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桐乡往事:1992年,国营厂保卫科科长的“爱的小屋”

桐城一派 2025-03-16 20:59:41

文/桐城一派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江南小县城流行跳舞,风靡一时。

王建军是纺织厂保卫科的科长,也爱上了跳舞。王科长卖相一般,但舞技一绝,女工们都喜欢跟他跳。

夜晚降临,梧桐树影在月光下婆娑,王建军就蹲在保卫科值班室的窗台上抽烟。红砖墙外飘来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丝绒般的歌声裹着晚风,挠得人心里发痒。

他掐灭烟头,踩着三接头皮鞋往文化宫方向走。二楼舞厅的彩灯把整条街都染成了流动的银河,旋转门里涌出茉莉香水和百雀羚的味道。

王建军在门口逡巡片刻,忽然瞥见纺织车间的周晓兰正在台阶上跺脚——她新买的白色坡跟凉鞋卡进了地缝。

“晓兰当心崴脚。”王建军掏出随身带的螺丝刀,蹲下身时特意露出腕上的上海牌手表。铁器撬动地砖的声响里,他闻到她裙摆上的樟脑味,崭新的的确良布料还带着裁缝铺的折痕。

周晓兰耳根泛红,看着他制服肩章上两道黄杠:“王科长也来跳舞?”

舞池中央的球形灯突然转亮,王建军眯起眼,掌心已经贴上了周晓兰纤细的腰肢:“叫我建军就好。”他带着她在《夜来香》的旋律里旋转,故意让皮鞋尖蹭过她发亮的鞋头,“你这双鞋真像白蝴蝶,要不要跟我去个能看到真蝴蝶的地方?”

凌晨两点,王建军把周晓兰抵在锅炉房斑驳的砖墙上时,摸到她胸前的团徽还在发烫。姑娘颤抖的手指扯掉了他第二颗纽扣,金属扣子滚进煤堆的声音让他想起小时候弹的玻璃珠。

第二天,纺织厂更衣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王建军对着裂了道缝的镜子整理衣领。镜中人瘦得像根竹竿,灰蓝工装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偏生那双眼睛亮得瘆人。他把蛤蟆镜往鼻梁上一架,吹着口哨往筒子楼走。

三楼的公共厨房飘着红烧带鱼的香气。王建军掏出钥匙打开520室的门,三洋录音机的红色指示灯在暮色里明明灭灭。他掀开蒙着蕾丝布的纸箱,邓丽君甜腻的嗓音立刻在10多平米的小屋里流淌。

“王科长!”门缝里探进张绯红的脸,是前楼车间的小赵,“听说您这儿有香港带回来的磁带?”王建军瞥见她新烫的卷发在门框边颤巍巍地晃,嘴角扯出个笑:“进来坐,我这还有上海捎来的麦乳精。”

筒子楼的走廊渐渐热闹起来。女工们踩着坡跟鞋的脆响由远及近,空气里浮动着百雀羚和花露水混杂的香气。

王建军把窗帘拉严实,暗红色灯罩在墙上投下暧昧的光晕。当邓丽君《甜蜜蜜》的旋律响起时,他已经揽住了财务科李大姐的腰。

林晓梅躲在人群后边,手指绞着的确良衬衫的下摆。这是她头回来参加家庭舞会,姐姐雪琴说王科长舞跳得好,还会教人跳探戈。

忽然有温热的气息拂过后颈:“新来的?”她猛回头,正撞进那双亮得发慌的眼睛。

“手要这样。”王建军的掌心像块烙铁贴在她腰际,“跟着我的步子走。”晓梅数着拍子,额头沁出细汗。旋转时瞥见墙角堆着的礼品盒,红丝带下压着不同字迹的贺卡。

舞曲切换的间隙,她听见李大姐在厨房吃吃地笑:“王科长就是会疼人...”

秋雨淅沥的夜里,晓梅攥着王建军塞给她的纸条,在女工宿舍的晾衣绳下徘徊。纸条被雨水洇湿了边角,钢笔字却清晰如刀刻:“明晚八点,老地方。”二楼传来婴儿啼哭,她忽然想起上个月搬走的王姐,也是常去520室跳舞的。

春节前的表彰会上,王建军戴着大红花在台上发言。晓梅盯着他腕间新添的上海牌手表,表链在阳光下闪得刺眼。

第二年春天,王建军在人民电影院门口被几个便衣按倒时,怀里还揣着两封笔迹不同的情书。公安踹开520室的瞬间,四十三封信笺雪片般飞出来。

眼尖的晓梅,认出某个信封上画着的梅花——那晚王建军用钢笔在她掌心描过同样的图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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