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春莹转身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在自己身前挥动了几下，然后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她仰起头，脖颈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离婚！”
吴全从最开始的惶恐变成了愤怒，然后面无表情的回到房间拿了结婚证。
两个鲜红的本子被摔倒瓷砖上，仿佛还有那个男人可有可无的尊严，也一同摔倒在地。
她第一次说离婚的时候，吴全正在到处找关系把孩子送到市里面最好的幼儿园。
“你别闹了，源源上学的事还没解决呢。”吴全昨天晚上刚托人联系了幼儿园园长，说好了请他吃饭聊孩子上学的事。
这年头，生孩子是一件需要谨慎考虑的事情。
孩子出生、成长、上学，小到生活中买什么衣服，大到去哪里上学、性格培养、兴趣爱好……没有一件事情不需要操心。
这一笔一笔的全部都是需要支出的开销。
所幸，吴全有一个好工作。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孩子，同时也在理财方面有些心得可以确保家庭过的舒服。
他很在意自己的家庭，包括王春莹和吴源源。所以他在竭尽所能的让他们过的更好。
孩子要买的奶粉，得是进口的。书包是名牌的。每年兴趣爱好的班需要花费好几万。
2.
王春莹喜欢的口红、包包、鞋子没有哪一件不在他们的衣柜里。
吴全觉得自己没有哪里做的不到位，家里面的家务是他全包，王春莹家里面的大事小事他也全部都放在心上。逢年过节给岳父岳母包的红包都比他给自己父母的多。
他和王春莹之间的关系，大概就像是前几年网络上流行的那句话：
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他们结婚五年，王春莹就在家呆了五年。每天穿着不一样的大牌和名品，画着精致的妆容。
他很骄傲自己的妻子这么出色，同时也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大概算得上琴瑟和鸣。
所以在王春莹因为吃饭的时候没有可乐鸡翅而大发雷霆说要离婚的时候，吴全只当作是玩笑话。
毕竟，女人一个月总有几天情绪不好，他一向很理解。
他们最开始的相处方式其实不是这样的。王春莹比吴全小七岁，是他的学生。
最开始是王春莹追的吴全。
说是老师，其实也就是在同一个学校，吴全给王春莹他们班代过一次课。
那个时候王春莹还在上大三，吴全还是一个刚刚研究生毕业的小讲师。
吴全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要比同龄人小好几岁。他推开门进教室的时候，都没有几个人知道老师来了。
3.
上课之前他先坐在教室的第一排等了一会，有个女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坐在他旁边。
“同学，开始上课了吗？”
吴全看了她一眼，说还没有。
女生长吁了一口气，神情放松下来。缓慢的掏出书来，翻到上一次讲的内容。不过下一秒她就放松不起来了。
她眼睁睁看着刚才坐在旁边的“同学”站起来，然后走到了讲台上。
“同学们大家好，我是你们今天的代课老师吴全。”
女生的脸肉眼可见的变成了红色。
下课以后吴全收拾教案的时候那个女生红着脸跑了过来。
“吴老师，你长得也太年轻了。我实在没认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吴全莫名的有些心情愉悦。
他往常最怕别人说自己看起来年轻、不够成熟。虽然长着一张娃娃脸，但是总会刻意板着脸装不苟言笑。
但是他今天头一次觉得，看起来年轻似乎没有什么坏处。
这是他和王春莹第一次见面，只是加了微信，但是他对这个女生印象很不错。
吴全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读高中那会连续复读了三年，后来又考上了研究生。
他那些高中同学孩子都能跑出去打酱油了，他还在学校埋头苦读。
刚上大学的时候他也和所有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对恋爱怀有憧憬。他凭借着自己优异的成绩和长相追到了自己班里面最好看的女生。
他们在一起了四年，最后还是没能扛得过毕业分手季的魔咒。
4.
