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四年(1381年),朱元璋决心一统西南,派遣30万大军南征,傅友德为主帅,蓝玉与沐英为副将。 南京城的秋风吹得紧,朱元璋站在奉天殿的丹陛上,手里攥着那份墨迹未干的诏书。西南的梁王把匝剌瓦尔密还在做着割据的美梦,仗着山高水远,一边向大元称臣,一边对明朝的招安置若罔闻。这道诏书递到傅友德手里时,老将的指节都捏白了——三十万大军的粮草从长江顺流而下,船帆遮断了半个江面,光运粮的民夫就征调了二十万,这不是普通的出征,是要把云贵高原这块硬骨头彻底嚼碎。 傅友德的算盘打得精。他让蓝玉带一支精锐奔袭曲靖,自己则亲率主力沿辰沅一线推进。曲靖是云南的东部门户,梁王派了十万精兵驻守,主帅达里麻是元军里少有的悍将。蓝玉抵达白石江时,达里麻的部队已经列阵对岸,江水湍急,硬冲就是送死。谁也没想到,蓝玉半夜派了支小队偷偷摸到上游,趁雾起时擂鼓呐喊,达里麻以为明军要偷渡,慌忙分兵去堵。这边沐英带着善泅水的士兵,抱着树干就往对岸游,等元军反应过来,明军已经在南岸砍开了口子。达里麻被生擒时,还瞪着眼睛骂蓝玉狡诈,可战场上的输赢,从来只看结果。 拿下曲靖,昆明就成了没门的院子。梁王在宫里烧了自己的龙袍,带着家人投滇池自尽,元军残部要么投降,要么往大理跑。大理段氏还抱着唐宋以来的旧例,觉得可以像以前那样称臣纳贡保住半独立,段世甚至派人送来了地图,说愿意年年上供。傅友德把地图扔在地上,他身后的士兵正把段氏的牌坊拆了当柴烧——朱元璋要的是改土归流,不是又一个藩王。沐英打大理时,用了火攻,点苍山的火把映红了半边天,段世穿着祖传的蟒袍出降那天,脖子上还挂着当年忽必烈赐的金印,可这印在明军的钢刀面前,连块废铁都不如。 真正难的是打完之后。三十万大军不能一直耗在西南,粮草转运能拖垮半个国库。朱元璋给沐英下了道密旨,让他挑留滇的军官士兵,就地屯田。那些从江淮、湖广来的士兵,突然要在瘴气弥漫的山地里开荒,骂声比山风还响。沐英有办法,他让士兵家属随军南下,把军营改成村寨,又从南京运来稻种和农具,甚至让人在坝子上修了水利。现在昆明周边的“军屯”老村子,不少还保留着南京话的腔调,就是那时种下的根。 更狠的是对付土司。洪武十六年,乌撒土司叛乱,傅友德直接屠了三个寨子,把土司的头颅挂在城门上。但光靠杀不行,沐英在曲靖设了卫所,让军官兼任地方官,又办了几十所儒学,逼着土司子弟去读书。有个彝族土司不肯送儿子入学,沐英就停了他们食盐的供应,没几个月,土司自己背着儿子跪在卫所门口求饶。这些手段看着粗暴,却让中央政令第一次真正穿透了西南的深山。 这场南征打了两年,三十万大军最后留下了十万人,加上后来迁来的移民,硬生生在西南凿出了一条中原文化的通道。有人说朱元璋太狠,为了一统杀了太多人,但站在南京的角度看,那些被山高皇帝远庇护的土司,哪一个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沐英留在云南后,建了五华书院,修了盘龙江水利,去世时云南百姓哭了三天。 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铁血手段里长出的,可能是长治久安的根。就像白石江的水,当年漂着的是尸体,后来灌溉的是良田。 参考书籍:《明史·傅友德传》《明实录·太祖实录》《滇云历年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