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里最让人措手不及的不是争吵,不是背叛,是某一天原本沉默的另一半突然决绝地要抛下你。
一位与老公结婚多年并育有一子的女性倾诉道:她和男人的婚姻基本没有矛盾,老公却忽然提出离婚,他说自己没有第三者,情愿净身出户,还愿意离婚不离家,和她一起抚养孩子、出生活费。问他为什么,他只说是自己想要自由,男人的话到底可信吗?
她不明白,夫妻两人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抵不过所谓的自由?她又猜测,他的逃离会不会只是另寻新欢的借口?是否应该相信他的话,成全老公,放男人自由?
要我说,不光男人的话未必可信,你的说辞也不一定真实。你们夫妻俩实际上都是不可靠的叙述者。
你老公说没有第三者,只想要自由,却自相矛盾地同意“离婚不离家”、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地继续共同抚养孩子,要自由也要得不彻底;你说你们多年婚姻基本没有矛盾,可男人用行动表现出了他内心藏着对婚姻的不满和逃离的决意,你们之间到底是真的没有矛盾,又或者只是你视而不见,没在乎过他的想法?
他到底是为了第三者还是为了自由而离婚,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男人所表现出的破釜沉舟也要离婚的决心证明他对婚姻的不满已经到了临界点,此时就算存在第三者最多也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羽毛,而不会是扭转他的意志的唯一因素。
出轨男人也许坏,但还没有傻到无法判断到底哪一边对自己更有利,除非立刻离婚和第三者正式在一起能令自己得到巨大好处,否则大部分男人就算背叛也不会轻易放弃婚姻,更别提放弃财产净身出户了。当一个男人许诺给你种种好处,唯一的目的就是尽快离婚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相信自己所追求的某样事物绝对不存在于你们的婚姻里,而且你们之间的关系只会对他的目标造成阻碍。在这种时候,他所追求的这样事物到底是第三者还是所谓的“自由”都已经不重要了。
你更需要在意的是:男人内心到底有什么样的想法,以至于他形成了这样的认知?他将其命名为“自由”的那个目标具体是指的什么,是否真的完全没可能在你们的婚姻存续时实现?
或许就连你老公自己也没有想清楚这些问题,所以才会固执地追求离婚,误以为只要快刀斩乱麻的切断关系就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比起单纯的挽留或者阻止,帮他理清内心的想法,为他留出表达感受的空间,尊重他内心的真实情绪,才能真正打动他,让你的老公在后悔之前有机会改变心意。
1男人追求的“自由”,未必真的是自由
一个人对当前自我状态缺乏清晰认知时,往往会用抽象名词来命名内在的困顿。
别说你不明白老公口中的自由是什么,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追求的具体是什么。从表面上看,他想要的是解除你们之间的法律婚姻关系,从心理层面看则更像是不成熟的分离企图,一种处于徘徊中、尚未完成的自我重建的渴望。
换句话说,他想要的“自由”不过是对现状的排斥,对丈夫这一角色的逃避,既缺乏建设性,也没有明确的方向。男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只是不想再像现在这样活下去,这就是消极自由(negative liberty)。
英国哲学家以赛亚·伯林(Isaiah Berlin)曾发表一篇著名的政治哲学论文,其中将自由区分为“消极自由”和“积极自由”。所谓消极自由,就是免于被干涉的自由(free from),从外在的干预和束缚中解脱出来,摆脱令自己感觉受限的权利结构或人际关系。可摆脱之后又去做什么呢?男人对这点是很茫然的,所以他提出继续维持现状,和你一起抚养孩子。这是因为他并没有在积极追求某种清晰的人生新方向,那是积极自由的领域,即主体明确地进行自我实现的自由,是“free to”。
别看你的老公在你面前咄咄逼人,逼着你离婚,从心理层面看,将自己局限于消极自由的他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弱者。搞清楚自己在人生中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才能叫活明白了,这样并不容易,可仅仅做一个否定的判断,宣布“现在的生活我不喜欢”,这样做却很轻松。
他不需要给出肯定的目标,让自己处于未定的、犹豫的、暧昧不清的状态,以此来坚持自己的自由。
不过也因为这一点,我们很难说他想要的自由到底是什么,但却能很清楚的看到他不想要的是什么——这段维持多年的婚姻已经不再是温暖的避风港,而变成了一个困局,一个情感责任与功能义务的牢笼。他不一定是想要“自由”地去爱其他女人(也可能是他会做的),而是想要从失去自我的生活状态中逃脱。
