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所有男人都想娶的婆娘。

不是因为她漂亮。

娘不漂亮，但娘听话、恭顺。

爹爹打她，她不怨。

祖母骂她是生不出孙子的母鸡，她不恼。

婶子占她便宜，她不恨。

可是某天爹爹将娘打得三天昏迷不醒。

再醒来，她就变了一个人。

爹打她，她拿着烧火棍一顿舞，爹爹的嚎叫声隔着三里地的祖父都听见了。

祖母骂她，她喂祖母吃猪草。

大娘放出公鸡啄她，娘亲抓走煮汤喝。

1、

“我的粮食我想给谁就给谁，你还敢不同意，看我不打死你。”

爹将碗重重摔在地上，一把扯住娘亲的头发，顺势一脚将娘踹倒在地，地上的碎片插进娘亲的大腿。

我和二妹抱住爹的大腿，求他不要打娘，弟弟坐在炕沿大哭。

爹将我和二妹提溜小鸡似的扔出屋子。

“你们两个赔钱货给我安静点，收拾完她再收拾你们。”

关上门，就听到一句句咒骂声和拳头碰肉的沉闷声。

爹打开门，看见我和二妹跪在门前，给我们一人一巴掌，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我们哭着爬到娘面前，娘蜷缩在地上大口喘气，我看到娘的嘴巴鼻子都在流血，眼睛也在流血。弟弟拉着我的胳膊问娘会不会死？

我不知道。

我跑到草堂求王二叔给娘看病，他听说爹不在就不来了。

“你爹不在，给你娘治病他不给钱。”

我跪下求他，他儿子把我提溜着扔了出来。

听说娘亲昏迷了三天，祖母急了，她带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跑到家里，硬生生给娘灌了进去。

祖母骂爹。

“她死了谁给你做饭生孩子？你哪有钱再娶，娶了再生一堆赔钱货怎么办？”

爹急了，要请王二叔，祖母拦住了他，她的药能治好。

娘真的醒了，只是变得有点不一样。

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卧草，卧草，这是穿越到什么破地方？浑身上下疼死了。”

看到我，她的眼睛睁得老大，掐着我的脸说：

“卧草，无痛当妈。”

看见二妹和弟弟，她直挺挺摔倒在炕上，念念有词。

“假象，全都是假象，全~都~是~泡~沫~”

娘亲睁开眼看到我们还在，狠狠捶了三下被褥。

“敢家暴到我头上，我要把他的头拧下来将球踢。”

娘还在说胡话，我想叫祖母过来，她的药把娘亲喂傻了。

娘下了炕就在几个屋子转悠，我、二妹、弟弟跟在身后跑来跑去。

娘拿起烧火棍说不错不错。

“小鸡仔们，向右转，齐步走，向前进。”她拿着烧火棍指着正房的位置。

我盯着她看，她对我眨了一下眼睛。

我笑了，娘也笑了。

2、

我去叫爹回家，他在我屁股上踢一脚。

他说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我不敢说是娘叫我来找他，只好告诉他娘醒了，但是总说胡话。

爹急了，骂我不早说。

爹看到娘好好的很生气，作势又要打我，娘看到爹更生气。

娘将我们关进屋子。

“非礼勿视，娘亲要教爹爹规矩。”

我扒在门缝看，娘拿着烧火棍摆了一个姿势，爹直冲冲往娘跟前冲，娘伸出脚将爹绊倒。娘就在爹身上打了起来，爹防左边娘打右边，防右边打左边。

爹在院子里乱爬喊着救命，娘把院子里能拿起的东西都往爹身上招呼。

爹哭了。

娘找到一条鞭子，她一边狠狠抽打一边在嘴里骂爹，说的什么我还是没听懂。

“让你家暴”

“让你扣我押金。”

“让你修马桶动动盖子收我一百五。”

“让你动不动打人。”

“赔钱货？你妈不是赔钱货，没赔钱货你出得来吗？”

