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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连杰 朱宇欣

“结构化”命题理念是以课程标准为依据组织和开展命题的重要体现之一。本文在阐释“结构化”命题理念与技术的基础上，以2024年高考英语（新课标I卷）阅读理解D篇为分析案例，从试题素材的“结构化”、问题框架的“结构化”以及选项设计的“结构化”三个方面透视“结构化”命题理念与技术在阅读理解中的具体应用，并提出可从优化试卷结构的顶层设计、重视命题素材的选取与改编、改进试题情境的创设水平、提升试题任务的开发质量四个维度，将“结构化”命题理念与技术系统地融入高考英语命题设计之中。

一、“结构化”命题的价值与背景

《普通高中课程方案（2017年版2020年修订）》和《义务教育课程方案（2022年版）》分别指出，各学科课程标准要“重视以学科大概念为核心，使课程内容结构化”[1]，要“加强课程内容的内在联系，突出课程内容结构化”[2]。显然，“结构化”成为规划、建构和制定课程内容的重要标准之一。就英语课程而言，《普通高中英语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以下简称《高中英语新课标》）以及《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2022年版）》提出了六要素整合的课程内容及其内在结构，并在正文中多次提到“结构化知识”“结构化新知”“新的知识结构”“形成结构化的知识”等[3][4]，同样凸显了对“结构化”的重视。

按照“依标命题”的政策要求，既然“结构化”如此重要，高考英语试题也应从碎片化、散点式的设问转型为结构化、关联式的命题。本文在阐释“结构化”命题理念与技术的基础上，以2024年高考英语（新课标I卷）阅读理解D篇为案例，透视“结构化”命题理念与技术在阅读理解中的具体应用，并对高考英语如何更好地做到“结构化”命题提出相应的启示与建议。

二、“结构化”命题的理念与技术

（一）命题理念

根据《中国高考评价体系》的说明，最新的高考评价理念已经迭代为“价值引领、素养导向、能力为重、知识为基”[5]。显然，以往高考中“知识立意”理念下的孤立、碎片化、离散型的试题形式已经不能满足当下高考评价的新要求。毕竟，碎片化的考查形式以及互不关联的学科知识点难以触及考生在特定任务情境中分析和解决问题的真实表现，难以捕捉考生的核心素养发展水平。考查核心素养的试题应强调“学用一体”的知识应用观，重视学科知识的整体性、结构性和关联性，如此，才能在问题情境中考查考生灵活调用和迁移学科知识结构的能力。

在研读和借鉴《高中英语新课标》和《中国高考评价体系》的基础上，本文尝试对高考英语的“结构化”命题理念界定如下：高考英语命题要基于多个主题的引领，以不同类型的语篇为依托，以素材情境和任务情境为考查载体，以核心价值、学科素养、关键能力、必备知识为考查内容，以基础性、综合性、应用性、创新性为考查要求，以关联、整合、发展的“结构化”思维为设计主线，指向对英语学科核心素养的考查。

（二）命题技术

命题理念决定命题技术，命题技术的调整与变化往往是命题理念发展的结果。遵循“结构化”命题的理念，核心素养背景下高考英语的命题技术也需要与之相适应，以协调好考试的目的、内容与形式之间的关系。

具体而言，在“结构化”命题理念的引领下，高考英语命题技术的提升可围绕以下问题域展开：如何设计合理的试卷结构？如何平衡主观性试题和客观性试题的比例？如何杜绝孤立地、碎片化地考查词汇和语法等语言知识？如何根据试题素材设计彼此互相关联、指向主题意义探究的问题框架？如何依托结构清晰、语义完整的语境考查考生运用语言知识的能力？当然，这些问题只是举例，在真实的命题实践中，还需根据具体问题对如何应用命题技术进行具体分析。

三、“结构化”命题与高考英语阅读理解

阅读理解在高考英语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多年来，阅读理解试题的命题技术多围绕试题选材、优化题干的设问角度和方式、提升选项的质量等维度展开。按照“结构化”命题理念的新突破和新要求，阅读理解试题的命题技术也应有新的发展。限于篇幅，下面仅以2024年高考英语（新课标I卷）阅读理解D篇为案例，从试题素材的“结构化”、问题框架的“结构化”、选项设计的“结构化”三个方面示范与解读“结构化”命题理念与技术在其中的体现。

