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三年,夫君让我去和亲

二哈成长记 2024-09-09 08:44:52

阳春三月,辰国边陲的都城绿色正浓,一队声势浩大的送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出了城门,刺目的红色涌进荒凉的戈壁,连乐声都没有之前的响亮。

“公主,出城了。”

婢女撩起帘子,她的身后是看不到尽头的草原与凛冽的风,我平淡地应了一声,婢女便心领神会地放下帘子离开了。

风让马车上的铃铛响了一路,这声音让我发慌,忍不住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但我不能,几天后,我将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给这片草原的王,这是停战的代价。

进入塞北的第三个早晨,我在马车里昏昏沉沉,忽然,外面寂静一片,除了铃铛声再无其他。

外面有马蹄声,似乎有人策马而来,我便起身整理衣冠下了马车。

辽阔的大草原上绿草如茵,有人骑着黑色的骏马疾驰而来,他勒紧缰绳,黑马不受控制地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马上的人一身异族部落的衣服,肩上搭着柔软的灰色皮毛,他的脸就隐藏在皮毛后面,只露出一双桀骜的眼睛。

像是草原的鹰,与我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而我从那双眼睛中认出了他,莫索,我未来的夫君,这是我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是在王都,他不过是在宴会上随意一指,便决定了我的未来。

莫索并没有下马,他的队伍姗姗来迟,停在了不远处没有靠近。莫索拉下颈间的皮毛露出一张冷硬的面孔,他的五官深邃,充满了异域风彩,额头上缠着宝石编织而成的头饰,最中间是一颗极其漂亮的琥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连那双眼睛也染上了一层金色。

他盯着我从头看到脚,视线又移到了我的脸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扬起下巴,一句话没说就骑着马离开了。

这情形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我在原地伫立了很久,辰国的公主被这样轻慢,那些官员们面色难看,却也没有说什么难听话,只是忿忿不平地催促婢女搀我上马车。

而我也从那个男人的眼神中明白了一件事。

莫索并不喜欢我。

婚礼在两天后举行。异族的服饰繁复沉重,我身上套了琳琅满目的珠饰,沉重的仿佛要压弯我的脊梁。但替我装扮的异族姑娘们却很高兴,她们用磕磕绊绊的中原话说他们的王对我十分重视,喜服饰品都是用的最多最好的,足以证明对我的喜爱看中。

身上似有千斤重,连日的车马劳顿与塞北多变的气候带来了严重的后果,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她们才给我擦了许多脂粉。

我被簇拥着走出大帐,巨大的篝火前姑娘们载歌载舞,男人们喝酒大笑,连辰国的使臣都被灌了好几杯,与异族的官员们挤到了一起。

火光冲天,莫索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暖色,他今日打扮隆重,心情似乎很不错,他向我伸出手,扶住了脚步虚浮的我。这样的日子显然不适宜其他表情,我努力地微笑着,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与莫索完成了仪式。

一杯酒下肚我已然觉得头重脚轻了,早早的被扶回大帐。宴会接近尾声,莫索撩开帘子进来,却不想我的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见我吐了一地。大帐里的味道实在难闻,莫索沉着脸叫人进来收拾,他似乎再不愿靠近我,转身离开,并且这一晚再也没有过来了。

我躺了足足几天,醒来后,送亲的队伍早已离开,而这时我才知道莫索遣了所有汉人回去,只留下我一个。

是啊,他一定是嫌队伍里混进了辰国的探子麻烦,便一劳永逸地全部撵走。

这对于和亲公主来说毕竟是件不小的事,为此,我那个捉摸不透的夫君竟还特意过来告诉我一声。他见我反应平淡,眼神有些疑惑。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我自小习惯了一个人,遥远的塞北与辰国的宫殿没什么不同,只是忧心语言问题。

我正思索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子进了帐,她咧开嘴笑得十分明媚,用中原话叫我“王妃”。

那女子便是莫索给我找的婢女。她叫米朵,与我此前所有的婢女都不一样,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米朵高兴的说是莫索特意挑选的她,看上的就是她的性子活泼。

有米朵在,这里的生活果然好了许多,只是她偶尔会盯着我发出疑问:“王妃,你为什么总是不笑?”

