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帝的白月光。
他强娶我为妃,害我青梅竹马的小将军战死沙场。
为让我争风吃醋,他假意宠爱别的女人。
对方杀我小狗,我直接将她剖尸泄愤。
后来我孤身前往边疆,带领残余将士杀回京城。
我要用他的头颅,祭奠死在边疆的万千将士。
1.
皇帝生辰那天,兴冲冲的赶到景淮宫找我,却见我一身白衣,失魂落魄的抱着个牌位坐在地上。
他收了笑,先是静静地盯着我看了一会,随后冰冷的视频落在丫鬟青衣身上。
“谁走漏的消息?”
青衣忙跪下磕头,“奴婢不知,奴婢不知。”
皇帝轻轻一挥手,立刻上来两个侍卫要将青衣带走。
青衣吓的忙喊冤枉,我在混乱一片的宫殿中抬起了头,声音嘶哑:“住手。”
两个侍卫转头看了皇帝一眼,得到示意,放开了青衣。
我抬头望着皇帝,他的视线也扫过来,许久,认输一般叹了口气,神情软下来:“先起来吧,地上凉。”
我坐着不动,死死的盯着他,直唤他的名讳:“萧景棋,他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皱皱眉,挥了挥手,一众宫人纷纷出去,他这才上前将我扶起,话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他不配你听到他的消息。”
“啪——”
我一巴掌打偏了他的头,声音冰冷:“你没资格这么说。”
萧景棋快速扭过头,仿佛刚才没被我打过一般,声音平静不起波澜:“好,我不说了。”
他将我扶到榻上坐下,语气卑微:“但今天是我生辰,你能不能别只想着他?给我个笑脸也不行吗?”
我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笑了,不过是嘲讽的笑,心中悲戚化为熊熊怒火,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萧景棋,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呢?”
他终于沉下脸来,“孟凉歌,别太过分。”
我转过头,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窗外。
金黄的树叶被风吹的飒飒作响,纷纷飘落下来。
我的小将军,他一定很冷吧。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妃子。
我一不争宠,二不生子,甚至天天盼着皇帝早点死。
在成为皇帝的妃子前,我曾有过一桩婚约,他是提军统领的儿子,沈淮。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跟着沈将军学习兵法,武艺。
他一手刀法练的出神入化,而我深知刀法越不过他去,便专注舞剑,剑术也不在他之下。
两家在我及笄那天定下了婚约,沈淮说我们成婚以后就去边疆,守卫一方平安,他说他要让我的名字挂进沈氏祖宗祠堂的将军榜上,他要我做名垂青史的女将军。
我日日在期盼中渡过,提剑的手挽起了针线,嫁衣绣了拆拆了绣,想要绣出最好看的嫁衣,穿上它嫁给沈淮。
成亲前,皇帝封我为城阳郡主,特赏可带剑入宫,隔年成婚,婚后随夫沈淮前往边疆封地。
我和沈淮进宫觐见皇帝,就是在那一日,我遇见了萧景棋。
彼时他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比我和沈淮小上三岁,身体瘦弱,我看见他时,他正被嬷嬷欺负。
嬷嬷的巴掌重重的落在他身上,却没能打落他的自尊,他薄唇微抿,不卑不亢。
那时我年少气盛,不顾沈淮的阻拦上前赶跑了嬷嬷,把藏在怀中的糕点分给他吃。
那时萧景棋感激的眼神一直流转在我身上,我只当做了件好事沾沾自喜。
却没想到我们三人的命运,在这一刻,已经开始扭转。
沈淮被我害惨了。
第二年的冬天,皇帝突然传来谕旨,要我嫁给三皇子萧景棋。
我如遭雷劈,浑身血液逆流,将那圣旨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也没明白什么意思。
父亲眉头紧皱,第二天朝见皇上,却被指责对天子出言不逊,念在多年老臣,罚奉三年,官降三级。
听说沈淮进宫了,他跪在宫门口两天两夜,身上都结了霜,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
最后冻晕了过去,是被宫人抬回去的。
万般无助之下,我找到了萧景棋。
那时他用功读书,天赋异禀,仅用不到一年就在农税上取得了成就,得到圣上欢心,已经不是那个人人可欺的小皇子了。
我先是跪在他身前,求他去求皇上,他摇了头。
于是我不管不顾地抽出长剑抵住他的心口,可他软硬不吃,坚定的说是我救了他,只有他才能娶我。
我的长剑挑破了他的长衫,圣上大怒,褫夺我的郡主封号,禁足府中。
沈老将军得到消息,没日没夜的从边疆战场上奔回来,跑死了三匹战马,却看到往日引以为傲的儿子塌了肩膀,冻坏了膝盖,萎靡颓废。
还没等他冲进皇宫,一道圣旨下来,因为擅自出关,老将军被削了提军统领之职。
后来沈淮来找我,他冻裂了膝盖,还没好全,走路一瘸一拐。
他送了我一只额上一抹黄的小狗,说以后代他陪着我。
沈淮最爱干净,可此刻却头发凌乱,两眼充血,冒了胡茬。
我深深地望着他,只觉心脏被捏了一把,疼的快要窒息。
因为我的一时善心,使得我不能再嫁给沈淮,使得两家被我连累。
我又悔又恨,抽出剑来就要自裁。
沈淮在关键之时一把握住了剑,血滴答滴答的流下来,沈淮第一次冲我冷了脸。
“凉歌,你死了,我如何独活?”
