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瑞金医院的走廊里,66岁的王诗槐轻声哼着黄梅戏哄睡怀中的女儿。这个画面让护士们都难以置信——银幕上那个总演硬汉的演员,现实中竟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父亲。
1975年的巢湖岸边,18岁的王诗槐扛着道具箱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路上。文工团的巡回演出车陷在雨后田埂,他带头唱起《智取威虎山》鼓舞士气。老乡家的煤油灯下,他给队员示范《红灯记》李玉和的眼神,炯炯目光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枭。
那年月演《于无声处》,他总把"欧阳平"的台词本摸得卷边。有次露天舞台漏雨,他硬是顶着瓢泼大雨完成独白,台下穿蓑衣的农民掌声震落了房檐的水帘。
1978年上海戏剧学院考场,王诗槐表演完《雷雨》选段后,主考老师沙哑着嗓子问:"知道周朴园为什么留侍萍的照片吗?"他脱口而出:"不是怀念,是惩罚自己。"这句话让在场老师相视点头,破格录取了这个超龄考生。
在排练《家》时,为找到觉新面对梅表姐时的战栗感,他寒冬腊月穿着单衣在苏州河边走了整夜。这份执着让同学李幼斌都感慨:"槐子是把命搁在戏里的人。"
1987年的某个深夜,王诗槐抱着高烧41度的儿子冲进急诊室。护士后来回忆:"那个在《华罗庚》里演天才的演员,跪在地上求医生的样子,让人心碎。"儿子确诊脑损伤那晚,他在长海医院停车场抽光了三包烟,把《爸爸去哪儿》的剧本撕得粉碎。
为支付康复费用,他同时接拍五部戏。有次在《太平轮》片场,吴宇森发现他戏服里塞着中药包——那是给儿子熬的药,他赶戏间隙还要跑三个药房配齐药材。
2003年银座街头,带儿子做康复治疗的王诗槐与初恋王筠重逢。居酒屋暖帘下,听他说起这些年独自育儿的艰辛,王筠突然握住他的手:"让我和你一起扛。"婚后第二年,46岁的王诗槐第一次听到小女儿喊爸爸,这个钢铁硬汉哭得像个孩子。
如今在王诗槐家客厅,摆着两张特别的合影:一张是1985年《华罗庚》剧组合影,另一张是全家福。两代人,两个舞台,诠释着同一种永不落幕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