我颇有些认真地告诉她,因为我从小是个面瘫,天生就不会笑。

米朵的眉毛纠结成一团,因我的糊弄气得不行。

而我仔细想了想,能让我笑的机会其实不多。

我是先皇最小的女儿,生母是个宫女。娘怀上我的那年,先皇的病情恶化,渐渐连床都下不来了。

谁也没想到娘能怀上我。

先皇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还病着,许是那天他突然来了兴致,不知怎么瞧上了在一旁低眉顺眼的我娘。

娘是个老宫女,还差半年就外放了,这世上的事就是无常,一朝宠幸,她被牢牢钉死在这皇宫里,除非死别,她出不了宫门。

于是,半辈子好脾气的老实宫女足足忍到了新帝继位的几年后,满满一瓶毒药灌下去,神仙都休想把她救回来。

彼时我只有五岁,攥着几枝芬芳馥郁的桂花呆立在门口。毒死的尸体本就狰狞,她又那样决绝,我只记得黑色的血液从她的口鼻里溢了出来,淌了一身,她的表情很痛苦,像故事里的厉鬼,面容极尽扭曲。

后宫的女人们很少有死得这样不体面,娘做到了,也让我看到了。

没人来捂住我的眼睛,宫女们只是远远地窃窃私语,于是我便眼睁睁地看着她那样死不瞑目。

娘给我起的名字叫雪,但娘的家乡从来也没有雪,她想回家,却不肯带上我。

后来,我独自在皇宫长大。当今皇帝,也就是我的兄长对我不闻不问,我仍然宿在母亲的宫殿里,只有零星几个老宫女陪伴,她们不曾苛待我,也并不亲近,只管我一日三餐便了事了。

我日日被困在破败的庭院里幻想外面的世界,而至此至终,那扇紧闭的宫门也不曾有陌生人推开。

我长到十几岁,经常坐在那棵枯死的榆树上看着宫墙外面的角巷,很少有人注意到我,就算是看到了,也装作没看见低头匆匆走过,他们都当树上的人是宫里的孤魂野鬼,怕惊了我的安宁。

直到有一日,一个身着红色官服的男人从巷子里路过,他眉目俊郎,气宇轩昂,简直是这巷子里最明亮的存在。

我的身后是枯败且褪色的,而那红色如此刺眼,分明与我是两个世界。

我来了兴致,挺直身体,面无表情地发出奇怪的声音吸引了那人的注意。

他看到我时果然愣了一瞬,我期待着他能像那些宫人那样吓白了脸,连滚带爬地逃跑。

可我始终没有想到,男人竟是规规矩矩地俯身行礼:“臣沈琮,参见长公主殿下。”

我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或许连我也差点忘记我的来历与身份,只当自己是后宫里的一个孤魂野鬼,也从来没有人这样恭敬地向我行礼。

“长公主小心!”

我满脸通红,恨不得就此钻到地底下,因为许久没有和外人说过话,结结巴巴地回了句:“我……没事”,就溜下树去。

我看了看自己洗到发白的裙子以及野草一般肆意生长的头发,一时间竟十分羞恼。我用池塘里的水理了理头发,再次胆怯地爬上树去,然而巷子里却已经空空如也。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偶然的遇见意味什么。

兄长破天荒地赏了一些东西给我,破败的宫殿也被修缮了一番。我有了新裙子,头发梳成发髻,也能戴上漂亮的珠钗。新来的小宫女告诉我,这一切都源于沈琮。

小宫女是说沈琮那天见到我的模样,定是觉得堂堂长公主过得如此清苦是不妥当的,于是上奏皇上,兄长这才记起还有我这么一个妹妹。

兄长还是皇子时,沈琮便是他的心腹,如今他是皇帝的左膀右臂,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于是他不过一句话,就改变了我的处境。

我十分感激他。

小宫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告诉我许多沈琮的事,我看得出她对沈琮的憧憬,这种情绪也在她的话语中影响了我。

后来,我竟与沈琮有了许多交集,那年我不过十几岁,情窦初开,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沈琮。

我不敢跟旁人说,只敢写了一封又一封寄不出去的书信,藏在我枕头下夜夜枕着它们入眠了,我想,喜欢一个人真是个美妙的事。

我幻想嫁给他,也曾在及笄那年鼓起勇气写了信告诉他希望他能娶我。

然而世事无常,我十八岁时,却从长公主变成了公主,安了个陌生的名号,远嫁塞北,怕是终生都回不去辰国了。

……

莫索很少过来这边,他从不过夜,却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

我当时并不知道我的三餐都有人上报给他,甚至要从我本就不怎么变化的表情中揣测出我的心情,他只是常派人送来许多东西,吃食玩意样样都有。

偶尔我会遇到莫索,他策马而归,我站在帐前看着那个男人,而这时,总会有一道视线穿过人群,牢牢地锁定在我的身上,那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又总是匆匆闪过。

