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赵世峰
近日，驻日本冲绳的美国海军陆战队首批队员开始移师关岛。这是2006年日美两国政府就驻日美军重组计划达成共识以来，驻日美军首次向海外转移部署。美军的撤防有什么计划，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位于冲绳县名护市的美海军陆战队施瓦布军营。
协议在2006年就已达成
据日本《读卖新闻》报道，日本防卫大臣中谷元在去年12月14日宣布，驻扎在冲绳县的约100名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已经开始向关岛转移。中谷元当天在冲绳县名护市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这是第一批海军陆战队队员向海外转移，今后将分阶段推进。”日本内阁官房长官林芳正在记者会上也对驻冲绳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开始移防关岛表示欢迎。
关岛处于西太平洋的心脏位置，作为距离亚洲大陆最近的美国海外领地，岛上约有三分之一的面积被美军占用。
日美两国2006年就驻日美军整编达成协议，根据协议，目前驻扎在冲绳县的约1.9万名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中，将有约9000人会转移部署至日本之外，其中约4000人将移至关岛，另外5000人将分散部署至包括夏威夷在内的其他地区。当时的计划是在2014年前完成移防，但在日本民主党政府执政期间，受美军普天间机场搬迁计划停滞影响，移防工作一度被冻结。直到去年7月举行的日美外长和防长“2+2会谈”期间，才确认在2024年内开始启动移防工作。
日本防卫省称，即将移防关岛的4000名美军人员，主要来自驻科特尼兵营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第3远征旅总部、驻施瓦布兵营的第4海军陆战团和驻瑞庆览兵营的第4战斗后勤支援营等。据共同社报道，美国海军陆战队相关人员移防关岛所需费用可能高达86亿美元。为推动驻日美军搬迁，日本曾出资28亿美元协助美军建设关岛布拉兹军营和其他军事设施。
图为冲绳本岛北部的美军北部训练场。
第一批转移的主要为后勤支援人员，转移工作预计在2025年内完成。第二批向关岛转移的人员和具体时间、装备安排，目前尚不清楚。日本政府宣布驻冲绳美军开始转移后，冲绳县知事玉城丹尼去年12月15日与中谷元举行会谈，要求美方给出明确具体的计划，早日完成转移。
日本防卫省此次公布的只是约100人的先遣队开始转移，关于今后的计划，仅表示“将分阶段实施”。对于计划的实施，有人认为是“进了一步”，但也有人指出“效果存疑”，在期待的同时也担心今后的移防工作进度难料。名护市的一位居民沮丧地称：“期待看到变化，但这只是杯水车薪。”另一位当地居民指出，虽然美军开始搬迁，但仍然无法让人放心，“只要美军还在，犯罪就不会消失。”
据共同社报道，琉球大学名誉教授我部政明指出，近年来驻冲绳美军的人数并未公布，如果只公布离开的人数而到来的人数不明，对冲绳的美国海军陆战队人数是否真的减少存在疑虑。他还强调，仅将兵力转移出去对基地减负效果有限，包括明确公布普天间机场的归还日期等在内，美军设施本身的缩小计划也应同时推进。
2024年12月15日，日本防卫大臣中谷元接过冲绳县知事玉城丹尼（右）递交的请愿书。
冲绳民众苦美军久矣
二战后，冲绳被美国“托管”。1972年5月，美国将冲绳移交给日本，但仍在当地保留了大量美军基地。冲绳仅占日本国土面积的0.6%，却分布着超过70%的驻日美军基地，在不到2000平方公里的冲绳本岛上，美军设立了嘉手纳、那霸、普天间等十个空军基地。
长期以来，驻冲绳美军污染环境、士兵滋事以及安全事故等频发，当地民众苦不堪言。据冲绳县统计，从1972年到2023年，驻日美军及军属在冲绳共犯下约6200起刑事案件，其中不乏凶杀、强奸、抢劫等恶性案件。而根据日美两国政府1960年签订的《日美地位协定》，如果美国军人在日本涉嫌犯罪，美方享有优先司法管辖权，因此美军在日本引发的案件往往不了了之。
