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爷俩闹矛盾,我一般毫不犹豫地站二姐夫,因为他进城后,困在钢筋森林里,成了“弱势群体”,如同水面浮萍,空空落落的没了根基,没了在乡下的自由自在,挺可怜的半大老头。 之前,用可可的话说,“他什么都不懂,又什么都不听,还犟得很,再告状,舅,您别理他。” 我就熊可可,“别这么说你爸,他能适应到这种地步,已经不错了。每天睁开眼帮你还100块的房贷,够可以的了,要在农村,结完婚就分家,老的过老的,少的过少的,你还啃个屁?” 二姐夫没读过几年书,不善于接受新鲜事物,不会读书看报听新闻,更习惯在道听途说中打发时间、了解国家大事,比起二姐,他更不适应城里生活。 在农村生活的话,他一个月4000多的退休金,再和二姐种点地,生活是优哉游哉的; 隔三差五大虎二虎再来给提供点情绪价值,二姐夫的退休生活“乡下财主”也不换——而这也是他一直向往的,因为祖辈、父辈就是这么过的。 可惜这40年城乡发展太快,尤其是城市的一片片大楼拔地而起,下一代都进城工作、上学了,二姐夫的如意算盘没打几年,就“背井离乡”地带着工资本进城“干第二职业(保安)+第三职业(倒贴的保姆)”了。 几千年的乡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和伦理秩序,被几十年冲得支离破碎,二姐夫这样反应迟钝的老派人,根本来不及应对。 他人实在,干什么都慢半拍,在矿上吃大锅饭的日子,最适合他。 现在能卷起裤腿进城,大大降低喝酒的频度,做到晚上洗脚刷牙、进门拖地,下雨天抖干伞进客厅,已经不容易了——曾经这么粗犷混沌的一个人。 尽管我一直站二姐夫,但这次心如学习成绩下降,和二姐夫歪歪斜斜在客厅沙发上刷抖音确实有关系,给孩子造成了不良示范,我是赞成外甥跟他爸讲道理的。 二姐夫自知理亏,决定亡羊补牢,打算给孙女报个补习班试试,他跑到机构一打听,心凉了半截,一节课150-200,一个月8次课,正好冲掉他的保安工资。 机构业务员一顿彩虹屁之后,热切的看着他,他心疼钱,但还是抹不开面子,颤抖的手拿出了卡,咬咬牙刷了,报了一门。 事后,他问我,一门4000,30节课,贵不贵? 钱都交了,还是试试再说吧。 我还是觉得,先给孩子养成学习的好习惯再说。 我再次叮嘱他:孩子学习时,你绝不能刷手机,更不能发出声响,孩子自制力本来就弱,哪里抵抗得住手机的诱惑? 二姐夫也知道错了,“没局了(闲的没事),睡觉还早,就玩玩手机的;现在的孩子太苦了,一学学到半夜。” 我还跟他说,“努力约束自己,给孩子学习创造好的环境,过几天看你表现,送你一副骨传导耳机,挂在耳朵上,出门溜达时听;在卧室听,也不能让孩子看见。” 二姐夫从我这里得到了按摩,一下子刷掉了4000块钱的是心疼感,小了很多,转而跟我吹牛,“没望能花这么多钱,钱花了不怕,只要孩子能进步,这钱,我得回蒜地找补挣回来!” 二姐家的几亩蒜这几天该起了,二姐夫本来准备躲滑,不回去的。 这下子私房钱没了,心有点慌,决定回去给自己起蒜(省一点)、在给别人起蒜(挣一点),还想做做大蒜短驳倒手的小生意。 中年男人真是苦啊,二姐夫是真正体会到了。 都说儿女满堂是福气,他却感觉肩头沉甸甸的,问我,“怎么我退休,和别人退休不一样了呢?” 我安慰他,现在相当于土财主朝外放钱,再过10年,就可以收儿孙的回报利息了,可以躺平享福了。 二姐夫经过洗脑后,昨天回到家开始大展身手,先起自家的蒜。 蒜地一般讲几种起蒜、削蒜,晒蒜,起蒜是要找人的,一次性起完,蒜地还要复耕。 二姐家找了三个起蒜工,我看视频里二姐夫也上场了,不容易——省了一个人的工钱。 起蒜可不是个好活,早晨四点多,天亮就下地了,早饭、中午都在地头,两顿饭一直干到晚上七八点夜色漆黑。这可不是8小时的工作量,接近16个小时蹲伏在地上的劳作之苦。 起蒜是个苦活,没有经验蛮干,起蒜慢,手起泡,容易破蒜,第二天起来腰疼、臀疼、肩膀疼,哪哪都疼。 这些年,邳州一带“大蒜之乡”的名声在外,每到了起蒜季都有外地人过来打零工,一天200-500块不等,好多人是兴冲冲而来,一天下来身体都散架了,工钱不要就逃之夭夭了。 因为,确实累,但也确实能挣钱,像邻居二嫂的熟手,如包亩的话,一天最多能赚600多块钱,一个月上万都可以,但必须是钢筋铁骨的体力。 像我现在的状态,一天200块,主家都不会雇我的,因为干活慢,手生。 看到二姐夫坐在蒜地里,顶着大太阳,在高温下起蒜,想起可可没结婚,他还没退休时,坐在门楼底下喝酒,还跟我谝,“起蒜不易,给再多的钱,也不能干!” 言犹在耳,他也下地“卷”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进城之后的二姐夫,压力更大了,能省还是省一些,没办法,他体谅儿子、儿媳的辛苦,也想更孙辈创造更好的环境的。 能力有限,他能做的就是退休再上岗,帮家里干点活了。 二姐夫加油!好好干,到时送你一副骨传导的耳机。 送了二姐夫一副骨传导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