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夫君哭着来求我,我让他滚

鲜衣怒马的少年 2023-10-31 10:11:48

我气得把灵牌摔碎,他怒喝几句后,又重新做一块摆上去。 我哭过、闹过,直至筋疲力尽,忍不住嘶声质问他,“为什么不能忘了她?她到底有什么好?” 他从来不回答,后来有时候会愤愤问我,“你为什么偏要嫁给我?” 我置气道:“因为你有权有钱,我喜欢做官夫人,喜欢荣华富贵。” 就这样,师妹虽然不在了,却成了我们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儿。 成亲近三年,我们针锋相对,势同水火,每次见面总要争吵一番。 令人想不到的是,哪怕我们再如何吵,房事依旧频繁,只是每次他都又凶又霸道,事后就赐我一碗避子汤。 最近一年,我身心俱疲,很难有心力继续像个刺猬一样扎他,我把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医馆上,甚至时常住在那边。

“湛星辰!是男人你就出来,缩头缩尾非大丈夫所为!”我气愤叫嚷,才不管是不是大庭广众,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名门淑女。

书房的门板纹丝不动,门外矗立着两个银枪侍卫,我的挑衅犹如石沉大海,未曾激起半点波浪。

见不到人,没法子让他在和离书上签字画押,和离书便无法上呈至官府。

他一天不画押,我便一天披着将军夫人的枷锁不得自由,无法逃离这个载满我绝望与悔恨的深宅大院。

初秋的季节,午后阳光依旧燥热,一连二十多天堵不到他人,我的心情难免焦躁。

“湛星辰!你说过你会找到印章的!”

这件事情已经拖了两个月余,起初他说私印丢失,随后,他开始频繁外出躲着我,拒谈此事。

诚然,他以前亦时常外出不归府,毕竟有诸多政事要忙,有诸多军事要忙。

重要的是,有诸多情事要忙。

我很挫败,面对他,我一贯这样无奈又绝望。

我希望他爱我,他不爱;我希望和他好生做夫妻,他整日追着别个女人逍遥在外。

如今我累了、倦了,想放手不再痴缠,他亦不满足我。

无非就是顾虑着尊严和体面。

自古以来,还未曾有哪个一品将军是被和离的,他岂会破先例成为天下笑柄。

经过一番高声叫嚷,我额头沁出汗珠,心口处的旧疾愈发灼痛。

这时,房门开启,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年轻的文官。

他脚步顿住,冲我略作揖后,转身离开。

我直接无视,提裙冲进书房,“湛星辰,让你的人赶紧从我的医馆滚出去!”

他那两列铁甲近卫往医馆门口一站,哪还有人敢去问医瞧病,这厮就是故意跟我作对。

医馆是我开起来的,倾注了我近三年的心力,说是我亲手养大的孩子也差不多。

“从哪证明那是你的医馆?”他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我怒吼,“我选的门面、我采的药、我坐诊,怎么就不是我的医馆?”

他无动于衷,“没有我,那医馆你能开起来?你有千两银子盘下铺面?你能那么快登记造册下店簿?”

混蛋!

他有权有钱,还整天惦记我这点血汗钱。

我一无所有,唯独那个医馆既舍不得拱手让给他,又刚好能让我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

而他连这也斤斤计较。

可见他只有对喜欢的人才大方,不,他对身边的人都挺大方,就把所有小气都用在我身上。

我怒不可遏,冲上去抓住湛星辰的衣襟,“好!医馆也归你!正好趁今日把和离书办妥,没有印章你就按手印!”

他溢出似有若无的嘲笑,“拿着和离书去睡破庙?真的甘心从将军夫人变成草芥?你当初一心想嫁到将军府,不就是想做官夫人,想享尽荣华富贵吗?”

心口又抽疼一下,我忍不住悲愤,无论我自我感觉多么有骨气,在他眼里都像一个笑话。

可悲的是,离开他,我确实无处可去,且身无分文。

我一直挣扎着向上爬,可再努力,只要不做他的附庸,就会瞬间坠回深渊。

“这官夫人我做够了!以后是死是活不劳你挂心!”我歇斯底里。

他漫不经心放下茶盏,对门口的近卫道:“夫人癫狂症犯了,把夫人扶回去休息。”

转而,连看都不看我,嗤一声,“你医了那么多人,却医不好自己,不行医也罢。”

我彻底失控,“湛星辰,你这叫囚禁!以为派两个婢女在我房外,就能关住我?”