上学的时候大家都是坐在教室里上课、去食堂吃饭，成绩优异的学生招老师稀罕，拿一等奖学金。成绩差的每年挂科，升学都是问题。
吴全在大学里面享受了四年的优待和羡慕，深受着同学和老师的喜欢。
可是等他毕业了才知道，人与人之间其实是有差距的。这不是他能靠几年好好学习就弥补的了的。
他们班学习成绩最差的同学毕业以后进了他爸的公司，直接当了经理。拍毕业照的时候开着一辆宾利进了校门。
吴全只是一个农村出生的穷小子，光是高中复读那三年的学费，就让他们家负债累累。
本来他和女朋友约好了要毕业就结婚，可是当他提着礼物去拜访未来岳父岳母的时候，脚踩在城市小楼的瓷砖上，他看见了自己洗的发白的球鞋。
当女朋友的妈妈问他未来什么打算，要在哪里买房，找了什么工作……他落荒而逃。
他还给不起一个女生承诺和未来。
吴全过生日那天，王春莹提着蛋糕和礼物敲开了他们家的门。
吴全有些惊讶，自从一个人开始出来上学以后，就没怎么过过生日了。上大学那几年偶尔会和同学一起出去吃个饭庆祝一下，工作以后这种聚餐就屈指可数了。
王春莹来的时候，吴全刚和他妈妈通过电话。电话那头的母亲说着熟悉的家乡话：
“全啊，今天是你的生日。妈不在你旁边你要好好过啊……”
“……你什么时候要是找到对象了，就带回来让妈看看，早点结婚吧。”
5.
以前上学的时候，吴全放假回村里最害怕的就是那些乡里乡亲们略带着嘲弄和戏谑的玩笑话。
“全娃，你学的这哲学有啥用嘛？能找见工作吗？”
“一个月得花家里多少钱？”
“你快回来帮你妈干活吧！”
他感觉自己就像光溜溜的躺在晒谷的场地上，灼热的阳光晒的他脸红。
那个时候，他妈妈总是气的呛回去。
“我们家全娃要考研究生的，以后可是人上人。”
他总是看着他妈妈气的满脸通红，来来去去也只能说那几句话。心里面的愧疚就被放大到顶点，然后默默揽住他妈妈的肩膀暗自下决心。
考上研究生，然后出人头地。
后来等他真的考上了研究生，留校当了大学老师，再回到村里面见到的全是热情洋溢的笑脸。
“全啊，我们早就知道你是个读书的料。”
他们又早知道了。
吴全他妈脸色重新变成红色，不过这次是健康和兴奋的红润。她已经完美的把吴全培养成了出色的大学老师，下一个阶段就应该帮吴全照顾下一代了——她开始催促吴全结婚。
吴全挂了电话，脸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了照顾一个家庭的能力，也不确定如何去遇见合适的人。
这个时候王春莹敲响了门。
“吴老师，29岁生日快乐！”
6.
吴全端上来最后一个菜，把餐桌摆的满满当当。桌子中间是一个小猪佩奇的粉色蛋糕，上面的猪看起来很可爱。
王春莹把蜡烛插在蛋糕上，又把蛋糕帽戴在他的头上。
吴全有些不太理解现在女孩子的想法。他们以前上学的时候，那些女同学们别说和男老师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就是和班里面的男同学说话都会脸红。
蛋糕上的蜡烛一闪一闪的跳动，关了灯的黑暗和烛火微弱亮光之下，王春莹的眼睛亮的出奇。
吴全才发现，她有一双丹凤眼，眼角斜斜往上飞。右眼下面有一颗泪痣，显得有几分妖冶。
那天晚上的蛋糕和菜品的味道一个都没尝出味来，只记得那双丹凤眼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他们坐在阳台上喝可乐，明明写着无糖无酒精的饮料，在这个无风的夜晚，把一颗即将步入而立之年的心吹的微醺。
“……我小时候过生日都只是吃一个鸡蛋，我妈把鸡蛋用油煎好放在勺子里面，鸡蛋香的舌头都要掉了……”
“吴老师你妈妈很疼你啊，我小的时候家里面条件不好，又有两个孩子，就只给我哥哥过生日。”
吴全侧过头，女孩的脸上没有表情。
7.