（一） 试题素材的“结构化”

新课标I卷阅读理解D篇试题素材的主题语境为“人与自然”中的环境保护，语篇类型为说明文。内容主要探讨了记录地球物种的电子数据存在偏差的问题，并呼吁采取措施提高数据质量。该命题旨在引导考生辩证地看待科技发展带来的电子数据信息海量的问题，强调应采取合理措施确保数据的真实性。

试题素材的“结构化”指的是，在选择语言材料进行命题时，需要考虑题材的丰富性和体裁的多样性，同时也要充分考虑语篇的完整性和结构性。根据《高中英语新课标》关于高中学业水平考试与高考命题的建议，“设计试题时，要尽可能提供语义相对完整的语境”[6]。显然，试题素材的“结构化”特别强调语篇的形式与内容的结构良好，以保障考生能够在完整的语境中理解语言、建构意义并表达输出。就D篇而言，语篇内容开篇以地球物种灭绝之前的数据记录方式为主题介绍了斯坦福大学有关物种记录的研究背景：

In the race to document the species on Earth before they go extinct , researchers and citizen scientists have collected billions of records. Today, most records of biodiversity are often in the form of photos, videos, and other digital records. Though they are useful for detecting shifts in the number and variety of species in an area, a new Stanford study has found that this type of record is not perfect.

而后依次按照研究目的——移动应用程序对生物记录的作用（I wanted to know: Are they usable?）、研究过程——研究团队对该类记录数据进行了测试（Using a global dataset of 1.9 billion records of plants, insects, birds, and animals, Daru and his team tested how well these data represent actual global biodiversity patterns）、研究结论——这样的记录是有偏差的（Moreover, these data are biased and favor certain regions, time periods, and species）以及研究启示——可以运用生物多样性应用程序来引导用户去更需采样的地方采集数据（Biodiversity Apps can use our study results to inform users of oversampled areas and lead them to places—and even species—that are not well-sampled）的语篇结构展开，很好地体现了试题素材选取的“结构化”取向。

（二） 问题框架的“结构化”

“阅读理解主要考查学生理解书面语篇的能力，其中包括对语篇内容、语篇结构的理解和把握，也包括对语篇内容的分析、阐释和评价”[7]。长期以来，阅读理解大多以选择题为考查载体，围绕语篇内容设计试题时容易拘泥于碎片化的局部细节，各小题也被贴上细节题、主旨大意题、猜词题、推断题、态度题等标签，题目与题目之间“各自为政”，导致“只见树木不见森林”，难以考查考生对书面语篇的深度理解能力。

根据《高中英语新课标》的理念，对主题意义的探究是学生学习语言最重要的内容。目前，越来越多的英语教师在“依标教学”的指导下积极开展主题意义探究的实践。为了发挥高考英语对高中英语教学的正向促进作用，实现以考促学、以考促教的目标，阅读理解命题也应围绕主题意义探究开展系统设计。具体来说，根据试题语篇设计的若干题目是否围绕主题意义探究展开，是否体现运用语言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各小题之间是否具有内在的逻辑关联，这些都涉及问题框架的“结构化”。进一步言之，问题框架的“结构化”不仅涉及对试题语篇关键信息和局部信息的辨别，还涉及关键信息之间如何组织、布局、支撑主题意义建构的问题。以下是阅读理解D篇的4道小题。

32. What do we know about the records of species collected now?

A. They are becoming outdated.

B. They are mostly in electronic form.

C. They are limited in number.

D. They are used for public exhibition.

33. What does Daru’s study focus on?

A. Threatened species.

B. Physical specimens.

C. Observational data.

D. Mobile applications.

34. What has led to the biases according to the study?

A. Mistakes in data analysis.

B. Poor quality of uploaded pictures.

C. Improper way of sampling.

D. Unreliable data collection devices.

35. What is Daru’s suggestion for biodiversity Apps?

A. Review data from certain areas.

B. Hire experts to check the records.

C. Confirm the identity of the users.

D. Give guidance to citizen scientists.

分析发现，四道小题遵循“现象描述—提出问题—探究原因—提出建议”的逻辑进行设计，问题焦点明确，覆盖语篇的主要内容，形成聚焦关键信息的结构化“问题框架”，并围绕培养科学探究精神的主题意义精准考查考生对每个环节关键内容的准确理解，在语言运用情境中有效地考查了考生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

