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情趣动人的平凡爱情读出幸福真味

北京日报客户端 2025-01-10 07:31:27

王吴军

读高中的时候,我就买了清朝才子沈复写的《浮生六记》,读过之后,我感动于他在书中描写的那些平凡人的恩爱和悲欢。

读一本书,我总是渴望了解作者的基本情况乃至生活经历。通过阅读《浮生六记》,我知道了沈复,他字三白,是清乾嘉年间的苏州人,出生于衣冠之家,父亲幕僚一生,先是生活小康,后家道中落。他虽是平民百姓,没有功名,却是个多才多艺的知识分子。沈三白家计清贫,有段时间甚至饥寒交迫,他和妻子陈芸却志趣高尚,情投意合,始终不渝。他们吟诗,作画,郊游,聚友,烹肴,兴趣盎然,意兴飞逸。后来历尽坎坷,天人永隔。陈芸死后,沈三白“从此扰扰攘攘,又不知梦醒何时耳”。贡生杨苏补于冷摊购得他的手稿《浮生六记》,出版发行,才让人知晓世上曾有沈三白其人其事。

“其形削肩长项,瘦不露骨,眉弯目秀,顾盼神飞,唯两齿微露,似非佳相。一种缠绵之态,令人之意也消。”这是沈三白在《浮生六记》中写到他初见陈芸时的情景。那夜,陈芸给他吃自制的腌菜暖粥,吃得正香时,陈芸的堂兄跻身而入,戏谑笑道:“我要吃粥你不给,原来是专门给你夫婿准备的!”当时沈、陈二人就脸红了。原来,美满姻缘竟然可以以一粥而引之。两人成亲后,度过了他们人生中最幸福美好的时光。他们的爱情隐藏在最平常最细微的日常生活中。夫妻饮茶畅谈,陈芸说:“杜(甫)诗锤炼精绝,李(白)诗潇洒落拓;与其学杜之深严,不如学李之活泼。”春光里,沈三白欲偕陈芸远出郊游,陈芸巧扮男装,见人问则以表弟对之。呵呵,竟无人识得出来。夏日,陈芸头戴茉莉花,沈三白戏谑说佛手为香之君子,茉莉为香之小人,何以亲小人而远君子,陈芸笑着说:“我笑君子爱小人。”夫戏妻谑,笑俗为雅。忍不住羡慕沈三白,他有着这么一位美妙的妻子,更情不自禁连声赞叹陈芸,她于日常细琐之事中,处处透露着灵慧巧妙,诗情画意。有一次,陈芸捡回一堆峦纹白石,在宜兴长方盒中叠成一峰,若临水石矶状。自己动手种植白萍,石上植茑萝。到深秋,岩间茑萝悬壁,水中白萍大放,好一幅“流水落花之间”。沈三白小酌,不喜多菜。陈芸用二寸白瓷碟六只,自制梅花盒。启盒视之,如菜装于花瓣中,一盒六色,二三知己可随意取食,食完再添。书楼夏天太晒,陈芸用数根黑柱横竖搭错,中间以旧布条裹缝。这样既可遮拦饰观,又不费钱。沈三白和朋友于外观花,发愁饭菜冷热。陈芸灵机一动,从城中雇来馄饨担子,推来烹茶暖酒热饭。酒肴俱熟,坐地大嚼,各已陶然。林语堂极力地赞美陈芸,说她“集古今各代女子的贤达美德”,是“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女人”。

然而,沈复在《浮生六记》中写道,他和陈芸这对小夫妻的甜蜜恩爱竟然成为了遭妒之由。沈家的家教很严。初始的时候,陈芸处处小心,后来渐渐放松了,在公开场合也和沈三白并起并坐,就有人看不顺眼,慢慢起了闲话。沈父和沈母终于将沈三白和陈芸一同遣出家门,他们只能寄居于友人家里。两年后,沈父又接他们回家。然而,家道逐渐衰落,陈芸身体虚弱,遂悄悄去乡下调养。而这一去,陈芸竟病愁难融,客死他乡。

书中写道,陈芸对珠宝并不在乎,往往大方送人,对破书残画却极为珍惜,不爱钱财,追求着更高的精神境界。居于陋室,依旧心情恬淡,在最平常的柴米油盐中,也能营造出“夜半涛声听烹茶”的情趣。连一块臭豆腐,居然吃出了至情至性。这让苦难和沧桑都显出了美的光彩。真是难得。

《浮生六记》中还写了这样的情景。“乡下七月,与芸于柳荫下垂钓。购菊花植遍,九月花开,陶然其乐。芸喜曰:‘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我觉得,这才是真正脱却了名缰利锁的人。夫妇二人把心力放在对自然万物的欣赏中,放在欣赏彼此的兰心蕙质上,不贪图物质利益。

“《浮生六记》像一块纯美的水晶,只见明莹不见衬露的颜色,只见精微,不见制作的痕迹。”这是俞平伯对《浮生六记》的极高评价,也是对沈复和陈芸这对人间妙人所拥有的朴素却清雅的生活时光的美好褒奖,当然,这也是我读了《浮生六记》之后想说的话。

我在《浮生六记》这本书中读出了身在红尘、情愫清雅的生活情趣。我觉得,正是最寻常的生活,才真正解悟了幸福和美好的真味,也正是那些平常人的寻常爱情和寻常生活以及无比寻常的生活里的美好情趣,才是真正的动人心弦、美好如画的风景,就像《浮生六记》这部浮生深情之书中描写的沈复和陈芸的那种虽然寻常却情趣动人的生活一样。

(作者为河南省郑州市作家协会会员)

0 阅读: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