“我哥哥没有考上大学，我考上了。爸妈不同意我去上，我奶奶骂我只会败家坏了哥哥的运气。”
“我就想，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他们看看我比男孩子强多了。”
王春莹突然看着吴全，眼睛里泛起泪花，倔强的没有流下来
“吴老师你知道嘛，我上大学没花家里一分钱。我去做兼职、去发传单还做过淘宝的模特，我就是想证明自己比谁都优秀……
“我三年了，学费都是自己掏的。我的人生还远着呢，我要考研，我还想出国！我不想再为明天吃什么发愁了。”
吴全不知道说什么，默默的抱住王春莹。那双丹凤眼流出来的每一滴泪水，都让他感到心疼。
他听见自己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安慰王春莹。
“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吴老师，最近气色这么好，是谈恋爱了嘛？”
吴全周一去上班，办公室的同事略带惊讶的问他。
以前吴全来上班的时候都是职业套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还略显稚嫩，但是整体看起来像个严肃板正的老学究。
这段时间吴全不再刻意装扮的成熟了，偶尔穿起来休闲服，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反倒跟外面那些二十几岁的学生一样。
“这不是发工资了吗。”
吴全笑的有些腼腆。
8.
大学老师不需要像初中高中老师那样坐班，没课也得呆在学校里。吴全上完自己的课，就可以下班了。
他出了校门，就看见王春莹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连衣裙俏生生的站在前面等他，看见吴全出来兴冲冲的跑过来挽住他的手臂。
“吴老师，我们去哪？”
他们在一起过完生日以后，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本来这段关系最开始就是王春莹主动加了吴全微信才开始的。
王春莹不再继续找吴全聊天，这段关系好像也就面临着结束。
直到有一次吴全和朋友约了喝茶，看见了在奶茶店打工的王春莹。他不由自主的走到王春莹面前。
“你最近怎么样啊？”
王春莹看见他，眼睛里面带着惊讶和喜悦，还要几分难堪。
“我想多赚点钱，攒着下半年交学费。”她局促的擦擦手。“吴老师你喝什么，我请你吧。”
吴全愣了半响，拜拜手说不用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他心不在焉的和朋友喝完了茶，然后回家睁着眼躺了一个晚上，打开微信给王春莹发了消息。
“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两个小时以后，王春莹回了一个字。
“好。”
从那以后，他就让王春莹停了所有的兼职，专心致志的完成学业。
9.
他们偶尔回出去吃饭，有的时候是在外面吃，有的时候在吴全家里自己做。
吃过饭他们就坐在阳台上谈心，一聊就是一整天。谈恋爱的时候，不论对方说什么都会觉得有趣。
在一起久了王春莹也会对吴全的前任感兴趣，了解了之后又觉得难受。
“都在一起那么久了，分开不会难过吗？”
吴全摇摇头。
“反正都过去了，可能有的人注定没有那个缘分吧。”
他看着王春莹那颗泪痣，听说有泪痣的人很爱哭。不知道她以前有为谁哭过吗？
“你呢，有前任吗？”
王春莹嘴角抿起来，很快又松开了。
“没有。”
他们两个一直处到了王春莹大学毕业。
王春莹大四那年和吴全一起见了双方的父母，敲定了大学毕业就结婚。
从吴全老家走的时候，吴全他妈拉着王春莹的手不放。
“好姑娘，结了婚生了孩子我帮你们带。”
王春莹手里面攥着吴全他妈刚刚从手上取下来的玉镯子，脸上堆着的笑容都快要僵硬了。
吴全似乎看出来了她的为难，扶着他妈说。“再不走赶不上高铁了，等莹莹毕业了就能常见到了。”
王春莹坐在出租车上，车开动了，她回过头看着自己未来的婆婆，一时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毕业、结婚、生孩子。
她的人生进展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
10.