我从小跟着师兄一起学医习武,可不是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闺阁女子。

而湛星辰喜欢的,恰恰是我师妹那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优雅与俏皮兼有的女子。

他垂头看看自己被揪住的衣襟,讥讽道:“你这样粗爆无礼之人,自然不是两个弱女子能看住的。”

“对,我就是个粗鄙野蛮之人,自然比不上你的心头好和你那些鸳鸳燕燕!”我愤然松开他,掉头冲出书房。

眼泪流满面颊,迎着风飞溅,我一边跑,一边哭。

心口疼得像被钝刀割开一样,我大口大口呼吸着停下来,捂着胸口蹲在地上。

湛星辰说了那么多混账话,唯有一句话没说错,我医了那么多人,却医不好自己的心疾。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回三年前,我希望自己永远没有去过雁陵沙漠,永远没有在那里见到过湛星辰。

那么,我就不会像戏文里的人鱼公主一样对他又爱又恨,却不忍心杀死他。

以前我常常去茶馆和戏楼里听书看戏,说书先生讲过一个人鱼公主的故事。

那个故事很新鲜生动,感人肺腑,后来还被戏班子排成戏。

大概意思是住在大海里的人鱼公主在她十五岁生辰时游出海面欣赏风景,意外救了一个落水的人类王子。

王子昏迷不醒,人鱼公主一直守护着他,当远处走来一个人类姑娘时,人鱼公主躲了起来,痴痴地偷望着他。

王子醒过来,对那位人类姑娘说:“谢谢你救了我。”

后来,王子要和那个姑娘成亲,人鱼公主很伤心,付出了很大代价让女巫给她变出一双腿。

可是,王子根本不认识她。

人鱼公主如果不和王子成亲就会变成泡沫,姐姐们给她一把剑用以刺穿王子的胸膛来解除魔咒。

然而,她不忍心杀掉王子,扔下剑宁愿自己化作泡沫。

彼时,我已经和湛星辰成亲,如若是在成亲前听到这个故事,我一定会嗤之以鼻,嘲笑人鱼公主懦弱痴傻。

世事无常,我便是如那人鱼公主一般,懦弱又痴傻。

但我与单纯善良的人鱼公主终归是不一样的,我逼迫王子娶了我。

秋风袭来,我颤抖着忍受心口的剧痛,从唇舌到胸腔,全是苦的。

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在看到大门的那一刻,我发疯般往哪里跑。

我想回到幼时记忆中那片广袤的草原,想看看父亲母亲,也想回无名谷,想看看师父和师兄。

我十岁时父亲战死,母亲带着我逃离家乡,来中原投奔师父。

后来母亲病故,师父带着我们离开无名谷,到处行医。

再后来,师父和师兄也死于战乱,就剩下我和师妹。

这厢,我跑出没几步,就被两个侍卫追上,我顾不得其他,直接发力与他们交手。

然而,我双拳难敌四手,不多时便被击中胸口,倒在地上。

我想站起来,可身亏力乏,实在爬起不来。

两个侍卫突然单膝跪地,“属下该死。”

须臾,果然是湛星辰走过来。

他背负双手,居高临下的样子仿若睥睨着蝼蚁的神祇。

紧接着,他阴沉沉的喝一声,“滚!”

侍卫应声退下,我理智全无,恶狠狠扑过去,撕打他,“湛星辰大混蛋!你放我出去!我什么都不要了,官夫人不要了,荣华富贵不用了,医馆也不要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一动不动,脸色与声调同样肃冷,“你说不要就不要,当我将军府是你能为所欲为的地方?你得在这里赎罪,放你走岂不是便宜了你。”

撕心裂肺的疼瞬间蔓延至全身,我捂着胸口摇摇欲坠,泪水占满眼眶,模糊了视线。

这一刻我真的悔了,我不该自私地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该贪心地窃取他人之物。

这是报应。

在我再次倒下之前,有人接住了我。

居然是湛星辰,多么不可思议,要么是我做梦了,要么是他又要出什么坏招儿。

“弦紫苏!弦紫苏!”

