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代民族编年史》看琐罗亚斯德教对中亚文明的影响

宗教是民族文化的重要内在精神,民族文化体现了宗教精神。同时,宗教的具体表现形式又成为文化的一部分。文明交往离不开价值系统带来的文化政治归属性。而集思想、语言、文字、艺术等为一体的各种宗教文化在丝绸之路中亚区段的传播、互动与影响,体现了东西方文明交往的成果。宗教在古代文明中具有重要作用。一方面,它是古代文明的重要承载者和代表者;另一方面,宗教徒在传教的同时也承担着文明交往的历史使命。琐罗亚斯德教在东西方文明交往交融中发挥了积极的文化凝聚力的作用,琐罗亚斯德教的节日和习俗的传播对于丝绸之路中亚段文明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历史影响。

中亚历史文献对琐罗亚斯德教

节日习俗的记述

《古代民族编年史》是中亚民族历史上最为重要的历史文献之一,书中涵盖了诸多古代中亚、西亚的历法、节日和传统习俗等内容。在《古代民族编年史》中,作者比鲁尼从时节和物候的视角科学分析了“诺鲁兹节”(Naur?觝z)的历史由来。在波斯人的心目中,“诺鲁兹节”是新的一天的到来,在这一天鸟儿和昆虫来到了人间,燕子用喙将水洒在了王的面前。比鲁尼还提到这一天被称为“诺鲁兹节”是因为当地的萨比亚人在陀姆拉统治时期崛起的。当詹希德成功后,他重新完善了宗教,他的作品被称为“新的一天”,其日期恰好是Naur?觝z。因此,“诺鲁兹节”被确定为一个节日。从比鲁尼对于“诺鲁兹节”来历的记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在10世纪时期中亚的民族依然保留有大量的古代波斯时期的琐罗亚斯德教节日、传说和习俗;同时,《古代民族编年史》收集了中亚各地的其他习俗和节日资料。譬如,《古代民族编年史》中对于日期和月份的认同,以七日为界限,而且“七”对于波斯人和琐罗亚斯德教徒来说代表了完美和周期性。相传天使守护着黄金、白银和其他金属等七种物质,所有的手工艺品都建立在这七种物质之上,并且统治着整个世界和其他十种本质。此外,数字七与波斯人的怀孕、出生、成年、婚姻等都有密切关系,与其生活、宗教紧密连接在一起。可见,七为神圣的数字,尤其在西域各民族和琐罗亚斯德教习俗中具有普遍的影响;《古代民族编年史》所涉中亚节日和习俗内容具有丰富的时代背景和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

琐罗亚斯德教习俗

对中亚文明的形成和影响

中亚文明的形成不是从虚无中发展而来的,中亚文明的形成和发展,宗教和文化的影响无处不在且根深蒂固。此外,欧亚大陆周边的各大文明都对其产生过影响。就琐罗亚斯德教的节日和习俗的形成和来源而言,萌芽于原始部族时期,发展于国家和政权强盛开放时期,衰落于国家和政权封闭和保守时期。因此,琐罗亚斯德教的节日和习俗堪称“古代中亚文明的活化石”,再现了中亚文明形成和发展的时代特征和背景,传承了中亚文明的历史脉络。琐罗亚斯德教的节日和习俗融汇了中亚文明的多元基因,除了中亚本土的文明之外,还融汇了古代波斯文明、希腊文明、印度文明、东方文明、伊斯兰文明、草原游牧文明等多种文明。以琐罗亚斯德教及其节日和习俗中的神祇崇拜为例,既有原始萨满信仰的日、月、水、火等自然物的崇拜,又有起源于西亚和波斯的安纳希塔、娜娜女神崇拜,大夏—巴特克利亚人的希腊化太阳神密特拉崇拜。贵霜—印度人的印度教神祇和佛教弥勒崇拜。结合中亚发现的壁画艺术,我们看到了当地粟特人的琐罗亚斯德教女神形象具有典型的东方女性的端庄面容。此外,中亚琐罗亚斯德教及其节日和习俗中还吸纳了突厥人的草原游牧文化和阿拉伯人的伊斯兰文化元素,进而呈现出了丰富多元且各具特色的琐罗亚斯德教文化及其节日和习俗现象。

中亚民族的琐罗亚斯德教

信仰习俗及文化内涵

琐罗亚斯德教的节日和习俗具有深厚的历史渊源和丰富的文化内涵,从中亚及其周边国家和地区的表现形式来看,琐罗亚斯德教的节日和习俗各具特色,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既有琐罗亚斯德教创立初期的原始信仰和文化特征,又有琐罗亚斯德教形成后融入的多种异域文明的文化基因。塔吉克人的习俗中炉灶和火塘是神圣而不容玷污的,要保持洁净,这是受到早期琐罗亚斯德教信仰的影响。此外,哈萨克人具有拜火和尚白的习俗,拜火是哈萨克民族的早期原始信仰和文化,而崇尚白色是受到琐罗亚斯德教的影响,尤其在举行祭祀仪式的时候,巫师要戴着白帽,穿着白色的衣衫、用白布,显示了神灵的至尊。哈萨克人也崇尚白色,琐罗亚斯德教崇尚白色的教义是其历史根源,并且影响到了哈萨克人的色彩审美观念。崇尚白色这种现象在吉尔吉斯人的文化中也有表现。吉尔吉斯斯坦的民族史诗《玛纳斯》中也写道“头戴白色高冠毡帽的人们,高高的帽冠是雪白的,就好像天山的山峰”。可见,拜火和崇尚白色的习俗在中亚各国都非常普遍。

琐罗亚斯德教节日和习俗内容丰富、包罗万象,是中亚各种宗教信仰和民族文化的缩影。借助琐罗亚斯德教的节日和习俗的传播,中亚文明与东方文明的互动和交往得以实现。粟特版的琐罗亚斯德教“祆教”信仰和习俗由粟特人和波斯人带入中国,中亚粟特人的赛祆习俗在中国新疆、河西走廊以及中国内地都有遗存,并且与当地的习俗相融合形成了形式多样的地方民俗。这一信仰和习俗传播的现象,恰如彭树智先生“文明交往论”所言,文明交往离不开宗教或者近似宗教的价值系统带来的文化政治归属性。古代中亚是丝绸之路多元文明交往交流和交融的前沿,承载着不同国家和民族、不同宗教与信仰、不同文化与思想的各种节日习俗在此汇聚。琐罗亚斯德教对于中亚文明的历史形成和发展具有重要的影响。

(作者系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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