这种情况,我根本弄不懂他的想法。

我这里安静,国师却总来充当太医的角色。

国师是位性子高傲的老者,他的医术高超,经常被莫索派过来替我把脉,大材小用也就是如此了。为此他经常冷着一张脸来,又说着我听不懂的异族话骂骂咧咧地走了。

国师是懂中原话的,他偶尔向我抱怨,指责我是红颜祸水。他显然误会了很多事,在国师口中,他们的王去了一趟辰国王都,就被我这个女人迷住了,非要娶回来,为此还与辰国签了什么契约。嫁过来也就算了,我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却从不主动去找莫索,让可怜的丈夫夜夜宿在冰冷的王帐。

他说得胡子一翘一翘的,看起来真是气得不轻,我哑口无言,却不能辩驳什么。

米朵也破天荒地在旁边不说话,显然也是认同的。

国师说得很对,我已经成为莫索的妻子,与他的关系不能那么僵。

可他们不知道莫索不来我是高兴的,因为我有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让所有人知道的秘密。

我想着找个机会把这个秘密告诉莫索,却总是犹豫,倘若事情败露,也不知我的下场是死是活。

天气转凉,米朵撺掇着我为莫索准备冬衣,我嫁过来已有半年,塞北的日子并不如汉人所说的那样苦,我竟被养得胖了许多。但我与莫索的关系冷淡,连一向不怎么提这件事的米朵都忍不住劝。

她说,她听闻中原女子擅长刺绣,不如让我在莫索的衣服上绣上中原的纹样当做礼物。

我有些心虚,我的绣工实在是拿不出手,米朵也许不知道我生长的地方是个什么光景,也不过是大了之后才略懂了一点刺绣。

好歹是和亲公主,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于是我决心拿出一件像样的礼物。

我废寝忘食地与那件衣服较劲,谁料到,塞北的天气无常,突如其来的降温让整夜刺绣的我受了凉,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差点要了我的命。

莫索本该去了一趟别的部族,听到消息连夜赶了回来。

那时我烧得迷迷糊糊,突然大帐被人掀开,有人带着一身寒意坐在床边,我在睡梦中感觉到被野兽注视着的恐惧。

睁开眼,却是莫索,他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莫索双目赤红,让我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杀人似的。

因为发烧神志有些迷糊,连胆子都大了许多,我虽然吃惊却并不害怕。也许是这场病真的很严重,我甚至听到国师一脸沉重地在说丧葬之类的身后事……莫索的脾气很暴躁,愤怒地呵斥了国师,我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国师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突然,莫索的胳膊撑在我的耳畔,他的呼吸炽热,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得咬牙切齿。

“你是想自尽吗?就那么想回到他的身边?可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不是他的!就算是死,也是要和我葬在一起的。”

这句话吓得当时高烧的我出了一身冷汗,我瞬间清醒,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过来,他什么都知道,包括那个辰国人绝口不提的秘密。

是,又有谁能想到呢?

我从皇帝的妹妹变成皇帝的女儿,是因为,那位长公主已经嫁了人,成了婚。

我嫁的不是旁人,嫁的是沈琮。

我早已嫁为人妇,却因莫索随手选了我,就硬生生安了个假身份出来,摇身一变成了和亲公主,远离故土,甚至要背负着这个能置我于死地的秘密来到塞北。

辰国拿一个嫁过人的妇人糊弄莫索,他会善罢甘休吗?

莫索的情绪很激动,可我对天发誓,我绝不是为了想回去见沈琮而寻短见。

于是我用尽身上的力气想攀上他的肩膀,然而最终只能虚弱地蹭了蹭他的脸,莫索却因为我这突然的动作愣住了。

“莫索,救我。”

我是真的不想死!

