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述人:雅菊
在我10岁那年,我妈生病去世。不到半年,我爸又娶了一个女人,从后妈进门那天起,我经常吃不饱饭,还要包揽全家的家务活。做不好,还要被罚不准吃饭,甚至被打板子。都说有后妈就会有后爹,每次我被后妈打得撕心裂肺地哭喊,我爸就像没听见一样,从不来解救我。他很怕后妈,只要后妈一瞪眼,爸爸就乖乖地躲到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那时候,我无比想念妈妈,如果妈妈还在,我就不会被人欺负。听说同村很多姐妹都外出打工赚钱,我也渴望自己快快长大,出去工作,离开这犹如魔窟的家。
在我18岁那年的夏天,后妈在隔壁村给我找了一个婆家。早就听说那家人不怎么样,那家的女人整天在全村扯老婆舌,传瞎话,从来不干活,天天打麻将。那家的男人整天酗酒,喝得酩酊大醉,还会光着屁股满村乱跑。那家的儿子更不像样子,总是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小小年纪就被关进去好几次。这样的婆家我宁死也不会嫁过去,为了逃婚,我把从后妈小柜子里偷出来的200多块钱用一个布条捆在身上,等到半夜全家人都睡熟后,我蹑手蹑脚起床,趁着天黑跑了。
之前和我的闺蜜二丽聊天,得知她姐姐大丽在县城一个宾馆当服务员。我从村里跑出来,直奔县城的那个宾馆,去投奔大丽。村里距离县城很远,我从半夜走到第二天下午,才到县城。
县城很大,我不知道大丽工作的宾馆在哪里,我见人就问,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宾馆。我又饿又渴,刚想掏钱去买点吃的,伸手一摸,糟了,捆在腰间的钱不见了。我顾不上去找大丽,赶紧沿着来时的路,去寻那200多块钱。我寻了一路,也没找见,我一边哭一边在路上来回走,估计那时候已经下午2,3点钟的样子,太阳好大,火辣辣的阳光照在身上,感觉自己都冒油了。我一天没吃东西,走了很远的路,再加上天气炎热,感觉一阵头晕,赶紧找一片树荫,坐下休息。
坐在树荫下,阵阵凉风吹来,我感觉好多了,但是特别渴,嗓子都要冒烟了。我一边休息一边想怎么办?大丽没找到,钱也丢了,如果现在再回家,后妈知道我偷了钱,会打死我的,也可能只是胖揍我一顿,再五花大绑把我送到隔壁村那家去成亲。想到这,我心一横,就算死,也不要回去。
我想直接去投奔大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不会不管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又一阵眩晕袭上头顶,顾不了那么多,先找到大丽再说。我又急匆匆地赶往大丽工作的宾馆。
到了宾馆,我跟门口的一个女孩说,我找大丽,那个女孩穿着工作服,问我,大丽叫什么?我一下子蒙了,大丽叫什么?我们从小都叫小名,我只知道她叫大丽,不知道她大名叫什么。那个穿工作服的女孩笑笑说,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没有叫大丽的人。我急了,跟她用手比划着说,她比我高一头,梳着两个长长的辫子,眼睛大大的。那女孩被我问得不耐烦,不再搭理我。
我坚信大丽一定在这个宾馆工作,我不走,就在大厅的椅子上坐着,我想大丽总有出来的时候,等她出来,我就找见她了。这时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我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眼看,天都要黑了,也不见大丽从宾馆里出来。
我饿得实在没力气,就蹲在地上,趴在椅子上,无意间看到旁边的椅子下面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我很好奇那是什么,起身走过去,弯腰伸手够到那个东西,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个钱包,里面装着厚厚一沓钱。这是谁的钱包呢?我丢了200块钱都急得哭出来,这个人丢了这么多钱肯定急坏了。
我没有多想,拿着钱包再次走到大厅里的那个女孩那里,我跟她说,在你们的大厅我捡到一个钱包。那女孩低着头,手里正在忙着写些什么,根本没在意听我说话。就在这时,有一个穿工作服的男人,来到大厅,我拿着钱包走到那个男人身边,告诉他我在大厅的椅子下面捡到一个钱包,不知道是谁丢的。
那个男人接过钱包说:“太好了,客人打电话来找这个钱包呢,被你捡到了,谢谢你!”我拉住男人的手臂说:“不用谢,我还要找一个人,她叫大丽,她在吗?”那个男人问:“大丽?她全名叫什么?我帮你查查看。”我又把大丽的长相说了一遍,男人说,没有见过这个人。男人转身要走,我再次拦住他说:“我来找大丽,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你能不能给我一口水喝,再给我点吃的。”我实在太饿了,厚着脸皮跟那个男人讨些吃喝。