王春莹从包里拿出来镜子补妆，她用的口红是吴全情人节送给她的ysl，她背的包是春款的宝格丽。
谈恋爱的这几年，吴全从来不会在在这方面忽略她。她相信结婚以后也不会，因为吴全的工资卡已经交给了她，就在去他们家订婚的那个晚上。
王春莹很小的时候，爸妈出去打工，她和哥哥就住在奶奶家里面。
哥哥可以吃大鸡腿，可以穿新衣服，可以每天早上吃一个荷包蛋。她不可以。
奶奶总是守着那个红色的大箱子和她哥哥说“这都是我们家哥哥的。”然后狠狠的瞪着她。“赔钱的小丫头。”
王春莹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如果想要什么东西，得自己争取。
吴全毕业之后工作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个人在生活。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多么有钱的职业，可是他懂理财，工作稳定而且很早就买了房。工资存款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都是王春莹拿到了吴全银行卡之后才知道，吴全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在意，再加上他觉得王春莹已经决定嫁给他了也没必要再隐瞒。
现在的他，已经给的起一个女孩子未来了。
“你妈到底能不能来这边带孩子，我要出去赚钱找工作。”
11.
吴源源快上幼儿园了，吴全跑了好久才跑下来的最后一个入园名额。
他兴冲冲的回到家，还没等告诉王春莹这个好消息，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春莹和他结婚的第一年就怀孕生了孩子，所以一直都没有出去找工作。吴全也是心疼她这一点，所以平时有什么脾气都尽量忍让。
他们最近已经因为孩子上学吵了很多次架了，王春莹想让吴全他妈过来带着吴源源，顺便在家做饭。
吴全很为难。
他妈在王春莹坐月子的时候来照顾吴源源一直到了一岁才回老家。那一年王春莹的脾气都快要作上天了，等吴全他妈回老家足足瘦了二十斤。
走的时候吴全拉着他妈的手直哭，他妈妈笑着摸摸他的头。
“妈老了，你们两个能过好就行。”上了车他妈还在喊，“全啊，你自己注意身体。”
这次这种情况其实吴全他妈来不来都没什么关系，吴全工作时间弹性很大，接送吴源源完全没有问题。
更何况王春莹所谓的找工作也就是去外面逛逛街，买点东西然后就回来。
前段时间吴全托人帮王春莹找了一个销售的工作，还没有正式上岗，王春莹一听实习期间工资三千就立马不愿意去了。
她现在每个月的花销是这个数的两倍都不止，怎么可能愿意去干这种累人的活。
12.
“我妈不是给我姐帮忙看店吗，非让她来干嘛？”
吴全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在学校旁边开小卖部。他姐姐寻思吴全他妈年纪大了，怕有什么事照顾不到，就接到了自己身边。
老人家每天就是看看电视，收收钱，心情轻松愉快，身体也慢慢养好了。
王春莹听完吴全说话冷哼了一声。
“就你姐家需要她干活啊？不来咱们俩就离。”
这是王春莹第二次说离婚了，吴全心里“登”的一跳，皱起眉头要说话，王春莹已经头也不回的进了卧室，“啪”的关上了门。
吴全把吴源源送到了幼儿园，吴源源跟着老师进了校门，然后和吴全挥挥手。
“爸爸再见。”
吴源源就像是和吴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脸蛋圆鼓鼓的，很可爱。
吴全笑着说，“源源听话哦，再见。”然后看着吴源源的背影消失才转身离开。
本来今天早上吴全要去上课的，但是有个老师下周有事和他临时换了班。吴全先是去菜市场逛了一圈，买了点东西，然后就回了家。
开门的时候他好像听见屋里面有人在说话，他就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
“哎呀~那就下次再去~好，嗯……”
王春莹脸上挂着笑容打电话，眼神带着些娇媚，那颗泪痣都快要飞起来了。
13.