求生的欲望战胜了一切,我虽然病弱,却在国师越来越多的汤药中吊住了一线生机。

而在这期间,莫索日日守在我身边,他的话不多,多数时是沉默的,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眸色愈发深沉,也再没有提过我的过去。那个秘密,却悄无声息地沉寂下去了。

我实在不懂莫索,但也不想整日提心吊胆,他这样费心救我,起码是不愿意杀我的,不管怎么样,只要能活着就是最好的结果。

一直到后来,我才从莫索那里得知了真相。

原来一开始,莫索就知道我是沈琮的妻子。那时我虽然轻易不在外人前露面,却因莫索十分忌惮沈琮,特意连我都调查过。

可就像我意外被莫索瞧上了一样,莫索的意外就在他那随手一指上。

那时的他并没有想到,原本只是一个让沈琮与皇帝心生间隙的陷阱,却真让他娶了个王妃回去。

他不知道皇帝会如此痛快地答应,当场就定下了我的婚事。

对此,我竟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可冷静下来,仍然觉得十分可悲。

只是,我却清楚地感觉到莫索隐藏着什么心事,这才能让他对我的态度转变得如此明显。

莫索会觉得我惦记着沈琮,是因为他不知道我与沈琮是一段孽缘。

那时因为沈琮,我终于被兄长想了起来,改头换面,也从那阴冷的宫殿里放了出来。

很奇怪,在我为数不多的可以出去放风的机会里,总能遇到沈琮。

兄长召见过我几次,不冷不热的,却能说上几句话,秋围时也把我带去凑热闹。

那天沈琮穿着便服,比起朝服多了分随和,我偷偷地瞧着他,又不敢让旁人发现,沈琮坐得端正,却有人朝着他的手背丢了一颗枣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沈琮旁边的位子上就多了个穿骑装的女人,她容貌动人,娇笑着与沈琮说着什么,俩人显然是熟识的。

她那样大胆,其他人却见怪不怪,皇帝叫她的名字,她也笑着回应,还叫嚣着一会儿要与皇帝比试比试。

我后来才知道,那女子是大将军的女儿,几人自小就认识,哪怕是如今地位悬殊,关系却仍然如常。

那天我也的确见识到那女子的风采,百步穿杨,不愧是将门之女。

这种活动我只是在旁边围观,因我是皇帝的妹妹,那些贵女也不太敢随意靠近,而最后我百无聊赖之下在河边散步,被一条毒蛇咬了个正着。

恰巧,又是沈琮救了我。

我始终在想,我与他之间真的有许多所谓的缘分,比如那条昏了头的蛇,刚刚好就在沈琮看到我时袭击了我。

我喜欢沈琮,可这份喜欢,却成了砍在我背后的一把刀,而这把刀,是我亲手递上的。

我及笈那天,那个多话的小宫女撺掇我向沈琮表明心意。她是在打扫时发现那厚厚的一叠书信的,许是那些信写得足够动人,竟感动了一个丫头。

她说,沈大人是个好人,就算被拒绝了也没关系,沈大人绝不会告诉旁人。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瘦弱的脸颊,想到秋围那天站在沈琮身边那么明艳动人的女子,像被百花比下去的一株小草那样不起眼。

可我动摇了。

年少时总是充满了妄想与期待,为此却能生出天大的勇气出来,我想,我要告诉他,我要将我的欢喜都告诉他。

小宫女蹲守在朝会结束后去拦沈琮,我不知她说了什么,总而言之,她还是将沈琮引了过来。

其实仔细想来,那时的沈琮就面色有异,可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接下来要告诉他的话,并没有注意到。

我将自己一点一点刨开给他看,诉说着我的欢喜,可是我没能等到他的回答,却等来了另一个声音。

兄长笑着从亭子后面走出来时,我脸色煞白一片,他开口就说:“沈琮,想不到皇妹竟如此钟情于你。”

沈琮的脸色更加难看,我就是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我怕极了,可还没等我说什么,皇帝张口便要赐婚,他要我风光大嫁,成为沈琮的妻子。

自始至终,沈琮一言不发。

我没办法拒绝,不是因为我喜欢沈琮,而是赐婚那天,我跪在皇帝寝宫前求他收回成命,这位本就与我毫无半点亲情可言的兄长却冷硬地告诉我,我必须要嫁给沈琮,他需要一场声势浩大的皇室婚礼。

那天,我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开时,看到了一位雍容华贵的美人,那是新入宫的妃子,是将军之女,皇帝的青梅竹马。

我全懂了。

我不过是皇帝堵上悠悠之口的工具罢了,他要的是我长公主的身份。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围猎那天枣子落在沈琮手上时,他抬头看向女子的那一抹温柔是什么意思。

皇帝抢了他的心上人,赔给他一个长公主,谁听了不叹一声好福气?

