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骨气的消亡——《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的一个片段

覆盆子酸奶 2025-01-13 17:43:15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电影成为了历史精神的不朽肉身。

通过银幕,我们得以窥见那些被遗忘或忽略的历史片段,感受当时人们的生活和情感。

台湾新电影运动中的两位大师级导演侯孝贤和杨德昌,用他们独特的视角和手法,将历史以一种生动、真实的方式呈现出来。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台湾新电影运动蓬勃发展,涌现出许多优秀作品。

其中,杨德昌执导的《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经典之作。

这部影片长达四小时,不仅展示了1960年代台湾社会的风貌,更深入探讨了人性、家庭和社会结构之间的复杂关系。

影片中,张震饰演的小四和他的父亲张国柱,这对现实中的父子,在银幕上也扮演了父子角色,使得故事更加贴近生活。

影片开头,小四的父亲是一位典型的旧式知识分子,他坚持自己的原则,试图为儿子争取公平待遇。

第一次,父亲怀疑学校搞错了小四的语文分数,要求查阅试卷;第二次,因为小四在学校被霸凌,抄了他的试卷,学校不仅不主持公道,还要同时处罚小四;第三次,小四与校医发生冲突,被军训教官抓到,要给小四记大过处分——这会影响到小四的升学。

每次遇到问题,父亲都挺身而出,试图维护正义。

然而,这些努力并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

父亲坚信做人要有骨气,不能为了迎合他人而放弃自己的原则。

他在回家的路上对小四说:“如果一个人还为他没有犯过的错误去道歉,去讨好的话,那这种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

读那么多书,就是为了从中找到做人做事的道理,如果到头来,还不能很勇敢地相信它(做人道理)的话,那做人有什么意思啊?”

小四真的信了父亲的话,认为只要坚持原则,未来就可以由自己的努力决定。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父亲沉重的一击。

由于与一位“夏老师”相熟,而这位夏老师恰好在1949年留在了上海,父亲被警备总部传讯、拘留、审查。

六十年代的台湾处于戒严时代,警备总部是一个凌驾于整个社会之上的超级机构,不受任何监督和责任约束。

负责审讯父亲的警员看似文弱,但他的言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几天的时间,父亲从抗拒到顺从,再到积极主动交代,彻底被压垮了。

这段经历不仅让父亲失去了身体自由,更摧毁了他的精神世界。

他意识到自己所珍视的原则根本一钱不值,无法让他免受迫害。

因此,当第三次为小四的事情到访学校时,面对趾高气扬的训导主任,父亲再也没有了前两次的勇气,变得卑微、逢迎,小心翼翼地看着训导主任的脸色,低声下气地求他高抬贵手。

小四无法忍受这一切,挥起棒球棍击碎了头顶的灯泡,换来的是退学的结局。

父子二人第三次踏上了推着自行车回家的路,只是他们的角色已经完全颠倒了。

小四吃力地扮演着两个相互矛盾的角色:一个争气的儿子,向父亲保证会好好复习考上更好的中学;另一个是父亲的“父亲”,喋喋不休地复述此前父亲教给他的“做人的道理”。

父亲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忽然停下脚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半盒烟来,说,“如果我戒了烟,就可以给你买副眼镜了。”

这一幕让人感到无比心酸。

曾经的正义感和原则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无力,最终化为眼前的苟且。

杨德昌通过这些细腻的细节,揭示了国民党专横统治如何摧毁社会的脊梁,把一位有正义感的人变成了可怜的犬儒,把一个上进的优等生变成了少年杀人犯。

与侯孝贤的《悲情城市》不同,《牯岭街》中的张家并不是台湾本土家庭。

作为一个小公务员,父亲随着国民党政权的失败,带着全家从上海迁来台湾。

这使得《牯岭街》与《悲情城市》虽然表面上相似,但在意涵上却截然不同。

国民党逃台后颁布的戒严令持续了38年,期间有数十万人受到不同程度的迫害,其中大部分是和国民党一起迁到台湾的“军公教”人员及普通人,约占迁台人口总数的十分之一。

感谢电影保存了历史的精神肉身,让我们能够穿越时空,感受到那个时代的气息。

今天的我们依然可以与那段历史相遇,并惊讶于其长久的徘徊与似曾相识。

通过《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我们不仅看到了一个家庭的兴衰,更深刻理解了那个特殊时期的社会变迁和人性的脆弱。

这部电影不仅仅是一段历史的记录,更是对人性和社会的深刻反思。

它提醒我们,在追求理想和原则的同时,也要面对现实的挑战,保持内心的坚定与勇气。

正如影片中的小四,尽管经历了种种挫折,仍然坚持着自己的信念,最终走向了悲剧性的结局。

这样的故事让我们思考,应该如何在复杂多变的社会环境中坚守自我,不让外界的压力改变自己的初心。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不仅仅是关于一个少年的成长故事,更是关于一代人的命运和选择。

在这个过程中,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位置和方向,面对各种困难和挑战。

影片通过细腻的情感描写和深刻的内心刻画,展现了那个时代的独特风貌,也让今天的观众从中获得启示和共鸣。

通过这部电影,我们可以看到,历史并非仅仅是冰冷的数据和事件,而是由无数个体的故事交织而成。

每一个人都在历史的洪流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有的成为英雄,有的沦为牺牲品。

正是这些平凡而又伟大的人物,构成了我们今天所熟知的历史画卷。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以其独特的视角和深刻的内涵,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重新审视历史的机会,同时也让我们更加珍惜当下的和平与稳定。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也常常面临类似的选择和困境。

无论是个人的成长还是社会的发展,都需要我们在坚持原则和适应现实之间找到平衡。

正如影片中的小四,虽然经历了无数挫折,但他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

这种坚持和勇气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和借鉴。

通过观看这部电影,我们不仅可以更好地理解那个时代的背景和环境,更能从中汲取力量,勇敢面对未来的挑战。

总之,《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是一部充满力量和感动的作品,它让我们在回顾历史的同时,也能从中获得启发和力量。

无论是在个人成长还是社会进步方面,这部电影都给我们带来了深刻的思考和宝贵的启示。

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关注并了解这段历史,从中汲取智慧,共同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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