“错了没？”

爹的嚎叫声把外面的人都吸引过来，一些胆子大的爬上围墙光明正大看。

娘打开门让进来看，墙上的人都悻悻地走了。

爹缩在墙角嚎啕大哭。

我出去看到院子湿了一大片，爹尿裤子了。

爹对我说娘疯了，让我去找祖母给娘招魂。

我不想去，我喜欢这个娘。

以前的娘只会挨打，她不敢打爹。她让我和二妹学会隐忍、讨好，告诉我这是女人的宿命。

娘总说听话、恭顺、会做饭，婆家人会喜欢。

娘这样做了，爹和祖母照样欺负她。

这个娘不一样，她可以把爹打得求饶。

可以对我开心地笑，以前的娘总是抱着我哭。

3、

晚上爹没吃饭。

娘说他把碗摔了就没饭吃。

爹缩在角落不敢说话，狗总是闻他，因为爹又尿了。

娘叫爹来烧火，爹拿着烧火棍要打娘，娘一菜刀砍断了烧火棍，刀刃对着爹的脖子，一用力爹的脖子流血了，爹吓得腿软了，跪下给娘道歉，眼泪鼻涕一道流下来，把娘恶心到了。

娘说不把爹打残是因为他是免费劳动力。

娘不满意我们的名字。

“你叫招娣，她为什么叫二妹？不应该是盼弟。”

“祖母说生女孩不会是瘸腿，一定会是一张桌子腿，后面按出生顺序叫。”

娘气地拍桌子，将碗里的水泼向爹。

爹小声解释是祖母说的。

娘说那是爹的无能。

听到弟弟是捡的，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问爹捡回来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信物，玉佩或者手帕什么的。

听到爹说没有，娘显得很失望。

“还以为我能捡个皇子养养，没意思，还要在这个王八蛋地方待多久？”

我不解地望向她。

娘将我们名字都改了。

娘说我是第一个孩子就叫乐一，二妹是第二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就叫乐芷。弟弟家里最小又是水边捡的就叫季泽。

弟弟耀祖的名字娘按给了家里的狗。

娘对弟弟说以后你发达了要给我好多好多钱，弟弟重重地点头。

爹的名字也改了，叫金旺财。

娘说爹原来的名字跟她房东一样，叫着来气。

我很想告诉娘亲，爹姓苏。

4、

祖母来到家里时爹正在挨打。娘说爹是免费劳动力，以后兜里不能有钱，爹交了一大半，存了一小半。娘说她心里有笔账让爹不要玩花花肠子，爹不信，娘就把爹打得信了。

爹抱着耀祖说：“不记得其他事情，钱有多少倒是没忘。”

先前祖母不相信爹会挨打，现在信了，她跟爹一样直冲冲过来就要打娘。

“你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敢打我儿子。”

娘直接给了祖母一巴掌，祖母发疯似的要扯娘的头发，娘一脚将祖母踹倒在地。

祖母躺在院子哎呦哎呦地叫。

娘对着祖母翻白眼，

“你别碰瓷，看你老我只用了两成力。”

娘说：“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这种人就不能扶，扶了就倾家荡产。”

祖母听娘叽里咕噜讲了一串，完全没有扶起她的意思。她也同爹一样开始大喊大叫，大哭大闹。

“快来看啊，活不成了，媳妇打男人，打婆婆啦。”

“快来啊，要死人了。”

“快来啊，媳妇要杀了婆婆。”

祖母哭丧式的嚎叫，一下子吸引了很多人，这次他们站在门前看。

“玉娘，到底是老人家，你就放过她吧。知道你受委屈了。”

娘看了爹一眼，爹躲到耀祖后面不敢看娘。

娘又在屋子穿来穿去，我、乐芷、季泽跟在娘后面跑来跑去，娘笑着说赶走祖母就玩老鹰捉小鸡。

不一会，娘拿着一个沾着屎的棍子来到祖母面前，二话不说就往祖母身上捅。

娘喊道：“长矛沾屎戳谁谁死。”

