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齐风悠扬,淄水汤汤。
一笔一韵中,是文化的流淌;一轻一重间,是技艺的传承。
山东手造中的淄博记忆于历史中传承,于岁月中沉淀。
是繁华巷口间的一抹宁静,是城市烟火中的一方情怀,是“剪”出的齐山秀水,是“亮”出的盏盏花灯,是窑中的陶琉之火,也是手中的根根苇编。
近期,山东手造频频亮相,承载着城市记忆的诸多淄博手造也正乘势出圈。走近山东手造,发现别样淄博,一起倾听淄博匠心故事,触摸齐地文化的时代脉搏……
记者 赵原雪 吴昱
驱车行驶至淄博最西处,滨州与淄博边界的反复切换中,小米醋博物馆终于到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大约1600平方米的土色醋缸样式的建筑,这是全省唯一一家因制醋而建造的小米醋博物馆,曾因一举斩获9项国际大奖而蜚声中外。
博物馆中,有一群酿醋人。
传承人侯沅坪站在这座空谷回响的偌大醋瓮中缓缓地抬起了头,那一刻,日光从瓮口处倾泻而下。
这光、这景、这味,自接棒王村醋以来,侯沅坪日日都在体会。
他知道,自己要守护的,不仅是一道守正的食醋之味,更是历代王村醋人绵延千年的深耕历史。
制醋千年
小米醋博物馆位于周村区王村镇,是一家“活”的博物馆。
在这个由200吨耐火砖垒砌而成的巨大粮仓中,阳光向其虚实相嵌的构造折射而去,呈现各式各样醋瓶的光影。不同的瓶身象征一段不同的历史,连接着则是王村醋的前世今生。
在这个存放着王村人历史记忆的博物馆中,小米醋味,如同随着日出日落浮动在博物馆墙体上,那从未停歇的光影,经久不散。
侯沅坪时常穿梭在博物馆中的各个角落,从王村起源至醋酿工艺,直至博物馆的尽头……
看着王村醋里程碑式的印记与代代沿袭技艺的继承者们的画像,萦绕他心间的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侯沅坪,山东华王酿造有限公司总经理,同时也是王村醋第七代传承人。
“天底下叫王村的地方有很多,但会做醋的仅此我们一家。”侯沅坪的底气,其中之一便来自于王村灿烂千年的酿醋文化。
资料显示:王村地处龙山文化腹地,“龙山小米”因此地而闻名,加之当地发达的制陶业和酿酒业,王村黄酒和王村醋就此孕育。
史料记载,北魏著名农学家、高阳太守贾思勰曾经在其农学名著《齐民要术》中对王村酿酒制醋之法进行了详尽记述。且嘉靖二十五年《淄川县志》中也有关于王村“春分酿酒拌醋”习俗的记载……
而在王村世代生活的毕氏家族,正是最早的王村醋传承者。
资料称,自明朝以来从事酿造业的这一家族曾创办了最早的酿造业大字号——“井泉居”,历经明、清、民国,后公私合营并进王村酿造厂。
传承在岁月中接续,1956年,王村酿酒酿醋的经营者响应国家号召,由王村12家老字号公私合营成立王村供销社副食品加工厂,此后,纳入国家计划成立了国营淄博市王村酿造厂。
后来,这一闻名遐迩的厂子改制为山东华王酿造有限公司并不断延续。
“追溯历史的话,我们的厂子距今已有千年……”侯沅坪说。
在他看来,正是得天独厚的产业基础与历朝历代的技艺加叠,成就了当今的王村醋业。
21道关
进入3月,便是酿醋最佳季节。气温的逐步爬升放慢了匆匆而行的脚步,时间也仿佛变得冗长。
王村人的“酿酒拌醋”,到了静等醋酸发酵的时节。
走进酿造工坊,酿醋师傅孟超附耳听瓮,判断酒曲发酵的程度,一道看似不经意的手艺活,想要练到炉火纯青,并通过缸内细微的气泡声就能分辨大概,孟超练了15年。
掀开密封已久的油纸盖,充分融合的酒曲伴着醋酸味瞬间充斥鼻腔,这便是王村醋最原始的味道。
酿醋房中摆放着几百只醋缸,侯沅坪从缸中舀起满满一瓢尚未加工成品的纯醋,然后,让其瀑布般顺势而下,酸味弥漫开来。
这是历经一道道工序制成的王村醋,留着龙山小米的清冽与手工酿制后特有的醇香。
