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没有莫言的文才
莫言能获得诺贝尔奖文学奖,的确充满了太多的政治色彩,是不是个阴谋?亦或还有里通外国之嫌?
如果没有证据,那只能说是带节奏。
另一方面,莫言的作品与同时代的歌颂文学比,的确十分碍眼,正像莫言先生自己说的,他有一种”偏见“。那一定是“偏见”吗?那谁又不是偏见?我们都是一孔之见,不如说是“偏好”会更恰如其分一些吧?
历史上有没有歌颂文学传世呢?有,风雅颂不也是有颂吗?不过,别人我不知道,《诗经》中的“颂”实在不是我的偏好。
莫言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偏好?
他是把人性中的丑恶撕开了给人看。
他的文学中充满了批判性,这种批判如同金属划过玻璃,过于刺耳,很多人不喜欢莫言也是情理之中,我也不喜欢。
有人就说了,既然莫言的文学可以是批判性的,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做一次批判的批判呢?
这当然可以,何况谁也拦不住。
但是,现在对莫言的批判,已经不止是骂语和政治口号了,现在进入到了深挖情节的阶段。比如拾麦穗的故事,对抗日游击队的暗讽……。但是,我很想说,这种批判与莫言文学中的批判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批判。
莫言的批判是文学的,他深挖的是人性,是通过对假丑恶的典型化,在忧伤的情怀中去唤醒人性中的善良与包容;他以文学的笔触批判了人间丑态。
如今的网批不同,批的不是文学,是人,是莫言;他们的批判也不是文学的批评而是政治的审判。
所以,这必然是一场不对称的冲撞。莫言先生只能闭嘴:莫言。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
相信很多网友会质问:我们有错吗?
我们不可以批判莫言吗?
我承认,我没有力量去论是非,因为,我从不认为文学可以逃脱政治的管制,不管文学多么厌恶政治,政治却是树脂。正如宣扬民主与自由的西方,它们所颁发的文学奖上,不也涂上了浓重的政治色彩吗?
世界真丑恶,不全是真善美。
我想说的是:批判者要明白自己的批判是为了什么?莫以政治批判为文学批评,莫以政治批判为法律审判。
记得那个令人热血沸腾的时代,几乎全世界所有的文化作品都成了审判的对象。那是一个为了批判而批判的时代,是一个要求天下清一色的内斗的时代,我们在那场内斗中失去的不仅仅是十年经济的发展,也是许许多多的鲜活的生命。
当一种倾向被推向极端时,天下便不再有一片无辜的雪花。如果愿意,无论你是什么派,我保证抓到你的小辫子,也批得你体无完肤。
赵队长的自虐
我那时上初中,无产阶级要占领文化阵地,必须的;学校也要进驻工宣队。但是,一群无厘头小孩子们,捣蛋是天性,我们背地里给工宣队长起了一个地富反坏右中最经典的绰号,叫“赵光腚”。
这一天,赵光腚又要组织小盆友学习政治了。这太烦人了,中午刚合眼,说好的周末休息呀。于是,混蛋的小朋友开始拐着弯骂赵光腚:
“太阳照在光腚上散发着臭气。”
这下坏了,赵光腚具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有丰富的对敌斗争的经验,一向是攻无不克,他这工宣队队长也不是白当的。他缓缓地抬起头,庄严地仰视天空中的太阳,极富表现力地说道:
“同学们,同学们,你们说太阳象征着什么?”
空气瞬间凝固了。
学习会临时改为批判会。会上,那位“罪人”辩解道: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嘛。”
赵光腚有些得意了:
“嘿嘿,我就不会犯错误。”
这下剧情反转了。
”列宁说了,世界上没有不犯错误的人,你说自己不犯错误,那你岂不是比列宁还厉害。”
“我没有。”
“你这是恶意攻击伟大的领袖。”
“我没有。”
“你是暗藏在革命队伍中的阶级敌人。”
………………。
赵光腚不开会了,他跑了。还好,赵光腚遭遇的是一群善良而天真的孩子。
莫言先生的麦穗,我也拾过
不过我那时在北京。
父母有粮食定额,都把口粮尽可能地省下来给孩子吃,没有饥饿感,也不会把拾到的麦穗拿回家,单位也积极地派人去内蒙打黄羊,给各家分点油水,因为孩子多的家庭口粮食还是很紧张的,这毕竟是北京。但是,在曾经的大饥荒中,农村死了千千万万的人,这一段历史如果抹去了,年轻人完全不知道,那么,偷麦穗的故事引起了人们的奇怪也就一点不奇怪了?很多年轻人说不可能,最好自己上网去查一下饥荒在那个时代意味着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偷是丑行,即便是为了孩子,母亲去偷拾集体的麦穗,也还是丑行。
其实,这才是人类社会的悲哀,而且这种悲哀从古到今、每天都在继续发生着;但是,我相信深蓝,相信包容才是正能量。
从人性的视角看,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
母亲为什么要偷?因为对普通人来说生命高于政治,至少对莫言的母亲来说是这样的。人,太普通了。从正确政治的角度看,遍地都是罪人,如果世界上没有任何一部文学作品能逍遥于正确政治的批判,那还要文学干什么?
如果,再一次发生饥饿与麦穗之间的选择,我会选择麦穗。
多一些文学批评,少一些正确政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