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裕禄的亲密战友:张钦礼1979年判刑13年死后十万人沿街磕头 “1979年1月的深夜,你们还好吗?”看守所阴冷的过道里,一个犯人小声打破了寂静。张钦礼抬头,声音沙哑却依旧爽朗:“我没事,兰考的庄稼要紧。”同牢的年轻人一愣——这位身陷囹圄的老人,心里装的竟仍是土地与百姓。后来,这句话被在场狱警悄悄记进了日记,也成了张钦礼人生境遇突然转折的见证。 时间拨回二十五年前。1954年春,兰考县委开会选举县长,三轮投票,好几位推荐人举手都举酸了,一直等到“张钦礼”三个字被喊出来,会场才安静下来。那一年,他三十六岁,敢说敢干,被同僚戏称“杠头县长”。人们记住他,不是因为官帽,而是因为他拿着算盘跑粮站、踩着泥水查盐碱,每到一村,总要在矮墙边跟老乡蹲一会儿,问问“咸盐地今年又返不返碱”。这种实打实的作风,当年就传进了京城,周恩来握着他的手,笑称他是“第一个敢当面挑刺儿的县长”。 然而,说真话常常付出代价。1958年“大干快上”热潮里,他直言产量数据灌水,结果被免职下放。那几年,他在农村与农民同吃粗粮,没人知道下一站在哪。直到1962年冬末,焦裕禄调任兰考书记,两位性格不同却同样倔强的干部第一次握手,火花四溅。不久后,焦裕禄带队查风口、探流沙,张钦礼紧跟,一人拿风标,一人扛铁锹。俩人说好:只要沙丘还在,谁倒下谁是小狗。兰考“三害”肆虐、百姓受苦的场景,成了两人共同的牵挂。 1964年5月14日,焦裕禄病逝。临终前,他把治理沙丘的笔记交给张钦礼,嘴唇发白:“后事,拜托你。”张钦礼没多话,按着书记手背,重重点头。此后五年,兰考的淤沙区、盐碱地逐渐变成了良田,治沙柳枝扎满了黄河故道的风口。村民们说:“当年跟着焦书记挖渠填沙,如今跟着张县长收麦分粮,这账算起来,两位书记都没亏咱。” 张钦礼对老百姓的好,细节最能说明问题。1963年初夏,12岁的陶建国在田边背草,草筐沾满露水沉得要命。张钦礼路过,接过草筐扛在肩头,一口气送到牲口棚。孩子抹汗,张钦礼还开玩笑:“割草可得练腰力,将来当生产队长得劲儿”。多年后陶建国成了村主任,每念此事仍眼眶泛红。又比如1968年配发的吉普车,他一次没坐,干脆卖了,两辆车换回四万五千块,给四十多个贫困团队打井。老支书们常说:“张县长两条腿骑车来,我们就不好意思懒着。” 1972年,山东白茅西村的张娥患淋巴结核,高烧不退。家人用架子车半夜赶到卫生所,医疗队已离开。张子善急得直哭,正好碰到下乡的张钦礼,他二话没说追车,把医疗队请了回来,连药费也帮结了绝大部分。这件事后来传遍鲁豫交界,乡亲们口口相传:“那是替咱拿命换命的县长。” 风头正劲时,命运却突然拐弯。1979年初,他被扣上莫须有罪名,判刑十三年。获悉消息的兰考百姓不敢信,三位代表带着葱油饼去探监。“老书记,这饼凉了再啃也香,先垫垫。”监舍里,四人抱头痛哭,狱警掉泪。这一年,他五十多岁,身体已不如从前,老胃病加上跌打旧伤,一犯病就眩晕。可他说得最多的仍是“治理沙丘的柳条不能断,断了一场风就吹没了”。 关押四年后,案件终获平反,张钦礼走出铁门,乡亲们排队送来鸡蛋、红枣、煮好的红薯,他笑道:“我又回来了,连帐还没算完。”恢复自由的十几年,他不像有些人那样退休隐居,而是继续下乡搞调查。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他主持过一次小范围座谈,提出“农田必须防返碱十年”的方案,被后来学者称为“超前意识”。 2004年5月18日凌晨,张钦礼病逝于开封。消息传到兰考,很多人沉默许久,然后默默出门。有人赶紧写横幅,有人主动维持交通,还有人直接从菜地挖出刚收的蒜薹,准备随车送行——“老书记喜欢自家地里的味道”。灵车上午十一点驶入县境,街头巷尾站满人。不知谁喊了一声“跪”,十里长街瞬间屈膝叩首。锣鼓震天,唢呐哀婉,鞭炮纸屑像白雪一样飘落。半小时车程,硬是走了四个小时;正午骄阳,谁也不挪地方。人们喊:“张书记,俺们给您送粮票来了”“张书记,您走得放心。”那天的兰考,没有店家收停车费,也没有唢呐队要谢仪。所有人仿佛只想完成一种简单仪式——把他送回黄河故道旁的那片槐林。 为什么十万人愿意自发磕头?答案或许藏在几十年前的积沙坝、盐碱滩,也在那两辆被卖掉的吉普车里。他曾说,“当干部就是替老百姓管钱管事,别让群众饿肚子”。话糙理不糙。许多人至今记得,焦裕禄走后,是张钦礼把治沙进度表钉在县政府门口,每周更新;也是他把县委食堂的细糠窝头省出一半,送去重灾户。这样的人去世了,百姓用最质朴的方式告诉世人:好干部值得这样送。 张钦礼没有留下堂而皇之的理论著作,留下的是一条条可以种麦子的沟渠,一口口可以出清水的机井。有人统计他一生卖车三次,捐款十七次,公开拒收礼品难以计数;有人说他太傻,可兰考老乡觉得“傻得值”。正因为这种“傻”,才有沙丘变良田的奇迹,才有十三年冤狱后依旧挺直的脊梁,也才有那场惊动河南的十万人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