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为了赶回来陪我过生日,遭遇公交车恐怖事件当场死亡。
往后的日子里,不管我如何忏悔求饶,爸爸妈妈都无动于衷并把我赶出家门。
十八岁生日这天我去祭拜姐姐,却意外被歹徒绑架。
他威胁我去问父母讨要高额赎金。
可电话刚接通就被挂断,紧接着妈妈发来短信:
【你还有脸联系我!我真恨!恨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你!】
没拿到钱,歹徒残忍我杀害后,又拿车将我碾压成肉泥。
当天夜里,妈妈被紧急召回。
看着案发现场仅剩的残臂,身为法医的妈妈却没有认出我。
次日,消失三年的姐姐挺着孕肚回家。
得知肉泥是我后,全家人都崩溃了。
1.
妈妈匆匆赶到案发现场时,尽管作为资历最老的法医,还是被眼前的惨象惹红了眼睛。
「全成泥了,只剩这一节小臂。」赵队戴着口罩,眼圈同样发红:「这该死的畜生!」
他回过头边看到一身正装的妈妈,有点不忍。
「这条路通向哪?尸体怎么发现的?目击证人在哪?」妈妈边带装备边问道。
「这条土路也是通往墓园的,自从柏油路修好后这条路已经荒废了很久,也没安摄像头。没有目击证人,是临村的老人出来放羊时发现报的警。」
「天气这么热,实体上面全是蠕虫和苍蝇,能看出死亡时间吗?」赵队蹲在妈妈身旁问道。
「看断臂腐烂程度,不超过两天。」
妈妈仔细观察着断臂上的伤口,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这凶手是在故意折磨受害者,手指都断了,是受害者活着的时候被凶手活生生掰断的!」
「真他妈是个畜生!」赵队没忍住爆了粗口。
「你看这整条断臂就没有一块好肉,密密麻麻的都是针孔和烟头烫过的痕迹!这还不算完,凶手还把手臂均匀地片成花瓣状!不知道那具身体是不是……」
妈妈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赵队看在眼里,心里同样不是滋味:「能看出死者年龄吗?」
我飘在妈妈身边心情格外复杂,这是三年来妈妈第一次为我落了泪。
「线索太少,需要拿断臂回实验室检验,不过看牙齿磨损程度,年龄大概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
「李法医你看。」
赵队突然发现什么情绪有些激动,他指着我的手腕处:「这这个位置隐约看着像是有个胎记,这样是不是可以复原拿着这个线索,去比对失踪人口了。」
我突然激动起来,凑近了妈妈。
妈妈你快仔细看看呀,这不是胎记,这是我小时候调皮被烫伤落下的疤痕。
我当时因为手臂不漂亮了难过要死,是妈妈说这疤痕的形状像只蝴蝶,很漂亮。
妈妈你仔细看看,就知道这具尸体是你的女儿了。
「断臂毁坏的太严重,看不出什么……」妈妈看过后给出结论。
我失望极了,飘在一旁。
赵队拍了拍妈妈的肩膀:「没关系,案子一定会破的。」
他看着案发现场,突然感慨道:「这是近三年来发生的第二起性质这么恶劣的案件,上一次还是三年前那场出狱人员策划的公交车爆炸案,那可是十三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尸骨无存!」
妈妈戴着手套的手突然收紧成拳。
2.
那场事故是妈妈的一生之痛。
因为我的姐姐就丧生在那场事故里。
三年前,姐姐外出采风,回来搭乘的公交车因刑满释放份子报复社会引爆了自制炸弹而命丧黄泉。
看到妈妈的反应,赵队惊觉自己说错话了。
他自责地开口道:「李法医抱歉。」
「没事。」妈妈闷声回答。
或是此时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赵队有些尴尬地换了话题:「今天也是沫沫的生日吧,还把你叫回来加班,真是……」
「别跟我提那个杀人凶手!」妈妈情绪激动起来。
「静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再说沫沫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她肯定也不想千雪出事的。」赵队知道妈妈对我有怨,但想到我那呆滞的样子还是想劝解几句。
过去的那些回忆一次一次在妈妈心中撕扯着。
她声音有些颤抖,神色十分痛苦地闭上眼睛:「她不想伤害千雪?呵呵……
「千雪出门采风,她明明知道千雪采风的地方偏僻又交通不方便,我的千雪明明已经预定好了农家院,千雪本来可以平安无事的!是她!是那个杀人凶手!非要打电话让千雪回来给她过生日!
「她知道千雪从来都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你说我怎么能不恨!