祖母连滚带爬往院子外跑，门外的人哈哈大笑。娘亲屎棍一甩，外面的人吓得后退，又一甩，前面的人都沾上了。

胆子大的想找娘算账，娘将屎棍往他面前一杵，那人干呕了起来。

“金旺财，你就这么看这儿你媳妇被人欺负？”

爹拿着铁锹冲了出去，耀祖也跟了出去。

爹挖土挥了起来，看热闹的人都跑了，祖母气得骂爹无能，娘又甩了起来，祖母见状灰头土脸地跑了。

娘夸耀祖表现不错，弟弟开心地拍手。

娘不开心了。

娘让我们围着狗喊耀祖。

等娘说可以了，耀祖钻进狗窝不出来，留了一个屁股给我们。

娘嫌爹做的饭难吃，爹不敢说以前是娘做的，就说我会做，娘以前教过我。

娘把爹赶下桌，让爹以后跟着王厨子学做饭。

爹爹微微地点头。

5、

大娘来找娘。

娘小声嘀咕：“无事不登三宝殿。”

大娘说想买块布，不知道选哪个花色，想让娘帮她选。

娘亲带上了我。

娘让我选个喜欢的颜色，我都喜欢。

大娘说她准备给祖母和祖父每人做一件衣服，问娘亲要不要一起。

我盯着花色看，觉得不适合祖母。

娘亲说：“没钱，你孝顺你做。”

我有些悻悻地放下手里的布，娘亲让我继续选。

大娘有些尴尬，也有些生气，都说玉娘被打傻了，明明是变聪明了。想着手里的力气大了起来，将布都抓皱了，伙计非要她卖下来。

娘对大娘说：“我闺女不喜欢这块布。”

回来时娘很开心，大娘挎着一张脸，经过我家大门大娘吐了口痰。

爹说肯定是没占着便宜，以前大娘总要留下吃顿饭。

娘闻言把爹又打了一顿。

娘说：“你早就知道却什么都不说，等人走了你开始打媳妇。”

娘说最讨厌事后诸葛亮和拿家里人出气的废物。

爹自己抽嘴巴，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娘给我做了身衣服，给乐芷和季泽买了小泥人，还有两串糖葫芦。

我也吃到了糖葫芦，因为娘说要懂得分享。

6、

我和娘路过大娘家，大娘家的公鸡突然跑出来啄我们。

娘找大娘理论，大娘说她管不了鸡的事，又说

“你和鸡那么亲，它应该会听你的话。”

娘很生气，到家吩咐爹烧水。

我和爹在家等着，没一会娘回来了，手里提着那只凶巴巴的公鸡。

娘说再凶狠也是一菜刀的事。

爹点头称是。

晚上我们喝到了无比鲜美的鸡汤。

我很担心，大娘一定会闹的。

大娘果然来闹了，娘依旧悠闲地喝着鸡汤，听到大娘拿着菜刀冲进鸡圈娘才起身出门。

娘看到大娘的刀冷哼一声，这是打算学我。

大娘手里已经抓着一只鸡，不过是活的，大娘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刀，洋洋得意说我也会。

我和爹为大娘捏了一把汗，大娘要遭殃。娘会功夫，爹也这样试过，被娘轻松制服，还被娘自创的烧火棍棍法打得嗷嗷哭。

娘径直走向大娘，大娘被娘的气势吓到，她晃悠悠举起手里的刀，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大娘的刀就出现在娘手里。

娘一脚将大娘踹倒，骑在大娘身上左右抽了好几巴掌，捡起旁边的菜刀，直直朝大娘脖子砍去。

大娘睁开眼脖子还在，菜刀离她两指的距离。

大娘吓得直哭，嘴里嘟囔。

“玉娘，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呜呜呜，那鸡就当我送给你的。”