是谁在叫我?

父亲母亲不会这样叫我,那么是师兄吗?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有人在摇晃我,抱着我,可我心口疼到绝望,呼吸都艰难,哪里看得清是谁。

直到有只颤抖的手,揩去我的眼泪,我才看清楚是湛星辰。

师妹死去时,他也是这样抱着被火烧得早已看不清面容的她,面色悲痛地叫她名字,时而歇斯底里,时而温柔深情。

我忽然被这样的他刺激得清醒过来,推开他冷笑道:“湛星辰,你擦亮眼睛看清楚些,我是紫苏,不是紫芙。两者虽皆是药材,效用可大不相同。”

半蹲着的湛星辰颓然后退一个身位,坐倒在地上,双唇惨白,眼神空洞。

看到他与我同样痛苦的样子,我难得舒心一回。

三年前,我和师妹弦紫芙一起去雁陵沙漠,采摘一种只生长于沙漠中的药材—黄花茵陈。

我自诩比师妹身骨强健,只身进沙漠寻找药材,嘱咐妹妹在原处等待。

回程中,偶然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仰躺在地,下半截身子埋没在沙土中,唇干发乱。

虽然他仪容惨然,依旧可以看出是一个容貌不错之人。

沙漠旷野中遇到一个不知死活的人,我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作为女子自然心生胆怯,不敢轻易靠近。

远远叫了几声,那人毫无回应。

本欲视而不见直接离开,管他是死是活。

然则,师父向来教导我们,要慈悲为怀、心慈好善,见死不救非君子。

我想,若那人已死,至少也该帮他入土为安,不能那样曝尸荒野。

待我壮着胆子走近才发现,此人尚有气息,只是昏迷不醒而已。

腰间的水囊空空如也,滴水不剩,要走出沙漠还需要半个时辰。

眼下他胸口受了伤,唇燥鼻干,气若游丝,急需尽快饮水。

我把他从沙土中挖出来,抬头眯眼瞧着烈日,周围连个绿色植物都没有,又怎会有水,便是我自己此时此刻也是口渴难耐。

今日运气不佳,一颗草药也没采到,不然还可以挤出些汁液给他润润唇喉。

看这样子,即便现下他没死,在把他带出沙漠之前也得渴死。

我口干舌燥,已然没有汗水可出,伸手在革靴里拿出匕首,犹豫须臾,才把他手臂举到他嘴边,划下一刀。

用他自己的血救他自己的命,我不认为此举有错,毕竟我还需要保持体力带他出去。

但若师父瞧见,定会斥我此举大错特错,会加速伤患死亡,乃是草菅人命。

天不从人愿,此人的血像是已经凝固在身体里似的,半天才滴出豆瓣般大小,远不够流进他口中。

我不喜欢半途而废,既然救人,便要救到底。

无暇顾及其他,我挽起袖口,将匕首划过自己的皮肉。

鲜红丰沛的血液奔流而出,一滴滴淌在他唇上,异常妖艳。

因为没有知觉,导致他无法张口吞咽,我忍着疼痛,自己把血含入口中,再捏着他下颚一口一口渡给他。

紧接着,他似乎恢复些许意识,就见他动了动唇,应该在说着什么。

我俯身凑过去,听到他模糊的声音,“月……亮……”

心口一震,我又仔细听一遍,确实说的是月亮。

月亮,我深呼吸,伸手探向他的腕脉,不禁蹙眉。

他胸口的伤已伤及心脉,若不及时医治,我这些罪就白为他遭了。

耳边回荡着他口中的月亮,我犹豫再三,还是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把最后一颗回心丹塞入他口中。

最后等竭尽全力把他带出沙漠的时候,我虚弱得只想睡一觉。

我们时常外出采药,皆不是城中千金小姐那般讲究体面和礼教约束,时常席地而睡。

那一夜,我昏昏沉沉休养生息,师妹负责照顾饮血男子。

翌日晌午,我方艰难醒来,只觉喉间似燃着火,干哑得发不出声音。

不远处,有两个人并肩而坐,师妹在给那男子包扎伤口,不知说了什么有趣之事,两人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意,笑声格外清润。