沈琮不愿意,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乎我愿不愿意。

我情窦初开遇到了沈琮,可这份感情还来不及绽放,就被人随手摘下。可我知道他喜欢别人,便死了心,我虽钟情,却更厌恶一个不爱我的男人。

再不情愿,还是得嫁。

婚后,沈琮与我相敬如宾,我安安静静的从不主动招惹,他却尝试着与我相处。

沈琮喜欢的姑娘文武双全,与那位妃子相比,他惊讶于我竟只是识字,不懂诗词。他自然不知道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我在宫里,过得可曾自在半分?

我不知道皇帝在第一次因沈琮而想起我这个妹妹时,是否就动了将我许给沈琮的心思,我与一个臣子频繁的相遇,当真是因为缘分吗?

沈琮那么聪明,他当然明白皇帝的心,可他还是全盘接下。

两年间,我与他关系冷淡,甚至有些抗拒。而那日宫宴,他带我去宫里赴宴,也就是那个时候,我遇到了莫索。

当时辰国正与异族打得不可开交。

莫索骁勇善战,是草原上无畏的野兽,他的部下勇猛无比,打得辰国的军队招架不住,皇帝有心求和,便设了这样一个所谓宫宴请他过来,为了不那么显得像鸿门宴,还特意准了官员带家眷过来。

那位异族的王却与我坐在对面,这样的座位安排显然是故意为之的,沈琮是皇帝的左膀右臂,皇帝是想让沈琮与他相对,可不知怎得,沈琮却在那时被人叫走了,只独留我一人坐在那里。

座上皇帝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我并不知道他们此前已经有过几轮谈判。

莫索没怎么喝酒,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安,等我抬起头时,不知道他已经看了我多久,莫索突然就笑了。我一头雾水,只得礼貌回笑,而就在这时,莫索指着我,宛如狐狸般狡黠地勾着嘴角说:“和亲可以,我要她。”

四周瞬间鸦雀无声,皇帝的眼神晦暗不明,面对如此大胆的莫索,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提醒他我是沈琮的妻子。我吓得面无血色,正要开口,却有一人制止了我,是我的夫君,他的身后是姗姗来迟的皇帝宠妃。

沈琮过来时刚好看到了这出好戏,他的脸色很难看,三言两语就与莫索转了话题,我则被宫女悄悄带走。

当时我并不知道,被带走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出不去了。要是非要走,便只能是以和亲公主的身份。

我被关了两天,这才见到了我的兄长,他高高在上,正端坐在那里喝茶,仿佛听不到我的哭诉。

沈琮与我的关系是不好,他本就喜欢另外一个女子,可我毕竟是他的妻子,为君者怎能这样置臣子的颜面于不顾?

皇帝放下他手中的茶碗,平淡地说:“阿雪,是沈琮告诉我,他说他从未碰过你,你仍是完璧之身。”

我如雷击一般愣在原地,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

皇帝的眼神里似乎带有一丝怜悯,他冷静地宣布:“我会给你一个清白的身份,你会堂堂正正地嫁给莫索。”

真是荒谬,我已然嫁为人妻,却要我再嫁一次。

而沈琮……沈琮……他亲手把我送了出去。

顷刻间,我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我盯着那位悠闲着喝茶的皇帝,觉得可笑。我再一次面临两年前被赐婚给沈琮的局面,要么嫁,要么死。

我还能有什么选择?

那时我满心绝望,我不在乎塞北苦寒,我只怕莫索知道真相会忍不住杀了我,更会挥刀南下,送亲的队伍走了好久,我便想了一路,我不知与他相处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莫索正阴着一张脸盯着我喝药。

谁都知道他的心情很差,米朵的眼神也很绝望,我从她茶色的眼眸中看到一个面色蜡黄的女人。

那场风寒之后,我的身体大不如前,终日病怏怏地躺在床上。

国师的表情凝重,他说我忧思过重,是心病,我不免觉得有些矫情,他说得那样勉强,让我觉得怕是要命不久矣。

有一日我昏昏沉沉,做了个梦,梦里我病死他乡,竟无人吊唁,被困在土里,连灵魂也找不到回家的路。这梦真实的吓人,我从梦中惊醒,却被站在床边上的莫索吓了一跳。

莫索一句话没说,捞起床上的我往怀里一按,他将我裹在厚厚的斗篷里,大步往外走着。

没人敢拦莫索,尤其还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莫索骑着他的那头黑色骏马离开了营地,我被他抱在怀里,大气也不敢出,不知过了多久,他这才停下马出声:“到了。”

我一愣,半天才从斗篷中探出头,冷风袭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我们正在山顶上,寒风呼啸,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夕阳的余光里,我看到远方一个浅浅的轮廓。

那是辰国的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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