我扔下剑,捧起沈淮的手痛哭流涕:“我错了,我错了……”
沈淮的眼中透出浓浓的心疼:“凉歌,你没有错,只是我们都身不由已。”
我哭的语无伦次:“沈淮,你带我走,我们去边疆,我的归宿不在这里,我不要在这里,我们走,他找不到我们。”
沈淮的眼中浓浓的悲伤就要溢出来,他低下头:“凉歌,我们不能走,因为身后还有我们的族人,这是我们的命。”
我绝望下来。
是,我的命逃得掉。
但我的命逃不掉。
我嫁给了萧景棋。
十里红妆,他坐着高头大马来迎娶,不顾我爹娘冷语相向,目光坚定的牵起我的手,将我送上喜轿。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王府里去,我揭开盖头,掀起轿帘,忽而望见马车后跟着一身影。
沈淮踉踉跄跄的跟着马车,我们目光交汇,他拧起眉头,眼中无尽的悲伤。
喜轿莫名驶的快起来,沈淮的脚步也快起来,但他腿上的伤还未好,如何也走不快。
最后,喜轿拐入一条巷子。
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傍晚,萧景棋进入喜房的时候,我已经掀开了盖头,拆了发饰,脱了喜服,一身素白的坐在榻上,看上去不像新婚,更像是守丧。
萧景棋一点也没生气,反而一脸欣赏的深深注视着我,说出的话让我由不住的想吐。
“凉歌姐姐,你真的好美。”
我冷着脸,“我当初真不应该救你,你活该被欺负。”
萧景棋站在桌边倒了两杯喜酒,递了一杯给我:“不管怎么说,现在是我娶到了你。”
我一巴掌打掉了他手中的酒杯,喜酒撒了满地,他倒也没恼,“姐姐,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会努力,等来日成了太子,你就是太子妃。等我做了皇帝,我就封你为后。”
我恨恨的看着他:“我不稀罕。”
萧景棋兀自将杯中酒仰头喝光,坐到了我身边,将手覆在了我的手上。
我一把甩开他,“敢碰我,我就一剑挑了你。”
萧景棋收回了手,面上没什么表情,“好,我不碰你,夜已深,夫人睡吧。”
我的心沉下来。
萧景棋城府太深了,喜怒不形于色,伴在这样的人左右,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成婚半年后,萧景棋被立为了太子。
他实在是太优秀了,后来居上,超出他的哥哥弟弟们一大截。
不过这些我并不在意,我每天躲在内院,逗着大黄玩。
直到传来天子驾崩的消息。
天子驾崩,举国服丧,萧景棋忙了半个多月,登基了。
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我立为皇后,结果遭到了朝中众臣的一致反对。
他们说我曾被褫夺郡主封号,不通文采,整日只知舞剑,父亲也被削了三级官职,不配为皇后。
萧景棋来找我时,愧疚的同我说:“再给我点时间,我说过,要你做我的皇后。”
我抱着大黄,捋着它头上的那撮黄毛,看都不看萧景棋:“我不在乎,别来和我说这些。”
萧景棋的目光冷冷的落在大黄身上,语气发寒:“你对待一只狗都比对我温柔。”
我抬起头,面无表情:“因为你连狗都不如。”
萧景棋气的脸一黑,拂袖走了。
他走后,我叫来工匠,指挥着将宫门口的牌匾卸下,换了一块上去。
淮凉殿。
听说后来萧景棋来的时候,站在门口盯着牌匾看了许久,最后连门都没进就走了。
真好,真希望他永远都别来。
萧景棋后宫中只有我一个妃子,群臣连连上书建议他选秀,他非但不听,还辱骂了几个带头的老臣。
他刚登基,前朝事忙,又刚和我吵过架,连续一个月未踏入后宫。
我却有意无意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他想让我先去找他。
我平静眨眨眼,真是妄想。
可几天后,我还是跑到了他的书房,我一脚踹翻了他的御桌,上好的墨撒了一地,有几滴沾上了我的衣角,像绽开了几朵小花。
我听见我的声音冰冷,颤抖。
“你把沈淮调去了边疆?”