2023年12月，一名驻冲绳美军士兵性侵一名日本女孩，但日本政府将事件隐瞒，直到去年6月当地一家媒体将此案曝光后，冲绳县政府才得知此事。去年10月，玉城丹尼专程赴美会见美国政府和军方官员以及联合国相关人员，向美国政府和国会议员提出抗议。
2024年12月22日下午，抗议美军士兵性侵案的“县民大会”在冲绳县冲绳市举行。
冲绳市去年12月22日举行集会，抗议去年以来在冲绳县接连曝光的美军士兵性侵案。据主办方透露，超过2500人挤爆会场，还有部分参与者无法进入场内。玉城丹尼去年12月26日接受采访时表示，“美军事件和事故频发的根本原因在于过重的基地负担与《日美地位协定》”。
去年11月，联合国有毒物品和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马科斯·奥雷利亚纳访问冲绳县，就驻日美军基地对周边环境的污染问题展开调查。
冲绳县2023年的一项调查显示，美军基地周边44处受检地点中，30处地点的河水或泉水全氟和多氟烷基物质超标，美军基地极有可能是污染源。其中，嘉手纳基地附近一处泉水中此类物质的含量是日本暂定国家标准的36倍。另一项调查显示，387名居住在冲绳美军基地周围并参与血检的居民中，155人血液中全氟和多氟烷基物质超标。参与调查的7个地区中，2个地区血检结果异常居民占比超过60%。
全氟和多氟烷基物质难以降解，会在环境和人体中累积，被称为“永久性化学物”。专家指出，长期大量饮用遭这类物质污染的水可能影响生殖健康和儿童生长发育，甚至引发乳腺癌、前列腺癌等疾病。冲绳县政府和市民团体多次要求就污染问题进入美军基地调查，但美军方面态度消极，日本政府则声称没有权限进入美军基地，导致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
图为驻日美军汉森军营。
移防背后有多重考虑
美国海军陆战队撤离冲绳是美日协商，经过多重考虑的结果。这其中有什么打算呢？
首先是基于当前国际局势现状。从地区形势看，各国精确打击能力日益增强，一旦爆发冲突，部署在冲绳的美军已完全处于对手的火力打击范围内。在这种状况下，所谓“第一岛链”的意义被大幅削弱，美军认为有必要将部署在冲绳的美军后撤到相对安全的区域。
其次，针对形势变化，美军提出组建新型“濒海作战团”的计划。美国海军陆战队将于2027年前创建3个装备岸舰导弹的“濒海作战团”，计划部署在冲绳、关岛和夏威夷。
2022年3月，美国海军陆战队依托驻冲绳第4海军陆战团组建的首个“濒海作战团”在夏威夷成立。2023年11月，美军以第12海军陆战团为主组建的第二个“濒海作战团”在冲绳成立。此后还将在关岛部署第三支同类部队。也就是说，在部分美军撤离冲绳后，一支“濒海作战团”仍将驻留冲绳。
2023年11月15日，美军第二个“濒海作战团”成立仪式在冲绳美军汉森军营举行。
据报道，一个“濒海作战团”由1800人至2000人组成，包括一个指挥所、一个濒海战斗队和一个后勤营。日媒报道称，美军驻扎在冲绳的“濒海作战团”在紧急情况下将被分散并部署到附近岛屿，从岛屿上发起攻击。按照美国海军陆战队司令埃里克·史密斯的说法，“濒海作战团”还可迅速部署到菲律宾，以分散作战空间，保护从日本到菲律宾再到夏威夷的战略通信线路。史密斯称，“濒海作战团”设立的目的是提供远程探测和火力打击，能够使用机动导弹打击对手的舰只，还能向偏远岛屿部署小规模海军陆战队，从而保护日本、菲律宾和韩国。
日本时事通讯社报道称，美国海军陆战队正在转型为一支为美国在西太平洋确保制海权贡献力量的部队。因此，美军当前调整部署实际上是基于未来作战需求而展开的。
美国海军陆战队“濒海作战团”被认为是满足在复杂作战环境下遂行多种任务的重要力量。有分析指出，美国希望依托关岛调整战略部署，而把冲绳打造成“前沿堡垒”。日美“共建”关岛基地，则让日本得以借机推动自卫队出海。
美军“濒海作战团”的概念从提出之初就遭到各界质疑。少量的“濒海作战团”分散在偏远岛屿之间，后勤和作战方面都困难重重，能否取得如设想般的效果还是未知数。有分析认为，以当前的精确打击火力而言，即便美军后撤至关岛，也依然难言绝对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