她挂了电话看见吴全站在门口，脸上一瞬间有些惊慌，随即冷下脸来。
“你怎么回来了。”
吴全盯着她。
“你和谁打电话呢？”
“我大学同学，你又不是没见过。”她翻了个白眼，看都不看吴全得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不用做我饭了，去我妈家一趟。”
吴全没有说话，等她出了门坐在他们的房间里，满脑子都是王春莹那副眉飞色舞的模样。他没办法不多想。
王春莹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和她那些同学没有联系了，她怕那些人说她嫁给了吴全是为了混毕业、有心机。
就连他们两个结婚，王春莹也只请了自己家的亲戚和一些兼职认识的朋友。
所以王春莹在和谁打电话？吴全觉得自己必须要搞清楚。
晚上他接了吴源源回来，王春莹已经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了。他们吃过饭之后吴源源闹着要出去玩，吴全和王春莹就带着他去楼下玩滑梯。
他们回来之后吴源源去睡觉，王春莹去了浴室洗澡。
吴全看着王春莹洗澡的时候把手机拿进了浴室，脸上有些难看。
他可不记得王春莹以前有把手机拿着洗澡的习惯。说是没有什么猫腻他都不相信。
吴全前一天晚上等到了半夜也没等到王春莹放下手机睡觉，困的实在不行就先睡了。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了机会。
14.
吴源源早上上学的时候闹着让妈妈送，不然说什么也不去。
王春莹骂了他一会，还是妥协了。催促着吴源源穿好衣服出了门。她匆匆忙忙的把吴源源的书包和水杯拎在手里，一只手签着吴源源。
门“啪”的一声合上了。
王春莹坐了电梯下楼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但是吴源源上学快迟到了。她想着不过就十分钟的路，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没有回去拿。
吴全把碗收进水池里，意外的发现王春莹的手机就拉在餐桌上。
他犹豫了一下，拿起来手机。
密码是王春莹的生日，很快就打开了。
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大概也只有这一点没变了。
王春莹匆匆忙忙的把吴源源送到幼儿园往回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莫名的发慌。
她走到小区楼下面的时候，电梯正在往上走。跳动的数字就像是她的心跳一样，不断增加。
吴全一向很尊重她，从来不会看王春莹的手机。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密码，王春莹偶尔也会看看吴全的手机聊天记录。
但是吴全不会。
这也是王春莹没有改手机密码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吴全足够爱她，也足够信任。
她刚和吴全结婚的时候，是真的很仰慕吴全，也相信吴全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他们结婚五年，吴全没有让她干过家务活，也没有让她操心过什么事情。更没有在物质上对她有所亏待。
15.
她比那些笑话她的大学同学都过得恣意，大牌想买就买，旅游想去就去。
就连她的父母也因为她找了一个好丈夫对她嘘寒问暖，笑容满面的拿着吴全的礼物劝她多顾家一点。
可是每当她收拾的年轻漂亮站在吴全身边，看着吴全日间稀疏的头发和鼓起来的啤酒肚，就开始怀疑对方是否真的配得上她。
在一起久了，她也发现吴全根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优秀和出色，甚至还有些唯唯诺诺。
他连给孩子找一个幼儿园都需要忙里忙外的，完全不是她想象的样子。
有些无能，有些太快的就步入了中年。
所以她找到了另一个让自己心理平衡的方式——是的，她出轨了。
王春莹一直有一件事没有告诉过吴全，那就是她其实在大学是谈过一个男朋友的。
是个篮球队的男孩子，个子很高，笑起来很好看。可惜家里没有钱，也没什么能力。
她在去给吴全过生日的那个晚上说了分手。这件事情一直都梗在她的心里面。
她为了自己的未来放弃了爱情，可她得到的未来似乎也就这样了。本来她已经做好了和吴全过完这一生的准备，直到上次出去逛街遇见了前男友。
他还是笑起来很好看，身材挺拔的像棵树。毕业之后去当了两年兵，现在在保险公司。
王春莹和他互留了联系方式，两个人没多久就开了房。
16.