我踉跄一步,响动引起两人注意,纷纷回过头来。

那男子站起来转过身,目测年岁与我相仿。

他面容不再苍白,双唇逐渐润泽,身形颀长俊挺,整个人在细碎树荫的掩映下显得神秘而矜贵。

我承认自己有些肤浅,时常以貌取人,昨日之所以冒险救他,终归是因为他看起来顺眼。

今日看来,他何止是顺眼,破旧不堪的衣衫也遮掩不住他精致俊美的容貌。

一眼望去,宛若神话传说中第一重天极南之尽瑶池畔的谪仙。

他神情凛然,略略抱拳,礼貌性地冲我点头,神韵冷艳。

他有一双狭长的凤眼,我心口莫名颤动,一种陌生的情绪油然而生。

“师姐,湛公子说他也是江陵人,我们可以结伴而行。”师妹操着软糯的口音,尽显中原女子的知性与优雅。

那男子与师妹对视一眼,两人眉目之间竟是颇有默契,看来方才委实相谈甚欢。

“此番在下受奸人所害,承蒙紫芙姑娘仗义相救,在下感激不尽,若姑娘不嫌弃,在下可护送二位姑娘去江陵城。”面对我,他语调和表情皆是疏离客气,全然一副清冷贵公子的做派。

我眯起眼,瞥一眼天真无邪的师妹,手臂上火辣辣的伤口霎时比淬了冰还寒凉。

师妹是师父的女儿,师父和师兄对我都很友善宽容。

曾经,我在无数次思念父母时,无不感念师父的仁慈,他对我像对亲女儿一样。

师妹弦紫芙在外人眼中是一个娇俏善良,心无城府的姑娘。

我也一度蒙蔽清明,自欺欺人地相信她确实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可爱姑娘。

微微垂眸,我瞥一眼手臂的伤口,“公子随意。”

江陵乃是卫国都城,湛是世族大姓,不管他到底是何人,此人必是出身权贵之家。

雁陵沙漠到江陵骑马需十来日行程,三人两马,一路上我和师妹共乘一骑,湛姓男子单独一骑。

我是师姐,每次出门负责经管盘缠,打理衣食住行,此番亦不例外。

湛公子或许是个落魄贵族,独具矜贵姿态,不具资斧,打着护送的旗号,占着我们的马匹,用着我们的盘缠。

弦紫芙自幼被娇养长大,满心满眼的浪漫情怀,向来不顾忌柴米油盐之事,反倒与占尽便宜之人有说有笑,意气相投。

如此到了第十日,我们终于到了江陵城。

此时我方得知,湛公子乃是威名赫赫的昭英将军——湛星辰。

此人一战成名时不过是个十五岁少年。

此后五年内,他驱外敌,平内患,美名远扬,有玉面战神之称。

我与师妹原本在这里就无亲无故,亦无所投奔,湛星辰很大方地邀请我们暂居将军府。

他主要邀请的是师妹,他心目中的“救命恩人”。

我只是被顺带着的那个。

在将军府借住不到半载,情投意合的弦紫芙和湛星辰即将完婚。

师妹的婚服和凤冠霞帔,都是湛星辰亲自挑选准备的。

让我想起幼时,父亲经常摸着我的头,朗笑着对母亲说:“我们雅若像月亮一样貌美,长大后必能嫁个青年才俊,值得未来夫婿给她最好的一切。”

最好的一切是什么?

此时此刻在我的眼中,湛星辰亲自准备的凤冠霞帔就是最好的。

但不是给我的。

师妹也很喜欢他准备的东西,由衷地赞叹他独具慧眼。

湛星辰很受用,侧头与她深情对视。

大抵是将军府的伙食太好了,师妹在这期间竟还长高不少,身姿愈发高挑。

湛星辰还宠溺地笑称她浪费衣料。

他们成亲那天,我在后院厢房里独饮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去向师妹辞行。

终归是无法整日面对心上人与他的新婚妻子甜甜蜜蜜,他喜爱的是他的“救命恩人”,是擅于吟诗作画的师妹。

我这个献出鲜血和最后一颗回心丹的人,是多余的,是碍眼的。

借住这段期间,我有意无意地撩拨过湛星辰很多次,每次都被他不着痕迹地揭过。

我努力过、争取过,除了让他越来越厌恶我之外,别无收获。

那么就放弃吧,离开这里,离开他们,彼此眼不见心不烦。

我提着酒去了新房,师妹不仅没盖着红盖头,连珠钗步摇也都解下来放在一边。

“师姐?”她微微挑眉,见到我进来既不惊讶,也无慌乱,眼神自若,却又有些深邃难懂。

反正我从来就没看懂过她。

我一直觉得她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是个有心机的人。

但除了冒领我救湛星辰这个功劳外,她又从没害过我。

“你要睡了?”我蹙眉看着她一副要先行休息的样子,“不是还得喝合卺酒和洞房吗?”