男人走到女孩身边拿起一个纸杯给我倒了一杯水,让我喝。他从后面的房间拿来两个大饼让我吃。我双手接过大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着吃着我停下来,把大饼撕成小块揣在兜里,我身无分文,还没有找到大丽,这些饼不能一口气都吃了。我抹了抹嘴,坐在椅子上继续等大丽。不知道过去多久,我竟然在宾馆大厅的椅子上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歪在椅子上睡了一宿,起来以后,我的脖子好疼,胳膊和腿都麻了。慢慢起身,在宾馆大厅来回慢慢地走动着。我看见两个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告示的东西到宾馆的门口去张贴,我很好奇那是什么,于是,跟了出去。
原来是招聘启事,宾馆现在在招聘服务员,18岁以上,相貌端正,有工作经验优先,包吃住,每月2000块。我一看就来精神了,找不到大丽,可以先找一份工作,解决吃住呀。我跟贴招聘启事的女孩问道:“我想做服务员,你看可以吗?”那个女孩看了看我说:“你之前做过吗?”我摇摇头,手搓着衣角说:“我很勤快,学东西很快,你们给我个机会吧!我来城里找大丽姐,没找到人,还把从家里带来的钱弄丢了……”
我还没说完,就听身后有一个男人说:“你要应聘服务员,已经通过面试,去行政办公室领一套工作服,然后参加培训,一周后正式上岗。”我回头一看,那人正是昨天我捡到钱包上交的那个人。他笑着对我说:“小姑娘人不错,是我们需要的人。”我对他一个劲儿地鞠躬表示感谢。他原来是宾馆的大堂经理,也是我的领导。
就这样我在宾馆找到一份服务员的工作,上班之后,我跟好几个同事打听大丽,他们都说没有见过这个人。我想能不能是二丽说错了,大丽没有到宾馆工作而是别的地方呢。不管那么多了,现在既解决了吃饭住宿问题,又有了工作,再也不用回去受后妈的气。小时候的愿望,长大后进城去打工,终于实现了。
我个性开朗,手脚勤快,不论是领导还是同事都很喜欢我。尤其是客房部的蔡姐,她对我很关照,从培训的时候,就对我很有耐心,因为我之前没有做过宾馆服务员,怎么换床单,被罩,我都没经验,总是弄不好,蔡姐手把手教我,从不嫌我笨,总是鼓励我,我也很争气,越做越好。
我们在一起工作一年多,那是在元旦的时候,蔡姐看我没有回家,她主动邀请我去她家吃饭。蔡姐为了我的到来,做了一大桌的好吃的。吃饭的时候,我跟蔡姐讲述了我的故事。
蔡姐摸摸我的头说道:“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不过现在好了,你已经能自己赚钱。以后找个好点的男人嫁了,就有依靠了。”就这样,我经常在节假日会被蔡姐叫回家吃饭。我一个人在外,没有亲戚朋友,我把蔡姐当成亲姐姐看待。她叫我去吃饭,我吃完饭帮她干活,洗衣服,擦地,收拾房间。
一年后,蔡姐帮我介绍了一个男孩,他是蔡姐的表弟,22岁,在饭店做厨师,他叫晓宇。他对我挺好的,话不多,很能干,我们相处5个月就结婚了。婚后,我生了一个女儿,我的婆婆很生气,她骂我是个没用的人,没有生出来儿子。
坐月子的时候,婆婆每天只给我煮大米粥喝,让我喝得胃里直反酸。我跟晓宇说,能不能给我做点包子馒头吃,总喝粥,根本吃不饱。晓宇给我蒸了包子,还要给我做点红烧排骨。谁料想,婆婆把排骨抢过去说:“生女儿的女人不配吃排骨。”还把晓宇打了好几巴掌,告诉他,不要太惯着老婆。
我抱着孩子坐在床上呜呜大哭,生女儿是我的错吗?就因为生了个女儿,我从此不受婆婆待见,在月子里,她不仅只给我喝大米粥,还让我自己给孩子洗尿戒子,冬天,拔凉的凉水,洗完孩子的衣服,手冻的通红,出了月子,我的手就得了关节炎,干点活就疼。
让我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一年后,我婆婆竟然也生了个女儿。她已经46岁了,还能生出孩子来,简直要惊掉我的下巴。婆婆坐月子,晓宇让我照顾她。我毫不客气,也给她顿顿吃大米粥,她说吃不饱,让我给她炖肉吃,我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生女儿的女人不配吃肉,这可是当年你对我说过的话。真是风水轮流转,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我也不帮她洗尿戒子,让她自己洗。婆婆跟晓宇告状,说我欺负她。晓宇冷冷地说道:“这叫婆婆做初一,儿媳做十五,你当年没有善待她,如今她报月子之仇,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