他们的聊天记录里面全是露骨的情话和挑逗的言语。
他的年轻和活力让王春莹慢慢动了离婚的心思。
电梯开了，王春莹站在家门口迟迟没有敲门，过了许久，她终于下了决心伸手，门从里面开了。
吴全拉开门，眼眶泛着红。他举起来手里拿着的最新款ipone。
“不解释一下吗？”
到了这个时候，王春莹一直躁动的心反而安静了下来。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她想要的东西都得拿在手里。
王春莹把手机从吴全手里面抽出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莹莹，你说了我就信你。”
“没什么好说的，你凭什么看我手机？”
吴全愣在原地，其实他也不知道说出来和不说能有什么区别。他一边固执的想让王春莹给他一个解释，一边又希望她说这是假的。
他没有想好，但是他不希望离婚。
他努力维护着的家庭并不是一个有着期限的概念。
如果对方犯了错，他可以允许改正的机会。毕竟人都会犯错。
可是如果王春莹一开始就是奔着离婚去的，吴全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接受。
“你什么意思？”
吴全拉着王春莹的手。“莹莹你什么意思？”
王春莹坐在床上，瞪着眼睛。
“我没什么意思，你看我手机干嘛？你有意思吗？”
她狠狠的把手机摔在地上。
“看啊，你看啊？”
17.
吴全把手机捡起来，塞在她的手里。王春莹一把甩开他，把手机再一次扔在地上。
金色的手机摔的粉碎。
她像是发疯一样的喊着。“你别动我。”
吴全上去抱着她，她推开吴全，把桌子上摆着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
吴全要去捡。
王春莹转身从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在自己身前挥动了几下，然后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她仰起头，脖颈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离婚！”
吴全从最开始的惶恐变成了愤怒，然后面无表情的回到房间拿了结婚证。
两个鲜红的本子被摔倒瓷砖上，仿佛还有那个男人可有可无的尊严，也一同摔倒在地。
“离吧。”
吴全离婚以后，他妈从老家连夜赶了过来。看着吴全憔悴的模样心疼的不行。
“全啊，好端端的怎么离婚了呢？”
吴全没说话，任由他妈抱着他哭。
因为结婚之前吴全就把银行卡给了王春莹，所以里面的钱都被王春莹转到了自己卡了，算作婚前个人财产。
再加上这几年吴全每个月的工资，和一辆车，总共有三十多万都被王春莹拿走了。
所幸这套房是他婚前付的全款，还能让自己留有住的地方，还不算太失败。
他姐姐去咨询了律师，说是那些钱都能要的回来，不过要打官司。
吴全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有想起来这几年和王春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是觉得算了。
不管怎么说，起码把吴源源留给了他。
18.
他们离婚的第二个月，吴全就看见王春莹发了结婚证在朋友圈，嫁给了她的那个前男友。
俊男美女，看起来很般配。
往后吴全就屏蔽了朋友圈，再没看到过他们的消息。偶尔会听人说起来一下零零散散的流言和八卦，也都刻意的装作没听见。
这次婚姻失败，吴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暂时也不想再进入下一段感情生活。
他索性把重心放在了吴源源和工作上面，没几年就升了副教授。
吴源源也很活泼开朗，没有因为父母离婚有什么影响。
每一周周末王春莹都会去看吴源源，后面也就慢慢不再出现了。吴源源刚开始问过几次，闹着要见妈妈，时间久了也就不问了。
吴全最后一次见王春莹是在去外省坐飞机的时候，王春莹挺着肚子候机。
她看见吴全略带着些尴尬和不知所措。但是主动过来打了招呼。
“你去出差吗？”
吴全点了点头。“你呢？出去度假吗？”
“不是，我离婚了，出去上学。”
吴全略带惊讶的抬头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王春莹在他旁边扶着腰坐下来。
“你……几个月了？”
王春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五个月，刚离婚就查出来了，想了想还是留下来了。毕竟是个生命。”
看着吴全脸上的疑问，她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了。
19.
“他赌博，已经欠了好几百万。我拿不出来钱，他就打我。我报警了，最后上法庭才离得婚。”
“抱歉，我……”
“你有什么抱歉的，这日子我选的。”王春莹自嘲的笑笑，然后站起身来。
“吴老师，是我对不起你和源源。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们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吴全张了张嘴，最后没说话。
王春莹冲他摆了摆手，去登机口排队。正好是下午五点太阳落山的时候，吴全被太阳光照的睁不开眼。
他看着航站楼外如火一般的云彩和天空，和自己说了一句明天会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