萧景棋看看我,又看看被我踹翻的书桌:“是他自己要去的。”
我咬牙:“他膝盖有伤,怎还能带兵?萧景棋,你打量着蒙我?”
萧景棋看我言语中满是对沈淮的关心,终于沉下了脸:“你已经嫁给我,他有没有伤,去了何处,与你有何关系?”
“闭嘴!”
我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气的胸腔就要炸裂。
“萧景棋,你真令我恶心。”
萧景棋眼中冰雪成霜,我一再的挑衅终于让他握紧了拳头。
许久,他眼中冰雪散去,手也松开。
“无论如何,现在你在我的身边。沈淮已经走了,你别想了。”
我盯着他的脸,恨不得一剑劈了他。
沈淮走了。
其实他在京都时,我们也见不上面,可他如今走了,我只觉得仿佛也带走了我的一缕残魂,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离开了。
我日日思念他,担心他的伤势,吃不下,睡不着,终于忍不住让青衣拿着我的书信,托人出宫交到驿站寄过去。
可不出一个时辰,青衣就被萧景棋的侍卫打的鼻青脸肿的拖回宫来。
萧景棋从他们身后走进来,挡住了门口的光,他手中捏着我给沈淮写的信。
他将信甩到桌子上,凉凉的开口:“没有下一次。”
我没说话,他忍耐着,缓缓说:“孟凉歌,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现在是皇上,你爹和沈淮他爹,都是我的臣子。”
我听出他话中的威胁,袖中的手握成了拳,我垂下眼:“知道了。”
萧景棋因为我的一句知道了,缓和了脸色,他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搂住我的肩,见我没有躲开,声音中浸满了喜意,吩咐下去:“把门口的匾额换掉,换成景凉殿。”
我眉头一皱,还没说话他便会意,小心翼翼,卑微道:“好好好,我知道,换成景淮殿行了吧,他的名字在上头,我也要在上头。”
我又扫了眼青衣,他连忙叫人去带青衣医治。
最后,他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却不敢再有更近一步的动作了。
我在心里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有立刻提起剑来杀了他。
几个月后,京中传来消息,沈淮将军死在了边疆。
收到消息时,正是清晨。
我如做梦一般,喃喃自语,重新躺倒:“一定是我还没睡醒,我再睡一会。”
青衣满脸是泪的将我扶起:“娘娘,沈小将军真的去了。”
她哽咽着声音,努力让自己的话说的清晰:“沈小将军膝盖有伤,被敌军围在城中,他带着二百名将士,撑了半个月,杀穿了重围。可、可敌军有五万,他只能边杀边等援军。”
青衣看着我的脸色,不敢再说。
我盯着她:“说下去!”
“可皇上、皇上下旨援兵不许前往。”她小心翼翼,声音越来越小:“沈小将军,被敌军首领砍下了头颅,杀害了……”
嗡——
我只觉得全身血液直冲头顶,脑中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的沈淮,他还那么年轻,他怎么会死呢?
假的。
一定是假的。
我机械的掀开被子,衣服都没穿就要下地:“我去见皇上,我去求他,我和他圆房,我以后爱他,我不爱沈淮了。”
假的,一定是萧景棋在骗我。
青衣一把拉住我,跪倒在地:“娘娘,皇上现在正在忙,京中都乱套了。跟着沈小将军赴死的将士,都是京中的精锐,现在京城几乎家家戴孝,您不能去啊!”
大黄仿佛听懂了我们的话,跑进屋来在我腿边直打转。
我终于崩溃,扑倒在地失声痛哭。
我的小将军。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