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永义
电视剧《西游记》演孙悟空龙宫借宝,要拿走金箍棒,老龙王百般不舍,扯着袖子苦留;而在原著里头,却没有这个桥段。原著写龙王提到金箍棒,评价是“能中何用”,可想而知他的满脸不屑。他不是“不贵难得之货”,而是他根本就不识宝,在他看来,那就是一块铁,食之咬不动、弃之抬不走——但凡哪个虾兵蟹将有扛鼎之臂力,没准儿他早就让人拿出去扔了。因此看孙悟空想要,巴不得赶紧送走。
同样是一块铁,到了孙悟空那里,就成了宝贝。他一见金箍棒,立刻断定“此奇货、可居也”;他不但识宝,还会用宝:首先他懂诀窍,两手抓着喊一声:“忒粗忒长些,再短细些方可用。”那块铁就短了几尺、细了一围。掌握了诀窍,他甚至能把金箍棒变成绣花针藏入耳内。其次他有力量,一万三千五百斤攥在手里,弄神通、丢解数,轻如鸿毛。
行文到此,想起《道德经》里一句话:“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意思是天底下没有值得放弃的人或物,就看你善不善用。人物同理,以物喻人,即使是那些专长优势不明显的人,也总在某些地方有闪光之处;甚至哪怕真是“一无是处”,也可以把他们当作反面典型,“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这就是老子所谓的“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虽说天下无弃人、无弃物,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人才也好,宝物也罢,关键是要给一个机会,使其锥处囊中而不是屈沉海底。有没有这个机会,就看领导者有没有识才之明、用才之能。
如老龙王这般领导者,先将宝贝埋没多年,后又平白拱手送人;假如他领导某单位,一定招不到人才,即使本来身边有人才,也不见得有机会崭露头角,或郁郁而退休,或忽忽而跳槽。孙悟空则不然,他一眼认准金箍棒是宝贝,毅然救拔使见天日,从此人棒合一不离不弃,远走天涯建功立业,成就了一番无量正果。这样的人主持单位工作,才能上下左右人尽其才,事业发展热火朝天。
龚自珍有诗云:“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世人皆以为然。但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人才其实并不缺,金箍棒也散落在四海,缺的是“过冀北之野,而马群遂空”的伯乐,缺的是独具慧眼有鉴宝用宝能力的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