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先秦时期,很多人都津津乐道于战国七雄:齐楚燕韩赵魏秦,其中这韩赵魏三国,原本都属于春秋时期的一个超级大国——晋国,而韩赵魏三国国君的先人,也是在非常艰险的情况下,筚路蓝缕。
春秋末年,晋国虽然实力非常强劲,但晋公的统治并不稳固,反而卿族势力越发厉害,而且彼此之间还有争斗,晋公无力制止。
下军佐智宣子智申的四世祖、智氏始祖智庄子荀首,是晋献公姬诡诸托孤重臣荀息的幼孙,智氏在晋国经营多年,位高权重。
智宣子很喜欢儿子智瑶,想把他确立为继承人,族人智果明确提出反对:”不如宵也。瑶之贤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美鬓长大则贤,射御足力则贤,伎艺毕给则贤,巧文辩慧则贤,强毅果敢则贤,如是而甚不仁。夫以其五贤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谁能待之?若果立瑶也,智宗必灭。"
智果认为,智瑶不如他的哥哥智宵,虽然智瑶有很多优点,但他为人处事不仁厚,智瑶做了继承人,智氏家族就会走向灭亡。
智宣子没有理会,还是选了智瑶,智果为了躲避灾难,便向晋国太史提出请求,决定脱离智氏家族,另立为辅氏。
在智氏家族选立继承人的同时,中军将赵简子赵鞅也在为自己的继承人发愁,他的四世祖赵衰是晋文公姬重耳的重臣,赵氏家族势力强大。
赵简子的长子叫赵伯鲁,幼子叫赵无恤,他也想确定自己的继承人,但不知立哪一个儿子好。
于是,赵简子把他的日常训诫言词写在两块竹简上,分别交给两个儿子,嘱咐道:“谨识之。”
三年后,赵简子问长子赵伯鲁竹简上的内容,赵伯鲁说不出来;再问他竹简的下落,已经丢失了。
赵简子又问幼子赵无恤,赵无恤能够熟练背诵竹简上的内容;再问竹简的下落,他便从袖子中取出献上。就这样,赵无恤通过了赵简子的考验,被立为赵氏家族的继承人。
赵简子派家臣尹铎前往晋阳,临行前尹铎请示道:”以为茧丝乎?抑为保障乎?"
晋阳就是现在的山西太原,尹铎是看赵简子到底是要吸干晋阳,还是作为后方,赵简子毫不犹豫地说道:”保障哉!"
尹铎到了晋阳后,就把居民户数少报了一些,把应该缴纳给晋国的赋税省下来建设晋阳城。赵简子很高兴,他对儿子赵无恤说道:"晋国有难,而无以尹铎为少,无以晋阳为远,必以为归。"
智宣子去世后,智瑶继承了他的官爵,为人办事雷厉风行,成为朝堂上的明星人物,也就是后世著名的智伯。
赵简子死后,赵无恤也成为赵氏家族的首领,也就是赵襄子,但晋国执政的地位被智伯拿下。
智伯野心勃勃,决心从其他卿族手里夺权,他与韩康子韩虎、魏桓子魏驹在蓝台饮宴,席间智伯戏弄韩康子,又侮辱了他的家臣段规。
智伯的家臣智国听说此事后,就劝谏智伯:”主不备难,难必至矣!"智伯不以为然地答道:”难将由我。我不为难,谁敢兴之?"
智国继续说道:”不然。《夏书》有之曰:'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夫君子能勤小物,故无大患。今主一宴而耻人之君相,又弗备,曰不敢兴难,无乃不可乎!蜹、蚁、蜂、虿,皆能害人,况君相乎!"
智国认为智伯得罪韩康子君臣要不得,还是要给自己留余地,不然可能会出大事,智伯感觉良好,根本没有听进去。
智伯还更进一步,直接向韩康子要地,韩康子不想给,段规劝说道:”智伯好利而愎,不与,将伐我;不如与之。彼狃于得地,必请于他人;他人不与,必向之以兵。然则我得免于患而待事之变矣。"
段规认为,智伯是一个贪利自大的人,与其跟他争斗不如先满足他,等他与别人发生争斗后,就可以坐收渔利了,韩康子认为他说得很对,便派使臣给智伯送上有万户居民的领地。
智伯很高兴,又向魏桓子提出索地要求,魏桓子也不想给,家臣任章问道:”何故弗与?"魏桓子一脸不忿地说道:”无故索地,故弗与。"
任章笑着劝道:”无故索地,诸大夫必惧;吾与之地,智伯必骄。彼骄而轻敌,此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人,智氏之命必不长矣。《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主不如与之以骄智伯,然后可以择交而图智氏矣。奈何独以吾为智氏质乎!"
