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悟空听闻声响赶紧拿左手助沙僧施法,右手帮猪八戒定神,三兄弟端坐高台不言不语,纹丝不动。
群道点着火把殿前殿后查找一遍不曾发现有人,虎力大仙疑惑:“没有歹人,为何斋供都被吃了?”
鹿力大仙:“有的剥了皮,有的吐了核,像是人吃的,只是为何不见人影?”
羊力大仙:“师兄莫要胡乱猜疑!我等虔心诚志,昼夜诵经,加上又是朝廷名号,想是惊动了天尊?三清爷爷圣驾光临,既受此供奉,我等可趁此良机求些圣水金丹。如此陛下长生永寿,我等也添功果!”
虎力大仙:“说的也是。——徒弟们!取法衣,奏乐诵经,等我步罡拜祷!(同“步罡踏斗”,道家礼拜星宿、召遣神灵的行为)”
小道们谨遵师命,排列两侧,“当”一声磬(乐器)响,一起高声念《黄庭道德真经》。虎力大仙披上法衣擎着玉简在正中步罡演礼,随后拜伏启奏:“诚惶诚恐,稽首归依......今蒙驾临,望天尊赐些金丹圣水,进与陛下长寿。”
猪八戒闻言有些不知所措,低声问孙悟空:“都怪咱们吃了东西还不赶紧离去,如今他们这般祷告,该如何应答?”
孙悟空捻一把长须高声道:“晚辈小仙且莫跪拜!我等自蟠桃会转来,不曾携金丹圣水,待改日垂赐。”
群道听闻天尊竟开口说话,个个惊喜交加:“爷爷哎!活天尊临凡,且不可放他走!怎说都要求个长生之法儿!”
鹿力大仙也近前跪拜:“扬尘顿首,谨办丹诚......俯求垂念,仰望恩荣,势必留些圣水与弟子们延寿长生。”
沙僧低声细语:“哥哥哎!又来一个祷告的,讨要圣水哩!”
“给他些也罢!”
猪八戒:“咱们哪儿有圣水?”
“且瞧好,待会儿我有,你们自然也有啦!”待群道吹打一番停歇,孙悟空又开言:“晚辈小仙勿拜!我若不留些圣水赐福,只怕伤了你等虔心。只是这便给你,却又有些太过容易了......”
群道闻言慌忙跪地磕头:“万望天尊垂赐!弟子定当广宣道德,奏陛下普敬道门!”
“既如此,你等取器皿来盛水”
群道磕头谢恩。
虎力大仙心气高,竟抬来一口大缸放在殿上,鹿力大仙端过来一个砂盆,羊力大仙找到一个花瓶。
“你等且去殿外候着,掩上门窗(格子),不可泄露天机!”
群道再拜,出殿外关好门窗。
孙悟空见道士退去,跳起身掀起虎皮裙往花瓶里撒了满瓶臊溺。
“哥哥!我与你做了这么多年兄弟,幸亏你没拿这法儿戏我!”猪八戒掀开衣衫“呼啦啦啦”尿满一砂盆。
沙僧现学现卖,尿了半缸。
“小仙来领圣水!”
群道欢欢喜喜进殿,先磕头谢恩,再把缸、盆、瓶抬出去:“徒弟,去取个杯盅尝尝。”
小道士飞快拿来一个茶盅,虎力大仙从缸里舀一盅喝下肚,不住咂嘴细品。
鹿力大仙问:“师兄,好吃么?”
“不甚好吃,有些酣dān(酉+单,坏酒)之味儿!”
羊力大仙从花瓶里舀一盅尝了尝:“有些猪尿臊味儿!”
孙悟空看假计要被识破,心想既然戏弄了道士,索性站出来留个名号,于是高声叫:“你等好会胡思臆想!哪个三清肯临凡垂赐?你三位爷爷乃大唐僧侣,良宵无事来找你们耍耍!既吃了你供养,又蒙你叩拜,自然赏些臊溺圣水与你长寿!”
群道闻言甚是惊恼,随手抓起叉耙扫帚、石头砖瓦就往殿上乱丢乱砸,孙悟空左手挟着沙僧,右手携上猪八戒撞出殿门,驾起祥光飞脱。
回到智渊寺方丈内,三兄弟也不惊动唐僧,各自上床睡去。
次日五鼓三点(夜里7点至凌晨5点为五鼓,也是五更,一鼓两个小时。一鼓再分为五个点,一点有24分钟,五鼓三点即4:12),正是早朝之时,唐僧起身叫道:“徒弟!快起床!服侍我倒换官文去!”
兄弟三人起身穿上衣衫侍立左右:“师父,这昏君偏信道士,厌恶和尚,恐怕到时会为难师父不予倒换官文,我们都跟你去。”
唐僧甚喜,把行李马匹寄在智渊寺,孙悟空拿上文牒,猪八戒拿着锡杖,沙僧捧着钵盂,一起来到五凤楼前与黄门官见礼启奏。
黄门关往殿前奏报:“外面有四个和尚,自称是东土大唐往西天取经的,欲来面圣倒换官文。”
国王闻言笑道:“这和尚往哪走不好,偏偏要来我国城寻死!叫那巡捕官拿下了!”
有太师上前启奏:“陛下不可!那东土大唐乃南赡部洲中华大国,离我国城有万里之遥。这和尚一路走到此处,想是有些法力的,望陛下看他是中华大唐远僧,且召来验牒放行方不失善缘。”
国王准奏,唐僧师徒进殿递上官文,黄门关又来奏报:“三位国师来也。”
国王闻言赶紧合上官文,走下龙床躬身相迎,文武百官自是控背躬身不敢仰视。只见三位国师大摇大摆进殿,身后跟着两个丫髻小童,进殿也不磕头礼拜,矗立殿中。
“国师,今日未曾奉请,为何肯来殿上?”
“有一事奉告,因此......咦?这四个和尚从哪来的?”
“是东土大唐钦差西天取经的,来此倒换官文。”
“我只道他早逃走啦!原来还在此处!”
“国师此话何意?我正欲拿他送与国师,只是太师奏言有理,朕看他是中华远来之客,不好灭此善缘,这才召见验牒......莫不是他们冒犯了国师?”
“陛下不知,昨日他们在东门外打杀我两个徒弟,放走五百囚僧,夜里又闯进道观毁去三清圣像,偷吃御赐供奉。我等被他蒙蔽,以为是天尊降临,便与陛下求些金丹圣水以求延寿,不想这帮和尚竟撒尿欺瞒我等!我等各自尝了一口,正欲下手擒拿,被他们逃去......正所谓‘冤家路窄’,他们如今还不曾离去,甚好!甚好!”
国王闻言大怒,下令把唐僧四人拿下诛杀。
孙悟空合掌高叫:“陛下暂且息怒,容贫僧启奏。”
“国师之言岂有差谬!那定是你冲撞了!”
“他说我昨日到城外打杀了他两个徒弟,可有证据?这般强行栽赃,我且屈认,拿两个和尚去抵命也罢。他又说我放走囚僧,摔碎车辆,此事亦无见证,便再叫一个和尚抵命。可他再说我毁坏三清扰乱道场,此事亦是栽赃,我却不认!”
“哦?可有说法?”
“我乃东土僧人,初来乍到,连街道都不熟悉,如何会在夜里找到他道观?即便真是我等前去扰乱,为何他当时不捉,偏要等到今日早朝凭他一口之言便认定是我?还望陛下详察!”
国王本就昏蒙,听孙悟空如此说辞,一时不能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