“呜呜呜，你放过我吧。我孩子还小，呜呜呜。”

娘抽出刀，刀背抽大娘的脸，示意她安静。

“还跟我提鸡，这些年你借那俩老登的名义占了我多少便宜，吃你一只鸡都是给你打折了。”

“你不是说鸡的事你管不着，你不管我会管啊，我管了你还不满意，你是不是欠揍？”

娘说完又拿刀背抽大娘。

大娘哭着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娘，再也不占娘的便宜。

大娘一步三回头地跑了，生怕娘反悔又追来。

我很佩服娘，她连大娘都能收拾。

村里人都怕大娘，惹了大娘她就放家里好斗的公鸡啄人，或者往你家门口吐痰，背后诋毁你。大伯不敢管，管了就要天天挨骂，而娘轻轻松松就把大娘治服了。

娘说功夫再高也怕菜刀，除非你比她更不要命。

我不懂，娘的意思是她也怕菜刀吗？可是大娘还是哭着跑了。

娘看一眼畏畏缩缩的爹，娘还没开口。

爹说打了她就不要打我了。

娘无语地白了爹一眼。

7、

祖母再次找到家里时，我正和娘一起切猪草，乐芷和弟弟在扎马步。

娘说外祖母告诉她女孩子要自身强，要自己能保护自己，她小时候学了很多功夫，所以现在能收拾爹。我歪着头想，外祖母很和蔼，但她和娘亲一样总是被欺负，娘亲就是听她的话才一直被欺负的。

祖母看起来很生气，看到娘手里的刀缓和了脸色。

哈哈，娘说得没错，谁都怕菜刀。

“你给招娣和二妹买了料子做衣服？女娃穿太好没用，给你大嫂家柱子，以后他还念你的情。”

娘啧了一声。

“乐一，乐芷，招个屁的弟，没看到那有个儿子吗？”

娘指着弟弟。

祖母本来是来问布的事情，被娘打断，想起娘不再生的事。这怎么可以？前几天看她太疯癫不敢说，今天她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看你真是被打傻了。生两个赔钱货就想不生，你想得美。”

“不知道在哪捡的野娃，就认儿子，说不定是你和哪个野男人生的，你让我儿子给你当冤大头，你要不要脸？”

“你敢不生我让我儿子休了你，看你以后怎么活。”

祖母还在说，娘抓起切碎的猪草就往祖母嘴里塞。

将祖母按倒在地，啪啪就是几个耳光。

“你个老太婆得寸进尺是不是？我没找你算以前的账，你还时不时过来找我不痛快。”

“嘴没个把门的，我给你用草塞上。”说完又抓了一把塞进去。

“儿子，儿子，这破屋你让他继承什么，让他继承他爹的窝囊，还是你的偏心眼子。”

祖母吐着嘴里的草，娘把祖母拖到猪圈。

“以后你大儿媳不要你了，我就让你和猪住一起。十年前看婆婆，十年后看儿媳，你怎么对我的，我怎么对你。”

“再到我面前找不痛快，我给你喂猪食。”

圈里的猪对祖母拱鼻子，好像在欢迎祖母和它一起住。

祖母又发疯抓娘的头发，被娘一脚踢进猪槽。

祖母趔趄地出了门就开始哭丧嚎叫。

“活不成了，儿媳妇要打死婆婆。”

“我儿子要绝后了呀，他给别人养着儿子。”

娘又拿着屎棍追了出去，祖母见状赶紧跑。

娘抄近路去大娘家堵，看到娘出现，大娘将鸡赶到圈里，溜出来的一只抱进屋。

“嘭”地关上了里屋大门。

娘跟守门将军似的站在庭院，祖母推门进来就看到院子里娘，立马想跑，乐芷和弟弟偷偷把门关上。

“没良心的小东西，我打死你们。”

“老太婆，我先打死你。”

娘将屎棍塞到祖母嘴里。

“嘴这么臭，你一定没肛门，我给你以毒攻毒。”