“这些东西奇重无比,压得我头晕。”师妹冲我歪头一笑,“师姐是担心我一会儿出丑,特地先来陪我练习喝合卺酒的吗?”

鬼才要那么好心陪她练习,她明知我对湛星辰的情意,还这样故意看我笑话。

“我可不……”

不待我说完,师妹过来拉住我一起坐到婚床上,在两只合卺玉杯里斟满酒。

她执起一杯,另一杯放入我手中,绕过我手臂,“师姐,是要这样喝吗?”

见她得意洋洋又幸福无比的样子,我气得咬牙切齿。

若不是师父临终前交代,要我们以后彼此依靠、互敬互爱,我恨不得直接往她的酒里加些毒药。

湛星辰口口声声说对救命恩人一见倾心,我不是没向湛星辰阐明过那次是我救他出沙漠的。

可他回给我的是一个冷蔑的眼神,和一句“紫苏姑娘请自重”。

他认为我在说谎,他从不信我,因为他太相信师妹。

“师姐?”师妹依旧笑眯眯的。

“是这样喝。”我冷睨她一眼,将杯中酒合着伤心一起饮尽,宛若在饮断肠酒。

喝完这一杯,她犹不满足,嘻嘻哈哈地和我说起湛星辰对她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喜爱她。

她一句接一句地说,我一杯接一杯地喝。

直到头晕目眩,看人都重影,才丢掉玉杯,躺倒在榻上。

“师姐?师姐……”有人掐我的脸,她似叹似逗地呢喃着,“对不住了,谁让你又蠢又眼拙呢……”

所以我说弦紫芙是个表里不一的人,竟然趁我喝醉没有还口能力的时候骂我。

这晚,喝醉的不止我一个,还有被搀扶进来的新郎官。

其实,他进来没多久,我就清醒过来了。

我扶着额坐起身,正奇怪师妹人在何处,却看到躺在我身旁的,就是我一直执着于心的人。

我心跳如鼓,思量百转。

最终我没有让两人及时纠正错误,而是顺势而为,抓住了这意外得来的机会。

成亲之人是师妹又如何,躺在洞房里的人是我,那么这婚事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岂料,天还未亮,后院厢房便走了水,火光映红半边天。

被吵醒的湛星辰正惊诧为何我会在他的婚床上,就有人来报说厢房里有人被烧死了。

正是本该在洞房里的新娘弦紫芙。

那具烧毁的尸体身穿着他亲自挑选的婚服,他抱着早已看不清面容的尸体黯然销魂。

“你满意了吗?”他抬头对我说。

对上他凄厉的目光,我口中那一句“不是我杀的师妹”怎么也说不出口。

从此,他恨我入骨。

这日起,虽然他默认与我成了夫妻,也正式向官府递交了我们的婚书,但他在家族的祠堂里摆上了师妹的灵牌,上面题着“发妻弦紫芙”。

我气得把灵牌摔碎,他怒喝几句后,又重新做一块摆上去。

我哭过、闹过,直至筋疲力尽,忍不住嘶声质问他,“为什么不能忘了她?她到底有什么好?”

他从来不回答,后来有时候会愤愤问我,“你为什么偏要嫁给我?”