他把婚姻关系视为自己的沉重负担,男人感到在这段关系里他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当然他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厌倦婚姻,在前期他一定也曾积极投入过,以至于让你觉得这段婚姻毫无问题。但是他逐渐发现,维持这个家庭让自己牺牲了越来越多的选择:上有老下有小都需要他提供经济上的支持,不敢有职业空窗期,被领导穿小鞋也只能忍着;妻子一心都扑在孩子身上,任何与孩子无关的都充耳不闻,为了一点小事就唠叨个不停,夫妻俩没有情绪交流,缺乏精神共鸣;工作和生活上的压力与烦恼在这个家里都无人关心,仿佛他只是某人的爸爸、某人的老公,不再是他自己……他成为了功能性存在,而非活生生的人。
男人长期在婚姻中感到被否定、被控制、无话可说,这些情绪在心中慢慢积累,可他不善于表达,也不知道该怎样让这个家庭改变,只能选择忍耐,忍到最后便是忍无可忍。
无论如何他都要摆脱这个家,因为他早已在心中把婚姻与压抑、不自由划上了等号。
他把自己感受到的所有痛苦都集中映射在这段关系上,婚姻也就自然而然变成了获得自由前必须被打倒的最后一个boss。
所以他提出净身出户离婚,这与其说是一种理智的算计,不如说是心理上的断舍离,仪式性的表决心。你的老公想要借此否定令他痛苦已久的自我角色,他的潜台词是:“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如果这是重新变回我自己的代价,那我也接受。”
他想摆脱的未必是你这个人,更是他在婚姻中的失败感,与丧失自我的压抑感。
男人又提出了离婚不离家,与他口中的追求自由相互矛盾,更说明了他其实没有准备好真正的分离,也缺少实际的目标。
真正追求自由的人应该愿意承担切割关系、面对孤独、重建生活的代价;你的老公却愿意继续住在家中,甚至继续承担家庭功能,就说明他对婚姻生活还有一种隐隐的依赖。
他想把自己从婚姻责任中解放出来,但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要彻底终结你们之间的关系;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在这段婚姻中被剥削,却也贪恋家庭的秩序、孩子的陪伴来维持生活的基本结构。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没有为自己准备好一个新的身份位置,没有真正脱离原有的家庭系统,更说明他正在追求自我与故步自封之间摇摆。
他看着水中的月亮,心中抱有模糊的幻想:或许离婚就能遇到真正懂我的人,过上不受束缚的自由生活。可他也不敢真正去捞取水中的月亮,怕一切都成了一场空。
你口中的“没有矛盾”,或许也不是真相
你说“婚姻基本没有矛盾”,意在强调老公提出离婚这件事情有多突然,可就奇了怪了,如果你们夫妻真的琴瑟和鸣,他又怎么会宁可抛下这一切就为了找什么虚无缥缈的“自由”?当然,我也相信你没有撒谎,你说的是“事实”,但只是你眼中的真相,是你的主观感受,不是客观事实。
于是,答案就浮出水面了——不是没有矛盾,而是你的眼睛里看不到矛盾。
估计在你眼里,矛盾必须是直接以正面冲突或争吵的形式呈现在明面上,所以你觉得,只要男人没和你大吵大闹、拍桌子瞪眼,就等于你们之间没有矛盾,他对这段婚姻只有好评,所以你对他的闹离婚大惑不解,不明白怎么突然走到了这一步。
可在你老公的视角里,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你们的确没吵架,但那是因为你们除了基本的交流之外已经很少说话,甚至聊天记录里也全都是谈的孩子,从不谈彼此,连话都不说,自然没有可以吵架的导火索;你的老公也的确没向你说过自己的不满,因为他觉得说了也没用,一来你不会改,二来倒像是他没事找事,因此只是把苦闷都默默吞下,在你眼中就成了毫无怨言;你只想好好养孩子,对其他的事情都是能放下就放下,不愿意节外生枝,所以你也在潜意识中忽视了潜伏的隐性矛盾……你更愿意相信夫妻之间不存在问题,因为如果不是这样,你不就得花额外的精力去搞清楚你老公到底在闹什么情绪了吗?你不情愿在这些“杂事”上浪费时间,只想专心照顾好孩子,操持这个家庭。
可你极力避免的,正是你的老公所渴求的。
婚姻的内涵不光是传宗接代、维持形式上的家庭,更是彼此支持、共同成长的关系,男人想要被倾听、被理解,被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而不仅仅是家庭职责的履行者,一个为了孩子健康长大而必须存在的名为“父亲”的挂件。
请不要误会,这样说不是在责怪你,也不是看轻你对家庭的投入,你对家庭的投入无疑是重要且不可或缺的,但在夫妻关系里,你的参与也同样重要,不能被一带而过,婚姻的平衡也需要双方在情感层面上的共鸣,需要对彼此内心世界的探索和理解。
不要灰心,现在还来得及,正视问题是解决矛盾的第一步。
你要做的是承认,承认你和老公之间其实是有矛盾的,只是之前的你不够敏感所以未曾察觉,又或者他不习惯以直接冲突的方式把矛盾摆在桌面上。
承认问题存在,它才有可能得到解决,才能让你的老公觉得这段婚姻或许还是有救的。
让自由存在于你们的关系之中,他自然也就不用向外去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