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他是个梦想家、冒险家,也是个实干家。”
樊建川的父母都是军人,1957年出生的他,从小就野,儿时在金沙江边游泳、扎木排。
大学毕业后,樊建川进入重庆三医大教书,这一教,又是8年。可他天生就不甘平庸,当个大学老师,多少人羡慕,樊建川却觉得这工作一眼到头,“我都看得见自己是怎么老的了。”很快,命运又眷顾了他一次,让他步入仕途,34岁就当上,宜宾市常务副市长。
樊建川当时曾以副市长身份,参与了一次夜市摆摊活动,为的是亲身体会市场经济,还引起宜宾市一阵轰动。不体验不要紧,这一体验,樊建川的眼光就更远了。即将升任市长之际,他主动辞职,下海经商。
凭着天赋和诚信苦干,等到2001年的时候,他把企业做进四川省前10名,登上中国富豪榜前200名。他赚得盆满钵满,在成都市最繁华的地段,不仅拥有自建的商品房,还有办公楼、商铺、加油站…这时,他的梦也活了!
父亲被关“牛棚”的时候,樊建川每天收集小报、传单,一部分拿去给父亲看,另一部分自己收起来,想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他有了收集报纸、书信的习惯。
在西安读书,有条古玩街,他也常去闲逛,跟着懂行的,收些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东西。后来,他觉得那些东西没意思,因为是军人,对抗战前辈有敬意,想用自己的方式去纪念他们,开始收集各种跟抗战相关的东西。
樊建川到处捡破烂,人家不要的东西,他当成宝贝一样带回去。尤其是去了老村、老宅,看到堆在一起的旧垃圾,他就忍不住上前扒拉,缠着人家问家里还有没有。
那时候,他还没什么钱,赚到钱后,樊建川甩开膀子,只要看中的东西马上就买。有次他在塘沽看到有人砸碉堡,就问:“兄弟,这碉堡谁修的?”一听是抗战留下的,他赶紧付钱,愣是把50吨的碉堡运回四川。
1999年9月,樊建川申办成立建川博物馆,他并没有信心。“博物馆是神圣的,高不可攀,我怎么可能私人建一个呢?”2001年,在卢沟桥抗日展馆参展,他把自己的藏品带到北京之后,国家文物局的人看了吓了一跳,当场14件展品被鉴定为一级。樊建川回家一拍大腿:“建!”
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文物捐给国家就可以了嘛,没有必要掏钱搞这事。”可是樊建川已经铁了心,一个民族要有记忆,历史是绝不能被遗忘的。
“四川有两千家房地产开发商,少我一个没关系。中国13亿人,12.5亿都该过平淡正常的生活,但也该有人挺起脊梁,敲响警钟,我就想做一个敲钟人。”
不但要建,一规划就是500亩!他四处去找这块地,人家一听,就觉得是骗子:“哪有花500亩建博物馆的,你小子是来圈地修房产吧?”最后,只有大邑县信了樊建川。
朋友听说他来真的了,一个劲儿骂他:“你傻啊,非要把钱砸在这件事上,博物馆就是个无底洞,你这是准备当烈士?”
樊建川不管别人的意见,卖掉了办公楼、商铺、加油站,把资金全部投到了博物馆。手续办完,开工已是04年11月,他却又给自己定了个目标:“2005年是抗战胜利60周年,这是一个甲子,是个大事,必须在8·15时开馆!”
一个战士写道:不灭倭寇,誓不生还
9个月建5个博物馆,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地方,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修出这么庞大的博物馆。但血液里的军人战斗气质,让樊建川再次透出一股狠劲儿。
每个馆工地上,立着倒计时牌,他睡工地,在建材上打盹儿,天天在建筑工地上骂人,这边装电梯,那边装玻璃,顶还没有封,就开始布展柜…15日开馆,三天前都觉得不行,硬是被他连战三天,拼下来了!
2005年8月15日,展现中共抗战的“中流砥柱馆”、反映国党抗战的“正面战场馆”、纪念美国援华的“飞虎奇兵馆”,“不屈战俘馆”“侵华日军罪行馆”,经6个部委专家组严格审查,全部合格,正式开展!
樊建川收藏之庞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手写资料30吨、书信40万封、日记一万五到两万本、像章百万枚,800余万件藏品,每件藏品都是樊建川亲自经手,经鉴定的国家一级文物有153件。能在博物馆中展示的不过百分之一。
第一批5个展馆落定后,樊建川再接再厉,建成“川军抗战馆”“中国壮士群塑广场”“抗战老兵手印广场”“援华义士广场”等系列场馆。
如今,这里已经是中国最大的,“博物馆聚落”——30个分馆,由30个世界一流设计大师设计,总占地500亩,超过1000万件藏品。30个博物馆里,抗战记忆被激活了,那段沉重的历史有了血肉。每年100多万人次进来,几乎都是流着泪离开。
为了纪念美军对抗战的帮助,纪念牺牲在中国的4000多人,樊建川特意修建“援华美军馆”,为了寻找一架坠毁的飞机,多次爬上3970米的汶川宝顶山,终于在震后将飞机残骸找到。
此外,他将248位飞虎队员照片,一一浇铸成瓷板像,挂在馆内。多年后,美国空军老兵罗比特,来到援华馆前,问道:“这里都是美国的老兵吗?”樊建川点点头说是,白发苍苍的罗伯特,当即嚎啕大哭。
这样的画面,同样发生在“壮士群塑广场”,约3000平米的中国地图上,200多位抗战名将、烈士的铁像,站在他们战斗或牺牲过的地方,一眼望去,令人肃然起敬。
左权将军的女儿左太北,父亲牺牲时她年仅两岁。就在广场揭幕的那一天,在壮士广场看到父亲雕像时,她泪如泉涌,抱着雕像痛哭:“爸爸,让我抱抱您!”
更为令人震撼的地方,就是“抗战老兵手印广场”,手印广场一排排玻璃上,印有4000多名抗战将领,或老兵的鲜红手印。为取这些手印,樊建川跑遍全国。大家可以看到那些手印,许多都已经五指不全,多是被飞弹损毁的。
“战俘博物馆”是全世界唯一一个为战俘修建的博物展馆。
樊建川决定,死后,博物馆捐给国家。很多人都夸他说:“你也太了不起了,80个亿就这么交给政府。”他说:“不是我了不起,我仅仅是做,做算什么啊?让博物馆一直存在下去,才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我只用花几十年的时间而已,但保存,就要几千年!”
以色列驻华大使进馆参观后,为樊建川写下一段话:“这是一个平凡的人,干了一件伟大的事,他留住了一个民族的苦难。”
一个国家有这样的博物馆,甚幸,一个国家有这样的人,甚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