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顾清秋的镊尖在解剖灯下颤抖，死者耳道深处粘着一粒银色物质，像凝固的水银。这是本月第三具尸体，三位死者皆死于凌晨三点，监控画面里永远只有他们独自走向死亡的诡异身影。
"纳米机器人残骸。"顾清秋将样本放进光谱仪，显示屏突然跳出刺眼的红色警告框，"型号是星环科技去年淘汰的β-3型，但..."她扯下手套触摸屏幕，指甲在"记忆清除"的异常数据流上划出凹痕。
警探林修倚着门框啃薄荷糖，糖块在齿间碎裂的声音格外清晰。他盯着解剖台上苍白的躯体，想起昨天走访星环科技时，那个坐在全息投影里的CEO温言——她的投影每七秒会在光影中重叠，就像此刻死者瞳孔里残留的虹膜纹路。
"温言在撒谎。"林修突然开口，糖纸在掌心揉成银色小球，"她演示全息会议室时，投影切换比正常系统慢0.3秒。"解剖室顶部的通风管传来细微震动，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那是三年前卧底任务留下的后遗症，当时毒枭的老式空调也发出过这种濒临报废的嗡鸣。
顾清秋的白大褂擦过冷藏柜，柜门映出她脖颈处的淡粉色疤痕。七年前那场连环爆炸案，她是唯一幸存者，却永远失去了用右手执刀的能力。此刻她的左手正稳稳握住激光解剖刀，刀锋悬在死者心口上方："心室有微电流灼伤，纳米机器人曾在这里..."解剖刀突然转向，削断了从通风管坠落的蛛丝。
林修的手机在此时震动，物证科传来的现场扫描图在空气中展开三维投影。三位死者公寓的智能系统日志里，都留有凌晨2:47分的光谱清洁记录。他瞳孔微微收缩，伸手拨动投影角度，发现清洁指令的加密方式与温言展示的安防系统如出一辙。
星环科技大厦79层的落地窗映着血色晚霞，温言的全息投影正在演示最新款医疗机器人。林修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每次闪烁，展厅顶部的通风口就会飘落几不可见的金属粉尘。顾清秋突然蹲下系鞋带，藏在发丝里的微型采集器吸走了地面一粒银屑。
"β-3型机器人需要载体才能植入人体。"顾清秋在加密频道里说，实验室的离心机正在分离那粒银屑，"死者胃部发现的寿司残渣含有磁化海苔成分..."她的声音突然中断，监控画面显示实验室电源跳闸了五秒。
林修站在星环科技的地下机房，备用电源的蓝光像深海般笼罩着成排服务器。他摘下薄荷糖盒上的装饰扣，实则是改装过的信号拦截器。当温言的戒指第七次闪烁时，糖盒表面突然浮现出加密数据流——正是死者公寓清洁指令的原始代码。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声响，林修循声撞开安全通道的门。温言的真实躯体正蜷缩在楼梯间，后颈插着半截纳米注射器，皮肤下银色的脉络如电路板般蔓延。她的机械右手握着一枚老式U盘，插口处还沾着暗褐色血迹。
"七年前爆炸案的原始数据。"顾清秋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回响，"她父亲是当年被灭口的主工程师，这些死者都参与过..."电流杂音突然吞没了后半句话，林修看见温言的投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楼道拐角，手中的光刃正刺向自己眉心。
薄荷糖盒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林修用牙齿扯开暗格，电磁脉冲波在千钧一发之际使光刃扭曲消散。温言的实体却在此时睁开眼，纳米机器人从她瞳孔里喷涌而出，化作银色风暴席卷整个空间。
顾清秋撞碎消防玻璃柜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声波采集器捕捉到了β-3型机器人的共振频率。林修摸出最后一颗薄荷糖咬碎，糖芯里包裹的次声波发射器发出嗡鸣，银色风暴瞬间凝固成无数坠落的水滴。
"记忆清除的不是数据，是你们篡改监控的罪证。"林修踩着满地银珠走向温言，她皮肤下的电路正在寸寸崩裂，"让死者自己走向死亡现场的，是他们视网膜上定制的全息投影吧？"
温言的笑声混着电流杂音，她举起溃烂的右手，露出U盘插口处的指纹——与顾清秋颈间疤痕的纹路完全吻合。顶层的防弹玻璃轰然炸裂，夜风裹着顾清秋的解剖刀破空而来，刀光斩断了温言最后的全息投影。
晨光穿透支离破碎的落地窗时，林修在服务器废墟里找到了真正的记忆芯片。七年前的爆炸案现场录像开始播放，穿着白大褂的少女在火光中抱起昏迷的研究员，她右手的烧伤位置与顾清秋如今执刀时的握痕完美重叠。
顾清秋站在满地银屑中，左手接住弹回的解剖刀。纳米机器人残骸在她脚边组成模糊的算式，正是当年她论文被剽窃的核心公式。林修把薄荷糖盒抛向半空，电磁脉冲最后一次清扫了所有数据痕迹，糖盒落回掌心时，里面装满的银色颗粒正发出忏悔般的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