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是剧作家曹禺诞辰115周年。在中国现代戏剧史上，曹禺先生的众多经典之作不仅深刻揭示了人性的复杂多面，还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跨越时空界限，持续影响后世的戏剧创作。随着时代的发展，如何在尊重经典的基础上，进行创新的当代改编，也成为当代戏剧人的使命。
新年伊始，伴随王可然导演的《日出》和李六乙导演的《雷雨》两部经典名剧先后搬上北京舞台，他们虽然对作品进行了当代性的创新改编，但也都不约而同遵循曹禺的创作态度，实现了曹禺的戏剧追求。这是对曹禺先生的尊重，对文学精神的回归，也是经典新排的再次出发。
改编《日出》《雷雨》尊重曹禺精神
2024年12月31日至2025年1月2日，由王可然导演，何赛飞、赵文瑄、徐俐、张粟、李宗雷等主演的央华版《日出》，刚刚结束在北京艺术中心戏剧场进行的跨年首演，并由此开启全国巡演。这也是一向钟情曹禺作品的央华戏剧继《北京人》《雷雨》之后推出的第三部根据曹禺名剧改编的话剧。
1月8日至12日，由李六乙导演，胡军、卢芳、李红、苗驰、李小萌等主演的曹禺名剧《雷雨》，又将作为香港艺术节委约作品，在国家大剧院开启世界首演。李六乙也是排演了《原野》《北京人》《日出》《雷雨》等所有曹禺经典代表作的中国当代导演。
曹禺曾在《日出》的跋中明确表达了对自己作品被随意删减的不满，认为这种做法是对作者创作意图的误解和破坏。他特意提到：“我常诧异《雷雨》和《日出》的遭遇，它们总是不得已地受着人们的肢解。以前因为戏本的冗长，《雷雨》被斫去了‘序曲’和‘尾声’，无头无尾，直挺挺一段躯干摆在人们眼前。现在似乎也因为累赘，为着翠喜这样的角色不易找或者也由于求布局紧凑的缘故，《日出》的第三幕又得被删去的命运。这种‘挖心’的办法，较之斩头截尾还令人难堪。”他还表示，“《日出》不演则已，演了，第三幕无论如何应该有……如果有一位同情的导演，看出我写这一段戏的苦衷，而不肯任意把它删去，我希望他切实地注意到这一幕戏的氛围，造成这地狱空气的复杂的效果，以及动作道白相关联的调和与快慢。”
曹禺之女万方也是一位剧作家，她对改编父亲的作品有着深刻的感受。她认为，曹禺的作品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们深刻探究并刻画了人性，而这也是作品跨越时代依旧具有生命力的原因。她和父亲曹禺的心愿一样，都很希望能看到真正读透剧本，理解原著精神内核、具有深厚艺术造诣功力的导演，以他们的理解、经验以及高超的导演能力，来呈现曹禺先生的剧作。而王可然和李六乙这两位热爱曹禺作品的导演，此次对曹禺经典的改编，可以说实现了曹禺先生多次呼吁的“不要删去《日出》第三幕和翠喜这样的重要角色，并希望聪明的导演加以创造性呈现”以及“恢复《雷雨》的‘序曲’和‘尾声’”的心愿。
新版《日出》大胆改编获万方认可
“我对《日出》这个戏非常熟悉，不仅看了很多版本，而且参与过电视剧版和歌剧版《日出》的改编。我特别赞赏王可然导演对《日出》的改编。”万方与王可然合作过多部作品，此次受邀担任央华版《日出》的文学总监、戏剧构作，她透露，“这次创作过程中，我们共同讨论了《日出》中‘黄省三’这个人物，可然导演提出一个设想，就是把‘黄省三’和‘翠喜’这两个底层小人物一起放到第三幕。我认为这是非常成功的一笔改编，不仅增强了戏剧的冲突和张力，还赋予了作品更多的当代性和人文关怀。我是这个戏的戏剧构作，所以就由我执笔把这场戏写了出来。”
万方还表示：“央华版《日出》中的李石清，也是我以往从没见过的李石清。但我觉得这一版把这个人物的阴暗心理、压抑性格还有狡猾奸诈都挖掘出来了，最后他的那种大爆发，绝对超出了现实主义风格，但恰恰把这个人物最骨子里的东西表现出来了，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一种表现形式！”她还特别强调道：“央华的这一版《日出》，王可然导演在呈现上增加了很多喜剧元素。我觉得悲喜交加，确实才是戏剧的最高境界。”
王可然在执导央华版《日出》时，充分体现了他对曹禺戏剧精神的尊重和理解。他认为，改编经典作品不是简单的复制或模仿，而是要在理解原著的基础上，融入自己的思考和感悟，创造出新的艺术生命：“《日出》是我们的，是世界的，是人性的，无比敬佩曹禺大师！”
新版《雷雨》恢复“序幕”和“尾声”
李六乙导演多年来以“纯粹戏剧”的理念执导了众多戏剧经典，他充满独到思想和美学精神的戏剧风格，总是给人带来耳目一新的感受。这一次执导《雷雨》，他秉承着“回到曹禺，回到文学，回到戏剧本身”的艺术理念，追求的不是一次对原著的再现，更是对中国戏剧美学形态的深刻反思与重建，力求建立这个时代的表演哲学。
李六乙透露，这一版《雷雨》去掉了“鲁贵”这个角色，但把很多版本都删去的原著剧本中的“序幕”和“尾声”都加上了。李六乙表示：“《雷雨》的‘序幕’和‘尾声’对曹禺先生来讲是非常重要的，在他的《雷雨》单行本发表的序中，他对‘序幕’和‘尾声’的重要性有专门的阐释，他说这是‘想送看戏的人们带着一种哀静的心情回家’。他还特别殷切希望能有一位好的导演用番功夫来解决‘序幕’和‘尾声’的问题。”李六乙不仅把《雷雨》的“序幕”和“尾声”近乎全都完整加上，还带领整个剧组“一段话一个字地从‘序幕’中去研究和分析人物。”
同时李六乙还把绝大多数《雷雨》版本中删掉的台词，比如繁漪的一些独白、周朴园和儿子的对手戏等段落都恢复了，“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根据不同时代的需求和艺术观念，对剧本进行删减，我认为是合理的，但这一次我们在重读剧本的时候，发现很多过去演出版本中删掉的台词非常重要，其重要性不亚于‘让天上的雷劈了我吧’这样大家耳熟能详的经典段落，所以我们把这些内容都恢复了。”李六乙表示，“我们认为这是回到曹禺，回到文学的一个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