「我恨不得她立马就去死啊!」
妈妈泪如泉涌,声音都因情绪激动而变得沙哑。
赵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几次想把话咽回去,到最后还是开了口:「静雯,你不该把所有仇恨都放在一个孩子身上,沫沫今天也才刚十八岁,你看她哪有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灵气?今天就先到这吧,静雯你累了,回去陪孩子好好过个生日。」
「她已经不是我的女儿了!从千雪下葬那天起!她就不配在生活在我们家!」妈妈满脸怒容,目光如炬。
「静雯,你!」赵队猛地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沫沫她今天才刚十八岁啊!你三年前就把她赶出家门,你让她一个小姑娘自己怎么生活!」
妈妈不想再听,她迅速起身朝远处走去。
我飘在妈妈身边,眼泪止不住地流,心中的痛绵绵不绝。
妈妈,我如今真的死了,你知道真相后会为我有一丝伤心吗?
3.
「有线索。」队员在一旁茂密的草丛里找到一部手机。
妈妈朝草丛那边走了过去。
我飘在妈妈身边,心再次提了起来,有期待有惶恐不安。
那手机是三年前妈妈送给我的,妈妈的备用机。
当时的姐姐因为高考结束,刚得到一部新手机。
我看到后吵着也要,可我年龄小,妈妈怕耽误我学习,她无奈地揉着我的脑袋,随后就把她的备用机取出电话卡拿给了我。
我不乐意,妈妈为了安抚我,特意亲自动手在备用机背后,画上了我手腕上的同款蝴蝶。
我这才展颜。
赵队接过仔细查看:「屏幕碎成渣了,开不开机,这背后的图案看着像是涂鸦上的,也是蝴蝶吗?」
妈妈只是扫了一眼:「图案破坏了,看不出来是什么,回去后送去检验看看是否属于死者。」
其实蝴蝶的图案还是比较完整的,妈妈这是你亲手画上去的呀。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妈妈走开了,手机被放进了物证袋。
我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妈妈,你再次错过了知道这是你女儿的机会。
4.
回警局的路上,赵队接到了队里的电话。
「队长,刚刚有个人打电话,自称他家的租户已经消失一整天了,他说小姑娘租住他家最差的一间房,房间里没有窗户,平常都是开着门通风的,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关上门,租了三年从没变过。」
赵队开着车随口回道:「那又能说明什么?没准人家小姑娘只是单纯有事出门了。」
队员解释道:「不是的,报警的房东说,今天那小姑娘的房门一直紧闭着,他不放心又敲不开门,私自拿钥匙进去了。房间里凌乱不堪,而且那报警的人还提到,那小姑娘平日里打工就被流浪汉尾随过,也是他从流浪汉手里救下来的,所以他才会特别关注。」
「这么听起来是有疑点,有没有提失踪者的具体信息。」赵队变得凝重起来。
「房东说,那小姑娘登记的信息上写着叫苏沫沫,今年应该刚忙十八岁,来他那里租房子的时候还很小说没有家了,房东心软了才便宜租给了她,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苏沫沫?」赵队猛地绷直脊背看向妈妈:「还有没有说别的信息?」
队员:「没有了,队长您看……」
「你现在就出警,去看看什么情况!」赵队打断他下了命令。
「收到!」
电话挂断,赵队欲言又止。
「赵队,想说什么?」妈妈靠着椅背正在闭目养神。
「所有信息都和沫沫对得上,静雯你还是给沫沫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她是否平安?」赵队紧蹙着眉,神色凝重。
妈妈嗤笑一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赵队:「我就猜你一定要说这个。」
随后妈妈就拿出了手机,赵队有点欣慰地展开眉头:「对,你和沫沫就应该好好谈谈,如果这次她是平安的……」
「喂,老苏,苏沫沫又在耍新手段,这次都会利用别人报假警了,你赶紧把她所有联系方式拉黑,我不信咱俩都不搭茬,她还能折腾出花儿来!」
妈妈给爸爸打去了电话,她的话成功截断了赵队还没说完的大道理。
我飘在车后排,妈妈的话清晰入耳,心已然痛到麻木。
妈妈,这一次我没有撒谎。
妈妈,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撒谎了。
5.
