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代没有法律意识 小时候住大杂院,隔壁王婶天天挨揍的惨叫声比鸡叫还准时。她男人李叔是个瓦匠,喝了酒就拎着皮带满院子追她,我们这些半大孩子躲在门后,光听见王婶的哭声和瓷碗砸碎的脆响,谁也不敢吱声。 有回王婶被打得钻到床底下,李叔抄起木凳就往下砸,凳腿都断了。我娘端着碗面条想去劝,刚进门就被碎瓷片溅了一裤脚。"我教训自家婆娘关你屁事!"李叔红着眼珠子骂,吓得我娘拉着我就跑,面条洒了一路。 王婶总说要不是为了五个娃,早跳井了。大丫比我大三岁,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弟弟妹妹有没有藏好。有次她把最小的弟弟塞到米缸里,自己挡在缸前张开胳膊,结果被李叔一脚踹到墙角,嘴角淌着血还死死盯着米缸盖。 冬天特别冷的时候,王婶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会肿起来。她偷偷找我娘借过烧酒揉伤口,我趴在炕沿上数她胳膊上的疤,像地图上的河流一样纵横交错。"等开春暖和了就好了。"她总这么说,可开春后李叔打她时会把棉袄扒了再抽皮带。 后来李叔在工地上摔断了腿,拄着拐杖照样打人。有天半夜我被惊醒,看见王婶抱着一捆麻绳往河边走,大丫跟在后面哭。第二天王婶照样起来生炉子,只是眼睛肿得像桃子,灶台上多了个摔裂的豁口碗。 九八年发大水那年,李叔喝醉了掉进排水沟淹死了。出殡那天王婶没哭,只是把李叔那件蓝布褂子剪了给孩子们做了书包。大丫背着新书包上学那天,在巷口被石头绊倒,书包里掉出半块没吃完的红薯干,上面还留着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