我置气道:“因为你有权有钱,我喜欢做官夫人,喜欢荣华富贵。”

就这样,师妹虽然不在了,却成了我们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儿。

成亲近三年,我们针锋相对,势同水火,每次见面总要争吵一番。

令人想不到的是,哪怕我们再如何吵,房事依旧频繁,只是每次他都又凶又霸道,事后就赐我一碗避子汤。

最近一年,我身心俱疲,很难有心力继续像个刺猬一样扎他,我把主要精力都用在了医馆上,甚至时常住在那边。

没人同湛星辰闹,使得他也有多余的精力去外面沾花惹草。

其实他之前也常常因为看到与师妹长得相似的女子,就追上去纠缠,好在从没领回府里过。

而从今年年初起,他已经从外面带回五六个鸳鸳燕燕,那些女子都与师妹有或多或少的相像之处。

哀大莫过于心死,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喜欢我,都忘不了师妹。

我的纠缠于他而言就像一块恶心人的膏药,恨不得赶紧揭下去。

现在我选择放过他、成全他。

可他恨我,便故意和我作对,故意拖着我。

而我亦恨他,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翌日,我在满室药味中醒来。

隐约听到有人在耳房那边说话。

“她现在大抵全凭着对你的那股恨意支撑着了,熬尽心血之日,便是她香消玉损之时……”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如是说。

我踉跄着推门出去,耳房里的人闻声齐齐望过来。

里面有三个人,分别是湛星辰和昨天从书房出来的那个文官,以及将军府里的一名侍妾。

此时三人看到我俱是一惊。

那名唤作青烟的侍妾看见我后,连忙倒进湛星辰怀里,声声饮泣,“将军,您纳了我们姐妹进门,却缕缕让姐姐苦等,她本就有心疾,又惯来思虑重,积久成怨,心里难免对您因爱生恨,于病体更是雪上加霜。如今您看在她一腔痴心,又命不久矣即将熬尽心血的份儿上,就去看看她罢。”

我冷笑,青烟的姐姐叫绯烟,两人是一对双生姐妹花,进府半年多。

湛星辰还是老毛病,只喜欢其中娇俏可人的妹妹,不甚喜欢姐姐,常常把妹妹带在身边。

“哟,红颜命薄呀,你还不快去送她最后一程吗?”我倚着门框,畅快地讥讽湛星辰。

他紧起蹙眉,看着我,目光悠远而空洞,眼底依然是令人看不懂的深邃。

还有难得一见的慌乱。

看样子他对绯烟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

果然,只听他对我说:“据闻世上有一种极利于心疾的药,叫回心丹。你不是惯来自诩是名医的弟子吗,是否能炼制出回心丹?缺什么药材你尽管说。或者,你可知去哪里能找到现成的回心丹?”

这一刻,我又特别羡慕那个叫绯烟的侍妾,刚才对她的幸灾乐祸生生打在我的脸上,起码在生命的最后一程,她得到了他的真心相待。

“有啊。”我不怀好意地笑着。

湛星辰大惊,直直盯着我,刚要开口说话。

我却恶劣道:“曾经是有过,但被我喂了狗。”

遗憾地摊摊手,我啧啧道:“所以,现在没有了,而我还真没那个能力炼制出来,没办法帮你救治你心爱的侍妾,这可如何是好?”

湛星辰捏着眉心,颓然坐到官帽椅上,涩声道:“弦紫苏,回屋躺着去罢,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我狠狠摔上门。

母亲和师父是师兄妹,皆擅医。

我自小有心疾,母亲费劲心力为我研制出回心丹后,她自己的身体便日渐不好。

母亲病故后,我不慎偷听到师父和师兄说话,才得知回心丹里最重要的一味药材,竟是活人的心头血。

此法因太过残忍和极端,到他们那一代就没有再流传于世,师父和母亲也从未在我们面前说起过此法。

而母亲疼爱我,为了救治我,不惜用自己的心头血入药,才制出七颗回心丹,每三年吃一颗,可保我残喘苟活。

三年前,我把最后一颗给了即将死去的湛星辰。

母亲用生命换我的命,而我却把活的机会,在那片沙漠里留给了别人。

本来我还可以多活三年,但我辜负了母亲,我心中有愧。

那一念之间的离经叛道,没有让我收获一个爱人,只让我得到一段仇怨。

如此得不偿失,这个教训是我该吃的。

唯一令我欣慰的是,我终于可以去地下见我的父母、师父和师兄了。

只是届时希望他们不要怪罪我的任性才好。

昨日和湛星辰再次交锋后,他今日晌午便因紧急军务匆匆离府,连看守在我房门口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

或许他又要出征了吧。

他的侍妾绯烟还好好的,我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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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衣怒马的少年

简介:写过长短篇共二十多部,出版过《倾世红颜之凤逆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