娘脱下鞋子扇祖母的嘴，直扇到祖母求饶。

“你以后还嘴碎我给你缝了信不信？”

祖母点头后娘放开她，祖母这次很老实，没再叫。

娘满意地带我们离开。

8、

村里在布置一个法事，我和乐芷跑去偷看，很吓人，周围挂着各种黄色的纸，上面还画着红色的线条，铜板做成的剑，祖母和大娘端着血淋淋的鸡头放在上面。

爹警告我们不许告诉娘。

他问我喜欢这个娘吗？

我点头，他想打我，想了想在我胳膊狠狠地拧了一下。

爹说他不喜欢，这个法事就是把原来的娘招回来，爹说现在的娘缺一魄，要给娘找回来，不找回来，娘会死。

乐芷拉着我的手说她喜欢这个娘，跟着这个娘不用挨打，娘会给她做衣服，买娃娃。

我也喜欢这个娘，爹说找不回来娘会死。

我不要娘死。

晚上爹看起来不对劲，娘以为他在外面受欺负了，娘说在家横得不行，到外面是个窝囊废。

爹笑嘻嘻给娘倒水，娘喝了水没力气。

爹和堂哥一起将娘塞进笼子。

“玉娘，娘说你三魂七魄缺一个，要给你找回来。到时候你就回来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打你了。”

娘恶狠狠地盯着爹，冷笑一声。

“我谢谢你全家。”

法事上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说这个娘好，能镇住爹。又说以前的娘天天挨打，这几日算报仇了，回来有好戏看。

我明白了，爹想要以前的娘，以前的娘可以挨打，可以伺候他。现在的娘不会那样，所以他不喜欢。这些人想看换回来爹和娘怎么相处？他们想看谁打谁？

娘被关在后院，周围放着一群鸡和狗。祖母说这样是为了防止其他冤魂进去，占了娘的身体，冤魂怕鸡和狗。

弟弟说娘也是冤魂它进不去。

祖母把他拉走了。

娘在笼子里睡觉。我叫了好几声她才回我。

“乐一？”

我眼泪鼻涕一道流着点头回应，想起娘不喜欢，我赶紧擦掉。

“还是我闺女有良心，你们还好吧，你那没良心的爹没打你们吧？”

我摇头，他们一直忙着做法事。

我问娘会死吗？

娘说不会，我信娘的。

娘让我给她拿一根针。

娘拿着针往手上扎，扎进去一点，娘就不动了，嘴里喃喃道。

“下不去手，太疼了。”

娘让我帮她，我摇头，我不想娘疼。

9、

法事开始了，娘被抬了上来，笼子上贴满了黄色的纸，听爹说那是符。太多了，我看不清里面的娘。

那个道士嘴里一直在嘟嘟囔囔，向左走几步，抬起右脚，向右走几步，抬起左脚。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他接过火把，口中喷出了火，底下的人都兴奋地鼓掌。

两个人端上来一锅沸腾的油，这次他两只手在空中乱抓，接着使了一个手势，将右手伸进油锅，嘴里又在念念有词，不一会从油锅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就是丢失的一魄，现在我要做法让她回到这具身体。”

娘在里面骂道。

“该死的江湖骗子，骗人骗到我头上来了。你特么笑死我了，能再假点吗？识相点放了我，否则我出去把你头卸了喂狗。”

祖母低声呵骂，“张仙师是出了名的招魂高手，到时候你魂魄归位就不喊打喊杀了。”

“放你娘的屁，你以为找个江湖骗子就能让我回到以前被你们欺负的时候，我告诉你们白日做梦。这辈子都回不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等我出去，我天天往你房子泼粪，你们一家都是王八蛋，不得好死。”

祖母想打娘亲，但她够不着。

娘继续骂道：

“你们一家多行不义，老天派我来替天行道，你以为就凭这个江湖骗子的手段制服得了我？”

