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界神州南北,分冷暖气候。逶迤绵延于陕西大地。
其上有三座名山,曰华山、太白山与紫柏山。时逢金秋,秦岭着彩,秋色醉人。依我看来,因特殊之地理位置,秦岭之秋既拥有北方豪爽的绚烂,又蕴含着南方多情的灵动。就像唐时某位发誓让贩夫走卒都能看懂所写诗歌的诗人,斟酌推敲,几易其稿后终于呈现的作品,老少咸宜。
如果说北疆之秋冷艳,川西之秋壮美,江南之秋妩媚,那么,秦岭的秋天是雍容。它合着三秦大地厚重的历史节拍,韵律出华贵大气的秋天。
而三大名山,就是这雍容华贵中出类拔萃者。
一、华山
“自古华山一条路”,对华山的认知在懂事之际,就被这句话洗脑,以至于很长时间以来,我都认为它像倒插在大地上的一把刀,耀眼的锋芒逼迫人们打消攀登它的欲望。
真正让我受伤的其实就是这种先入为主的莫名其妙。华山的俊俏,不身临其境怎可感知?尤其是十月底的华山,再锋利的刀,都被搁进了秋色的鞘。
画华山
心随白云动,霜落红叶秋。
带着禅意登华山,估计就会写这样的句子;带着“爱美之心”攀华山,则该为这赤绿纷披幻想另一幅情景:那该是上官婉儿涂在脸颊的胭脂遗落在了山间。也许在山巅等一等,丢失了珍贵化妆品的美女会匆匆转回。
贴花黄
山中缥缈的云是她的纱裙,润泽的裸露岩石是她的肌肤,而红的黄的颜色,是她被香汗弄花的面庞,山风掠过,是吟着“势如连璧友,心似臭兰人”的佳人在偷偷补妆。
痴痴望她,山中起风云。有光明如陌刀,劈砍在心坎上,原来,山顶站半晌,皆因潜意识里横着雄壮大唐。
二、太白山
游太白山,我想起的是与之根本不搭调的陆游的诗。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它是老友,一别经年;它是恋人,一别两宽。
金色的记忆
只是,漫长人生路,过去的深刻总会不问究竟钻回梦中来。也许,会是那年花开的场景,也许,就是从前有个相似的秋天…
太白山有光,从天上来;太白山有路,到金色里去。
这座秦岭最高峰,像黄河里的砥柱,在彩色的激流中巍然不动。漂泊不定的逆旅行客,是我亦是你,总想把孤独的船系在宁静的港湾。
我们要划过红桦坪清澈的河水,要行过上板寺黄色的山路,要在漫山遍野起伏的金色林海中清醒于恍惚。
港湾
于是我们来到山头,在彩色的光影里锚定心神,念一些李太白瑰丽的离奇。
西上太白峰,夕阳穷登攀。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愿乘泠风去,直出浮云间。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一别武功去,何时复更还。
三、紫柏山
紫柏山在汉中留坝县,山下有张良庙。张良曾辅佐刘邦建立了西汉王朝,而后悄然隐退,避世躬耕于紫柏山下。
因此,进山之前先拜张良,把远去的历史细细咀嚼一遍,能替这秋光增色不少。
张良庙
庙内有棵参天古银杏,秋来叶落为金,染黄了琉璃瓦,铺垫了静谧坪。于此安静地回味千年前的刀光剑影,《三国演义》中的《临江仙》便苍凉响起: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走太子岭,过狮子沟,便到紫柏山。紫柏山中多紫柏,但秋天的颜色却是水杉带来的。
进山宜徒步,踩着金黄水杉落叶铺成的融融地毯,亦步亦趋地往高处行。
紫柏金秋
青山座座,一望无际。艰难爬上山顶,或许能邂逅晶莹的白雪,提前看到冬景。此际恣意俯瞰,万山彩林绵延,远方云蒸霞蔚,何似在人间?
秦岭之山,出奇者甚众,譬如终南山,有陶潜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为证;譬如骊山,也有白居易“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旖旎为伍…
但若说陕西秋色有十分,那么华山、太白山与紫柏山,分其七分不为过。
在你寻访秦岭秋色时,观此三山,便阅尽秦岭。诉此旅迹为秋色掐尖,倒也名符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