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上班,手机骤响,见是老妈来电,急忙俯耳接听,“杏黄了,赶紧来摘杏吧”。每年麦稍儿黄的时候杏也开始泛黄了,这时老妈便会挨个给我们几个打电话,赶着催着让去摘杏。
老妈院中本没杏树,邻家婶子倒是种了一棵,只是每年稀稀拉拉的结不了几个果,于是婶子一气之下将杏树拦腰锯断,又连根刨起扔在院中。恰逢老爸去串门,看到比铁锨把儿还粗几圈的杏树甚是惋惜。婶子言道:“你要是觉得可惜你扛走吧,头都锯了,保准也种不活了”。有根儿在,兴许能活呢。于是老爸把光秃秃的树扛回了家。于是就挨着水井种了下来,于是它就生根发芽,于是它就枝繁叶茂,于是它就知恩图报,于是它就硕果累累,于是年年麦黄时妈妈都会喊我们去摘杏。麦黄了,杏也就黄了,老妈说这是麦黄杏。
接了老妈的口谕,一下班便迫不及待地赶往娘家。不管多大年纪,回娘家的心情永远是那么愉悦!乡村小路上车辆极少,抬眼望夕阳,红霞缀碧空。金灿灿的余辉洒在黄澄澄的麦穗上,微风轻拂,如流金涌动,甚是壮观。来不及陶醉,继续前行。蓦地,一片成熟的蒲公英映入眼帘。翠叶铺地,满目皆是粉粉嫩嫩的纤纤细手高高托起的白绒球球,正值种子成熟的时节,微风掠过,小小的种子便脱离母体,一个个乘着如梦如幻般的小伞,飘飘悠悠随风起舞。飘到哪儿就落在哪儿,然后生根发芽。多像长大后在外拼搏的我们,脱离母亲的庇护,然后在外安家落户,孕儿育女。所不同的是,我们还能回到母亲的身边,纵享母爱的温暖,而它们却遥不可及,飘忽不定。
边走边想,不一会就到老妈家了。大门敞开,大姐二姐已经到了,妈妈怕天黑了没法摘,便催着让赶快摘。今年的杏结的格外多,一个挨着一个,把长长的枝条都压弯了。站在地上伸手摘下一个,有点硬。黄中透着点点朱红,用手搓下咬了一口,酸中透着微甜,妈妈说摘下放两天都面了,这是面杏,熟透了又面又甜。“别吃了,快摘吧”。妈妈已备好篮子、毛巾、围裙、空纸箱、梯子。
开始摘了,大姐不愧是大姐,她小时候都会爬树,现在依然会。只见她把毛巾往头上一系,站在树杈上,一只手拽着树枝胳膊弯处挎着篮,一只手轻快地在或青或黄的杏间穿梭。看大姐这打扮,站在树下的我笑得直不起腰,妈,看俺姐多像偷地雷的;妈,看俺姐在上面偷吃个杏;妈,看俺姐摘多快;妈,看这个杏多大;“妈,快拿个杏堵住老四的嘴,不干活儿,话不少”。站在人字梯上的二姐向老妈喊到,然后她使劲一拽手上的树枝,啪啪啪落下几个杏,其中一个杏不偏不斜正好砸到我的头上,我故作疼痛难忍之状,这下好了姐,你不把北京的房子赔给我这头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好。“看,摊上事儿了吧”大姐笑着说。“哎哟,多大里事儿呀,我赔你个金銮店不妥了吗”,老妈的话又惹得我们哈哈大笑。不知多久,没这么无拘无束地开怀大笑了。
二姐一米七的个儿,但不会上树只得挎着篮站在梯子上摘。手能够到的摘完了,搬着梯子再挪到另一处。她们摘满了,递给我,我接住了就倒在纸箱里,倒在盆里,倒在地的塑料布上。
这棵杏树现在比碗口都粗,好多树枝都伸到了旁边的房顶上。大姐也趁着树枝爬到房顶上,上面的杏更稠,老妈在下面担心地说,操点儿心,别摔下来。一篮又一篮的杏装满了纸箱,装满了脸盆,装满了篮子,又在塑料布上堆起了一大堆。
天暗了下来,采摘工作结束,(其实高处还留有两枝儿妈不让摘,说大的那枝儿给她大孙子留着,小的那枝儿给小鸟们留囗吃的)。看着堆在眼前这么多黄澄澄的杏子,丰收的喜悦瞬间冲淡了满身的疲惫。个个儿揉着酸疼的腰说今年的杏真多,今年的杏真好。
接下来,到了分杏的环节,老妈一袋袋用手提袋装好,这袋儿给恁姨,这袋给小娟,这袋给恁孩儿她奶,这袋给恁儿媳妇,这袋给恁儿媳她妈……一份份安排得稳稳妥妥明明白白,想的周周到到。装完,还剩不少,妈说让街坊邻居尝尝。平时恁几个到不跟前时,大事小情没少麻烦人家,咱得记着人家的好。
星幕低垂,凉风习习。载杏而归,满心欢喜。我深知,只要爸妈在,只要这棵大杏树在,每年麦稍儿黄时,每年爸妈喊我们来摘杏时,我们仍会跑来摘这酸酸甜甜的——麦黄杏!
作者:董亚芬,延津县僧固乡人,原化肥厂员工,喜欢记录人生感悟生活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