据资料显示,王村醋的酿造技艺从龙山文化时代就有记载,北魏时期成熟,经过上千年的演变,最终口口相授将王村醋的老味道完整地传承至今。
采访中,记者注意到,虽然从酿造工坊迈进酿醋房仅有几步之遥,但从最初的原料走到摆上餐桌的老曲精酿,却需要整整一年的光景。
在这一年中,糊茬煮米、蒸煮出锅、薄摊使冷、试温加曲、踩匀、入瓮、撒麸皮、发酵、拌料、接传、抄缸、拨缸、存醅、封缸……直至最后装瓶灭菌,包装成品,21道工序,一道道试炼,缺一不可。
其中,拨缸是保证王村醋味道至关重要的一环。
只见徐俊华紧握大铣奋力一铲一抬,满满一铲子醋醅被迅速拨进旁边的大缸中,就是这样反复拨铲,反复倾倒,醋醅中的多菌种充分吸氧,进而让原料中融合的多重本味渐渐飘出……
几分钟的时间,徐俊华全部拨缸完成, 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浸湿帽沿。
此时的醋缸周围,酸味浓郁,已经彻底熟练掌握拨缸技巧的制醋匠人——徐俊华露出满意的微笑。
侯沅坪告诉记者,王村醋最地道的醇香,就藏在这代代相传的古法工艺酿制的技艺之中。
“只有感受到由时间、阳光以及双手的温度去酝酿出的味道,才是真正的一瓶上等好醋的味道,王村醋始终如此。”他说。
王村醋人的坚守
走出晾晒房,侯沅坪的步伐更为坚定。
2017年,侯沅坪正式开始由传承人毕娟传授王村醋、王村黄酒传统酿造技艺。彼时的王村醋已在中国乃至世界的舞台中大放异彩。
“王村醋传统酿造技艺”“王村黄酒传统技艺”列入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王村醋被列为“十三五”国家重点出版物出版规划项目《中国传统发酵食品地图》的地标代表。2019年春节期间,王村醋受邀参加“中华老字号故宫过大年展”活动,流香千年的王村醋文化在故宫大放异彩……
接棒后,侯沅坪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全面掌握了酿醋的传统技艺,并带着王村醋继续参加各种展会、展览,把王村醋、王村黄酒传统酿造技艺带到全国各地。
2019年,侯沅坪参与设计了文创系列包装,荣获首届山东省文化和旅游商品创新设计大赛银奖、“非遗+旅游”文创大赛“传统工艺类”三等奖。
“传承发扬王村醋的重大使命,在我这里,应该也必须继续。”他说。
他同时表示,在“收益为王”的快节奏时代,王村醋所坚持古法手造的生产模式,同其他的手造产品一样,也面临产量少、成本高、生产规模难以扩张、传统技法后继无人等一系列问题,因此,对于一个流淌着千年历史血脉的制醋行业而言,如何做到真正的传承,考验的不仅是产品在市场的存在,更是世人对一段历史、一种味道的认同与挖掘。
对此,侯沅坪等一众制醋工匠认为,坚持品质和初心,是让王村醋存续的关键。
“这是我们王村醋人一直以来坚守的事情。”他说。
在他看来,千年以来,王村醋坚持山地小米酿造,坚持传统手工技艺酿造,坚持零添加酿造并贯穿始终,“这是我们王村醋人的匠心,也是对品质的心血倾注。”
侯沅坪表示,在未来,王村醋将继续秉承“优质、健康、养生、安全”的经营理念,做专做精做细小米醋,坚守老字号的传承匠心精神,以小米醋博物馆为媒介传播浓厚的醋文化,以多元化的形式展现王村醋——小米醋的独特魅力,让王村醋如同镇江香醋、山西陈醋一样,成为中国小米醋代表品牌。
“我有着将王村醋、王村黄酒传统技艺传承与发扬的使命,我将培养更多的传承人,把这些传统技艺继续传承下去,让更多的人了解和认知王村醋和王村黄酒文化。”侯沅坪说。
从经典到经典,博物馆中醒目几个大字折射了王村醋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匠心之路。
在这样匠心的引领下,等待王村醋以及以侯沅坪为代表的王村醋人的答案是什么?一切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