我知道妈妈不爱我,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所以我不想再听妈妈对我的怨。
我好想躲避,好想离开,好想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妈妈对我还是有一丝丝怜惜的。
可我却无能为力。
因死前的执念,我的灵魂被禁锢在妈妈身边。
我只能陪着她上班下班,处理我惨不忍睹的尸体。
妈妈的手机来了短信通知。
她打开查看,舒展的眉头瞬间拧起。
「苏沫沫你以为你每个月按时给我们转钱,就能洗清你杀人犯的罪名了吗!」
妈妈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痛恨地发送了这条语音后又快速把我拉黑。
随后又把我每月固定转的这笔钱全部捐赠给了贫困山区。
手上的动作非常连贯。
可以清晰看出,妈妈对我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
我看着妈妈捐赠的累计金额已经高达七万两千元。
我不住苦笑,心里酸得厉害。
妈妈不知道,自从我被赶出家门后,我就辍学了。
因为年纪小,我踏遍整座城市找工作,也没有人敢用我。
这笔钱是我捡废品一点一点存起来的。
除了缴房租和一日一餐的钱,我把所有的钱都转给妈妈了。
只希望她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儿上,可以减轻一点对我的怨恨。
可惜妈妈没有。
回到家后,爸爸迎了上来。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
「嗯,我先去洗个澡,身上很臭。」妈妈很疲惫地开口。
爸爸接过妈妈的手提包,随口问道:「她去警局闹了?」
「呵,那个凶手有什么脸去警局?有什么脸见我!」妈妈语气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爸爸沉默下来,垂着眸子不知再回想什么。
「她是没脸,如果不是她......」
「闭嘴!」妈妈应激地大喊一声:「别再跟我提起那个杀人凶手!」
爸爸张了张嘴,彻底沉默下来
我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苦涩的厉害。
我从不知道,原来爸爸妈妈早已改称呼我为她、为杀人凶人。
从前的他们都是称呼我为小公主的。
眼泪无声流下,我没忍住飘向了爸爸妈妈的方向。
大声呼喊他们,大声解释我不是凶手,我不是故意的。
可他们好像听不到我说的话,只是呆滞地往嘴里送菜。
我停了下来,飘在餐桌前无声痛哭。
是啊,我死了。
我叫他们在多声,我解释在多次他们也都听不见了。
就算能听见,我知道他们也不会原谅我的。
他们只会用冷漠至极的态度咒骂我。
我知道。
我都知道的。
因为已经发生过千百遍了呀。
6.
回想姐姐出事那天。
妈妈接到消息反复确认后,用尽全身力气扇了我一巴掌。
看我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地恨意,像一条零冷缠人的毒蛇。
我从没见过那种神情的妈妈。
我害怕极了,求助地看向爸爸。
爸爸是最疼我的,我相信爸爸一定会帮我的。
可爸爸没有。
他别过脸去,脸上的神情有痛苦有冷漠。
我绝望急了,哭着跪倒在妈妈的脚下,抱着妈妈的腿疯狂大哭。
我说:「妈妈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妈妈你别这样对沫沫,沫沫害怕......」
妈妈听到我的话后,神经立刻变得异常激动。
她对我拳打脚踢,怒斥我是杀人凶手。
我再次求助地看向爸爸。
他这次没有逃避我的视线,只是眼中的冷漠让我如坠寒窟。
我绝望地放弃了挣扎,鲜血从我头上汩汩流下,洇湿了双眼,模糊了视线。
可妈妈好像还不解气。
她嘶吼着,因极度伤心嗓音都变得十分怪异:「你个杀人凶手,你想死是吗!好!我成全你!」
妈妈踢开我疾步走进厨房,她拿着菜刀冲向我:「我杀死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看着冲向我的妈妈,眼神空洞得似一潭死水。
妈妈已经冲到了我面前,爸爸这才反应过来。
「老婆!你冷静!」
爸爸抱住妈妈的腰,对着我嘶吼:「苏沫沫你还不快滚!快滚啊!别再回来!」
我被爸爸的喊声唤醒,看着怒目圆睁的妈妈,提着心连滚带爬地爬出了家门。
离开前,我清晰听到屋子里的爸爸妈妈的对话声。
「苏文华,你拦着我干嘛!我砍死她就坐牢去啊!」妈妈目的没达到,痛恨地低吼。
爸爸嗓音颤抖:「她不值!就让她死外面吧!老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妈妈手中的菜刀掉了,她扑进爸爸怀里放声大哭。
我虚弱地靠在安全通道的白墙上,全身剧烈地颤抖,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空般,心脏窒息的难受。
我不记得我是如何离开那里的。
我只记得我清醒过来后就已经身处车流当中。
路过的好心路人把我救下,因为我一问三不知,好心路人帮我报了警。
出警来的警察正好认识我,他第一时间给妈妈打去了电话。
妈妈在听到我的名字后,冷漠地回答:「我不认识。」
警察尴尬地挠了挠头,小声嘟囔:「我前两天还从李法医办公位上看见你的照片了,怎么会不认识?」
我撑着精神对那警察笑:「警察叔叔,您认错人了,我长得这么脏怎么可能是有家的人。」
那警察仔细大量我半天,我强忍着泪意一直在笑。
他说他记性很好的,认定我就是李法医的女儿,要带我回警局去确认。
我哪里肯,哪里敢?
趁他不注意就溜走了。
从此以后我便没再能踏进去过那个家门。
我不是没有回去过。
可是我每次出现,妈妈都会异常冷漠地漠视我,她会当做我不存在,她会凶狠地摔上门把我拒之门外。
这比打我骂我更让我伤心难过。
爸爸也是如此。
既然他们不想看见我,那我便不再回去。
回忆被敲门声打断。
「别去,肯定是那个杀人犯看我们没上当,自己回来了。」
听到妈妈厌恶的话,爸爸站起了身子又坐了下去。
「爸妈快来开门啊,我回来了!」
门口响起姐姐的声音,爸爸妈妈同时猛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