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是个很少见的姓。清朝中期,有位户部员外郎(从五品),姓长名泰。他并无丰功伟绩,之所以名传后世,乃是因为他家中曾发生过的一桩怪事。
此事发生在嘉庆元年、二年之间。
长府有位婢女,年才二十出头,突然中风昏迷,不省人事。这病来得蹊跷,她很快就气若游丝,到了晚上,业已气绝身亡了。
第二天,大家正忙着为她准备棺木、收敛遗体。谁料,那婢女的手脚突然微微颤动起来,先是手指弯曲,接着手臂也能抬起来。
不一会儿,她竟直直坐起身来,目光带着几分迷茫,开口问道:“这里是何处?”
一阵骚乱之后,大家又惊又喜,只当她刚苏醒过来,胡言乱语,谁也没有在意,只是七手八脚将她扶起来。
只见她缓缓环视室内,眼神里的茫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省悟之色,随即莫名发出几声长长的喟叹,而后便沉默不语,全无险死还生的喜悦。
几天下来,她竟已沉疴尽去,豁然痊愈,就跟没生过病一样。
可细细观察,她说话的声音、走路的姿态,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举手投足间都是男人的样式。甚至就连最基本的女人家的事情,比如梳妆打扮、穿戴舆洗,都全然忘却,连个头发都不会绑扎。
更奇怪的是,她看向自己丈夫的眼神,全然陌生,仿佛眼前之人从未相识。
有经验的老人知道大事不妙,人是苏醒过来了,可里面的魂,恐怕已经不是本人了!
二:男魂女身当即大家围着她细细诘问,面对各种自相矛盾,她也知道遮掩不过去,终于吐露了真相:
原来,婢女早已不知魂飞何处了。这具驱壳里面,正是一位陌生男子的灵魂。
他自承在数日前死去,魂魄飘至阴间。阎罗发现他阳寿虽然未尽,却因生前罪孽太深,需得谪罚为女身,于是命他借着这婢女的尸身重返阳间。
一切都恍惚如梦,至于更具体的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知道睁开眼睛时,人已经躺在冰冷的棺木里了。
大家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果然如此!
当即追问他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可这次他却牙关紧闭,无论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肯再吐露半个字。
逼得急了,他只是道:
“事已至此,又何必再让前世蒙羞,如再苦苦相逼,大不了再死一次而已!”
众人见他脸色黯然,萌生死志,也就不再坚持,随他去吧。
三:郁郁而终接下来的日子,他自然回到自己屋里跟丈夫一起住。
起初,婢女坚决不肯与跟丈夫同寝,可日子久了,实在找不到推脱之词。而且她丈夫也不是什么斯文人,恼怒之下来了个霸王硬上弓,可怜肉身不过是个弱小女子,又如何能够反抗?
然而,每次屈从之后,婢女都默默躺在床上,流泪到破晓。
丈夫有时能听见她喃喃自语:“苦读二十年,为官三十余载,如今竟要忍受这般耻辱!”
梦中偶尔还会呓语:“积攒下这么多钱财,不过是供儿辈享乐,再多又有何用?”
丈夫眼前一亮,赶紧将她唤醒追问,她却又矢口否认。后面,大家都知道她对前世之事忌讳极深,也就听之任之了。
户部员外郎长泰向来厌恶谈论神怪之事,严令家人不得将此事外传。然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事还是不胫而走,京城多有知之者。
就这样过了三年多,死而复生的婢女就郁郁而终了。直至最后,也无人知晓她前世究竟是何人。
四:政治隐喻可怜这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前世想必也是位朝廷命官,投错胎成了别人的妻子,关键还保有自己的意识,日日要被粗鲁的壮汉蹂躏,其中滋味可想而知了。
细细想来,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中的这个故事,可不是寻常的鬼神报应,主要是时间点太过凑巧了。
这位贪官大人,投错胎的苏醒的时候,正好是嘉庆元年。三年多后,婢女郁郁而终时,乃是嘉庆四年。
嘉庆四年正月初三,乾隆帝驾崩;
正月初八,和珅下狱;
十五日,宣布其罪状;
十八日,赐和珅自尽。
自乾隆帝禅位起,他就已经知道和珅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所以这篇故事里的大贪官是谁,恐怕明眼人一看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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