任章认为,智伯的做法一定会让人反感,给他地迷惑他,智家不会长久的,到时候找人一起收拾他,不必单独被他收拾,魏桓子认为他说得很对,也交给智伯一个有万户的封地。
智伯再接再厉,又向赵襄子要蔡、皋狼等地,赵襄子直接拒绝,没有给他。智伯怒了,亲自率领韩、魏两家的甲兵前去攻打赵家,赵襄子准备出逃,问家臣:“吾何走乎?”
家臣们答道:”长子近,且城厚完。"家臣们认为,长子城最近,城墙也非常结实,赵襄子又问:"民罢力以完之,又毙死以守之,其谁与我!"
赵襄子觉得,长子百姓修城墙已经很累,又要他们拼死守城,怕是效果不妙,家臣们又说道:”邯郸之仓库实。"赵襄子分析道:"浚民之膏泽以实之,又因而杀之,其谁与我!其晋阳乎,先主之所属也,尹铎之所宽也,民必和矣。"
赵襄子感觉邯郸百姓被搜刮得厉害,晋阳是父亲赵简子留下的地方,尹铎办事也很厉害,老百姓肯定愿意追随,就去了晋阳。
智伯、韩康子、魏桓子等三家军队围住晋阳,引水灌城,城墙头只差三版的地方没有被淹没,锅灶都被浸泡,青蛙到处都是,但晋阳老百姓仍然跟着赵襄子坚守。
智伯巡视水势,魏桓子为他驾车,韩康子站在右边护卫,智伯说道:“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国也。”
一听这话,魏桓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韩康子,韩康子也踩了一下魏桓子的脚,因为汾水可以灌魏都安邑,绛水也可以灌韩都平阳。
智家的谋士絺疵对智瑶说道:“韩、魏必反矣。”智伯觉得很奇怪,就问絺疵:”子何以知之?"
絺疵说道:"以人事知之。夫从韩、魏之兵以攻赵,赵亡,难必及韩、魏矣。今约胜赵而三分其地,城不没者三版,人马相食,城降有日,而二子无喜志,有忧色,是非反而何?"
智伯认为絺疵说得有一定道理,第二天就把絺疵的话告诉了韩康子、魏桓子,两人争辩道:”此夫谗臣欲为赵氏游说,使主疑于二家而懈于攻赵氏也。不然,夫二家岂不利朝夕分赵氏之田,而欲为危难不可成之事乎?"
韩康子、魏桓子离开后,絺疵去见智伯:"主何以臣之言告二子也?"智伯又问道:”子何以知之?"
絺疵答道:”臣见其视臣端而趋疾,知臣得其情故也。"智伯仍然不愿意接受絺疵的劝谏,絺疵只好请求出使齐国去了。
赵襄子也知道智、韩、魏三家不和,派家臣张孟谈秘密出城去见韩康子、魏桓子,跟他们说道:”臣闻唇亡则齿寒。今智伯帅韩、魏而攻赵,赵亡则韩、魏为之次矣。"
韩康子、魏桓子也附和道:"我心知其然也,恐事末遂而谋泄,则祸立至矣"。张孟谈又说道:”谋出二主之口,入臣之耳,何伤也?"
于是,两人秘密地与张孟谈商议,约好起事日期后就送他回晋阳城了。夜里,赵襄子派人杀掉智军守堤人,使大水决口反灌智伯军营。
智伯的军队为救水而大乱,韩、魏两家军队乘机从两翼夹击,赵襄子率士兵从正面迎头痛击,大败智伯军。智伯躲闪不及,在乱军中被杀,韩、赵、魏三家接着又把智氏家族全部杀死,只有辅果得以幸免。
应该说,智伯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他重新恢复了智氏在晋国的最高地位,而且办事雷厉风行,但他也有致命的弱点,就是看不清对手,总认为自己能够包打天下。
赵襄子父子是聪明人,他们早先派可靠的家臣经营晋阳,让晋阳的官民能够一心守城,从而经受住了智、韩、魏三家的第一波打击,为分化解围打下基础。
韩康子、魏桓子当然也不省油,他们想要坐收渔利,实际上最后也达成了目的,晋国落入这三家手里,只能说不分家是不可能的。
可惜了一个强大的晋国,成就了韩、赵、魏三国,悦史君认为,这里有历史的无奈,但也是一种进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