娘打开了关她的笼子，用我给她的那根针。

我记得那天的娘很勇猛。所有抓她的人都被打趴，娘将锅里的油往众人身上泼，大家才发现是水。仙师躲在桌子底下，娘拿着剑一顿乱砍，仙师吓得尿了裤子，最后磕头承认他是骗子，祖母一直求他，看在钱的分上才答应过来演一场。

祖母还是不愿意相信，一直说娘亲这样做老天爷会降罪。

娘亲捡起铜钱剑挑起一个鸡头杵到祖母眼前。

“要降罪也是降雷劈死你，你请人做法没用，我不会怕。你才应该怕，你害死一条命，你晚上敢做梦吗？没梦到有人在向你索命吗？”

说完，一道雷劈到祖母面前，祖母当时吓得晕了过去。

看热闹的人见状都吓得跑了。

娘亲将所有东西都烧了。

回来娘就病了，爹找来了王二叔。

王二叔说娘太累了，让她好好睡。

爹跪了一夜。

10、

娘醒来后，又变得不一样了。

她指挥爹把家里的牲畜都卖了，只留了一头驴，爹想说什么，被娘吓得什么都不敢说。

祖母和大娘再没有找过娘，听说祖母病了好久。

村里一直说娘是妖精，我跟其他姐妹玩她们不理我，说娘会诅咒她们。

一天夜里，娘将我们叫醒，问我们跟不跟她走。

我打着哈欠点头，妹妹和弟弟说娘去哪他们去哪。

娘将爹绑到院子。

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带上，一把火烧了我们的家，架着驴车离开了。

爹在没堵嘴之前向娘道歉。

“玉娘，我错了，我以后只听你的话，你天天打我行不行？”

“玉娘，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不带我走吗？”

娘不再让爹说话。

娘在车上问没有爹行不行？

我们重重地点头。

娘笑着说可以换个爹。

我问娘为什么烧房子？

娘说是给以前的自己报仇，她说这句话时很难过，我看着娘也觉得心里难受，像吃到了很酸的杏子，我全身都皱了起来。

我赶紧抱住娘。

娘很温柔地摸着我的头。

娘告诉我必须得离开，娘说她不害怕谣言，但是不离开一定会被当作异类，她会被沉塘或者关起来。因为她是第一个站起来的猴子。

我听不懂，但好像明白娘的意思，就像我的姐妹不跟我玩，娘的姐妹也不愿意和她玩。

11、

娘说带我们去京城，但她不知道京城在哪。

当我们怀疑她时，娘说世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就成了路，我们是未来道路的开拓者。

后来这句话骗不了我们，娘又说鼻子下面一张嘴，开口就能找到路。

我觉得这句话不错，我们终于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找到了正确的路。

我们在路上走了三个月，娘在路上一直碎碎念。

“我想念火车、高铁、飞机。以前是我不珍惜，所以今生如此忍辱负重。”

“我悔啊！”

“十八次”弟弟幽幽开口。

娘问什么东西。

弟弟说娘讲了十八次我悔啊。

“弟弟你好能干，都能数到两位数了，真棒！”娘很夸张地喊。

我们终于到了娘心心念念的京城。

娘立刻带我们去了当铺，把家里带的所有值钱东西都当了，其实也不多了，路上娘就当了很多。

出了当铺娘低垂着头。

看到我们娘笑着说：“幸好我道德素质高，否则把你们当了，以后再赎回来。”

娘没有把我们卖掉，把驴给买了。

娘摸着驴说：

“驴兄，知道你劳苦功高，可是我实在缺钱，你为人慷慨，一定不会怪罪我，是吧。”

驴啊呃——啊呃叫了起来。

娘说好兄弟，感谢你的理解，以后我会为你祈祷的。

娘真厉害，她能和动物说话。

娘给我们找了房子，很破旧。娘说这是过渡期，京城也有贫民窟。

我不懂，娘说没有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