（三） 选项设计的“结构化”

在阅读理解试题中，选项设计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技术活”。选项设计包括正确选项的设计和干扰项的设计，二者之间的关系直接影响到命题的质量。正确选项必是回应题干的完全正确答案或最佳答案；干扰项也不能随性设计，必须有干扰力。常见的选项设计需要注意以下几个问题。

其一，四个选项的长度应该相近，避免长度暗示答案；其二，避免使用绝对程度的词语，如always, never, completely, absolutely等；其三，选项应该独立，选项之间不应有重叠；其四，避免出现成对选项或者三个相同、一个不同的选项；其五，选项的内容要同质，语法结构要相同。这些是选项设计的基本要求，更高级的要求体现在选项设计的“结构化”上。

从“结构化”命题的理念来看，选项设计的“结构化”主要体现在四个选项都要围绕题干中的问题焦点进行设计，形成彼此关联的内在结构。即使是干扰项，也必须在语法、语义和内容逻辑上合理，并且与问题焦点相关。例如，阅读理解D篇的第34小题，四个选项分别涉及数据分析（A项）、数据来源（B项）、数据抽样（C项）、数据收集工具（D项）四个方面，作为可能导致数据采样偏差的原因。每个选项看起来都有可能是答案，考生只有通过精准定位第四段的We were particularly interested in exploring the aspects of sampling that tend to bias data以及第五段中的Moreover, these data are biased and favor certain regions, time periods, and species信息，才能选出正确答案C。

四、启示与建议

综上，本文以2024年高考英语（新课标I卷）阅读理解D篇为例，尝试对“结构化”命题理念与技术在阅读理解中的应用问题予以解读。目前来看，关于“结构化”命题理念的认知与实践依然处于初始阶段，如何将其系统性地融入高考英语命题的设计之中？围绕这一问题，本文拟提出如下四点启示与建议。

（一）优化试卷结构的顶层设计

“结构化”命题的核心在于“结构”，着重强调试题整卷及其各个组成部分的关联性、逻辑性与系统性。因此，做好高考英语试卷结构的顶层设计是体现“结构化”命题的关键所在。根据《高中英语新课标》关于考试命题的建议，要“充分发挥类型试题的功能，合理配置试卷结构”“试卷结构要合理、简约，主观性试题和客观性试题所占比例要恰当”[8]，试卷结构还应考虑整卷考查的内容比例要适宜，语言知识与语言技能类型分布合理，要综合平衡并优化语言知识运用（完形填空、语篇填空等）、理解性技能（听力、阅读）、表达性技能（口语、写作）以及综合性技能（读写结合、听写结合等）的占比和权重等问题。此外，试卷在能力、难度等各个维度的比例要恰当，题量、题型、分值等的配置合理，各板块功能明确，呈现顺序适宜，才有利于考生进行作答。

确保设计出高质量试卷结构的重要工具为多维细目表（The Table of Specifications），它是连接课程标准与试题规划之间的桥梁，是考试规范（Test Specifications）的具象化与可操作化手段。对于高考英语“结构化”命题来说，多维细目表是施工蓝图，其“能够全面反映考查目标与内容之间的关系，考查目标、内容和题型之间的关系，题型与难度、区分度以及考查内容之间的关系，题型与难度、区分度以及考查目标之间的关系”[9]。

（二）重视命题素材的选取与改编

选择恰当的命题素材是开展命题工作的前提与基础，每个题型都和命题素材的选择息息相关。通常而言，命题素材的选择涉及话题内容、语篇类型、语言难度、语篇长度、语言的真实性、素材敏感性、公平性等方面。《高中英语新课标》也指出，“在选择语言素材时，要尽量使用真实、地道、典型的当代英语素材”“语言材料的题材和体裁要丰富多样”“对真实的语言材料进行适当的删减和改写”“试题所选择的语言素材和所创设的语言运用情境要充分考虑高中学生的生活经验及所处社会环境”[10]等。此外，结合当下立德树人这一教育目标的要求，命题素材的选取还需体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等集中反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容。

