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上周又来找我，说弟弟的病等不了。他头发白了一半，站在我家门口递水果篮的手一直

我爸上周又来找我，说弟弟的病等不了。他头发白了一半，站在我家门口递水果篮的手一直抖。这是我妈离开他后第七年，他再婚生的儿子需要骨髓移植，而我是唯一配型成功的人。 我没接那个水果篮，侧身让他进来。客厅的沙发还是我妈当年选的，米白色布面，边角磨得有点起球。他坐下的时候手还在抖，眼睛往四周扫，像是第一次来这个家 —— 其实以前这是他的家，我妈走后第二年，他就搬去跟现在的老婆住了，把这房子留给我，没留一分钱抚养费。 “小远，” 他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木头，“医生说小宇最多还能等一个月，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 我没接话，给他倒了杯凉白开。水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他没碰，手指抠着自己的裤缝。我看着他头上的白头发，比去年我姥姥去世时多了一半，突然想起我小时候，他也是这样，一紧张就抠裤缝，那时候他还会蹲下来跟我说话，现在他只会站在门口递水果篮，手还抖。 “我知道你恨我，” 他突然抬头，眼睛红了，“你妈走的时候，我不该…… 不该那么快就再婚，也不该不管你。可小宇是无辜的，他才六岁，连小学都没上……” “爸，” 我打断他，声音很平，“你还记得我十五岁那年冬天吗？你搬去李阿姨家，把我房间里的床和衣柜都搬走了，说要给小宇当玩具房。我那时候只能睡阳台，阳台没封，冬天风往里面灌，我冻得睡不着，给你打电话，你说我不懂事，说李阿姨怀着孕，不能生气。” 他的头低下去，肩膀垮了。我接着说：“还有我高考那年，我发烧到 39 度，想让你陪我去医院，你说小宇要上幼儿园，你得送他。后来是我同学的妈妈带我去的，医生说再晚来一步就烧成肺炎了。那时候你怎么没说我是无辜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放在茶几上，推到我面前：“这里面有五万块，是我攒的，你先拿着。要是不够，我再去借……” 我把信封推回去，没看他：“我不要你的钱。当年你不管我，不是因为没钱，是因为你眼里只有新的家，新的儿子。现在小宇需要骨髓了，你才想起我这个女儿，想起我是唯一配型成功的人。” 他突然站起来，膝盖撞在茶几上，发出 “咚” 的一声响。他没管疼，伸手想抓我的胳膊，我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空在半空中。“小远，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人，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可小宇快不行了，你就当可怜可怜他，好不好？” 我看着他眼眶里的眼泪，突然想起我妈走的那天。我妈坐在沙发上，也是这个位置，跟我说：“小远，妈走了之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恨你爸，他就是太糊涂。” 那时候我没懂，现在看着我爸这副样子，突然有点明白 —— 有些人不是坏，是自私，是把自己的日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直到出了事，才想起要抓点什么。 “我可以去做配型，” 我开口，他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吓人，“但我有条件。” 他连忙点头：“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救小宇。” “第一，你去我妈坟前，跟她说声对不起。不是为了小宇，是为了你当年不管她，不管我。” 我顿了顿，看着他的脸，“第二，你把当年从我房间搬走的那个木盒子还给我，里面有我妈给我留的日记，还有我小时候的照片。” 他愣了一下，然后赶紧点头：“行，我明天就去，木盒子我一直放在衣柜顶上，没扔，我明天就给你送过来。” 我没再说话，他又坐了一会儿，没敢多待，起身要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小远，谢谢你。” 我没应声，看着他走下楼梯，背影佝偻着，手里还提着那个没送出去的水果篮。第二天，他真的去了我妈坟前，还拍了照片给我看。下午的时候，他把那个木盒子送来了，盒子上的漆掉了一块，还是我小时候偷偷抠的。 去医院做配型那天，他和李阿姨都来了。小宇躺在病床上，脸小小的，看到我就笑：“姐姐，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我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医生说配型很成功，下周就能做手术。走出病房的时候，我爸跟在我后面，想说什么，又没敢说。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爸，以后别再跟我要钱，也别再忘了还有我这个女儿。” 他点点头，眼眶又红了。我没再看他，转身走出医院。外面的太阳很大，照在身上暖暖的。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木盒子，里面有我妈写的日记，上面写着：“小远要开开心心的，不管有没有妈妈，都要好好活着。” 我想，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