对“结构化”命题而言，除了上述命题素材的选择标准外，还要重视命题素材本身的结构性。譬如，试题素材的语篇结构是否完整？叙事文本有无遵循时间顺序的结构？说明性文本是否依照因果关系的结构或者问题解决的逻辑结构？语篇的主题及中心思想是否明确？试题素材是否存在冗繁的信息和内容？对此，建议命题人员对命题素材开展语篇研读，借助组织结构图（Graphic Organizer）对语篇信息进行结构化的梳理与分析。在此基础上，评估命题素材的主要信息和次要信息分布是否合理，进而判定是否需要删减、拆分、合并、补充、改编、替换相关内容，以确保命题素材在语言与内容上具备良好的结构。

（三）改进试题情境的创设水平

情境是考查考生核心素养的重要因素。《中国高考评价体系说明》指出，“情境”即“问题情境”，指的是真实的问题背景，是以问题或任务为中心构成的活动场域。“情境活动”是指人们在情境中所进行的解决问题或完成任务的活动。[11]鉴于英语作为语言学科所具有的特殊性，高考英语中的试题情境不仅包括试题素材本身创设的主题语境，即素材情境，还应包括指示运用语言完成特定任务的任务情境[12]。此处所论及的丰富试题情境的创设，主要针对的是任务情境中的情境创设问题。

在“结构化”命题理念的统摄下，高考英语的试题情境可从以下三方面予以提升。首先，妥善兼顾好素材情境和任务情境的情境效度问题，素材情境用于创设主题语境，任务情境的设计需围绕素材情境，做到环环相扣，逻辑严谨；其次，在设计任务情境时尽量避免固化的“题目”情境，而是依据命题素材的关键信息和内容来设计带有问题意识的问题情境；最后，以主题情境统摄素材情境和任务情境，引导学生以主题为引领，以试题语篇为依托，在问题情境中运用英语分析并解决问题，进而对真实问题形成一个整体性的深刻认识。

（四）提升试题任务的开发质量

试题任务作为高考英语的考查载体，直接关系到考查目标能否顺利达成。目前，高考英语的试题任务主要表现为任务类型（如独立型任务、综合型任务等）或题型设置（如选择题、填空题、写作题等），保障试题任务开发质量的举措主要依据语言测试的一般原则以及各类题型的编制技术要求。客观来讲，“当前的英语考试形式与核心素养背景下英语考试与评价的理念还存在差距，要更好地实现考试目的，应对英语考试形式进行系统改革和优化”[13]。

“结构化”命题对试题任务的开发质量提出了更为严苛的要求。其一，试题任务需围绕语篇素材的主题意义开展结构化设计，不能拘泥于语篇浅层次信息的随意切入，这在阅读理解的命题中尤为关键；其二，试题任务应设置体现不同思维含量的层次性任务，从不同角度、层级考查学生的思维能力和认知策略水平；其三，试题任务要注重形式的多元性，需进一步增加探究性、开放性、综合性试题的比例，并合理分配其权重，以驱动学生活用知识、技能和策略解决问题，避免单纯考查语言知识。

随着基础教育英语课程与教学改革的持续推进，对于广大一线中小学英语教师和教研员而言，“结构化”是一个亟待理解与实践的核心概念，课程内容结构化、教学知识结构化、命题思路结构化等均需要逐一领会。本文以“结构化”命题为视角，对“结构化”命题的理念与技术展开初步探讨，期待未来能有越来越多的学者、专家以及一线教师投身于“结构化”命题的研究与实践中，携手推动新课标背景下高考英语的进一步改革与发展。

参考文献

[1]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课程方案（2017年版2020年修订）[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4.

[2]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义务教育课程方案（2022年版）[S].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11.

[3][6][7][8][10]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英语课程标准（2017年版2020年修订）[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2.

[4]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2022年版）[S].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

[5][11]教育部考试中心.中国高考评价体系说明[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9：8，36.

[9]林敦来，陈芳，林玉琴.初中英语学业水平考试多维细目表的设计与编制[J].英语学习，2024（05）：17-22.

[12]赵连杰.基于情境效度测评英语学科核心素养的试题命制与改进[J].中国考试，2021（02）：40-46.

[13]程晓堂，谢诗语，姚铄姿.基于新课标评价理念的英语考试形式优化策略[J].中国考试，2023（11）：30-36.

（本文首次发表在《基础教育课程》2024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