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哄暗恋对象开心，老婆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

爷爷到城里来看望我，老婆打电话让他煮一锅虾仁粥。

农村的爷爷不会用厨灶，慌乱中引发煤气泄漏，送到医院被当场宣布死亡。

我给老婆打了几十通电话，接通后她却态度冷漠。

「爷爷去哪里了，我不是让他给嘉远哥煮粥吗。」

我攥紧爷爷逐渐冰冷的手，熄灭了心里最后一丝温度。

「娇娇，我们离婚吧。」

老婆不耐烦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不就是和嘉远哥炒个绯闻，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1.

从医院回到家，我看着厨房灶台上的炖锅里盛着洗好的米，还有处理干净切碎的虾仁，终于控制不住地失声痛哭。

一直到凌晨三点，老婆唐娇娇才回家，她穿着漂亮修身的短裙，露出白皙匀称的长腿，弧度诱人的波浪卷发衬着妆容精致的脸，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漂亮，即使结婚四年，认识二十年，我还是会习以为常地为她心动。

但是此刻，我却不得不正视她腰间半开的拉链，和唇角晕开的口红。

她摇摇晃晃地走进客厅，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她把手里的娱乐新闻杂志劈头盖脸地摔在我身上，怒目圆睁破口大骂。

「陈启航！你他妈在干什么！我让你宣传我和嘉远哥的绯闻，这个十八线男群演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娱乐杂志的封面，几个加粗加重的标题大字十分显眼。

「当红女星唐娇娇疑似恋情曝光，牵手群演男配车内激情热吻。」

文字下面还配了照片，顶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豪华跑车内，唐娇娇被一个年轻男人抱着，两个人动情亲吻，男人的手指还有意无意的贴放在唐娇娇身前。

看到我红着双眼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唐娇娇皱了皱眉，语气稍微缓和了几分。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和嘉远哥只是绯闻炒作，给我俩的新剧增加热度而已，你有什么好生气的，之前和那些男演员拍完戏炒绯闻，不也都是你帮我做的吗？」

面对她的指责，我无动于衷地窝在沙发里，只觉得疲惫。

见我不说话，唐娇娇又开始不耐烦起来，好语气连一分钟都没维持住，又变成一副疾言厉色的表情，尖声叫嚷着。

「陈启航你他妈哑巴了？你下午是死了吗，不知道给我做公关？」

听到「死」字，我心里重重一颤，不由自主地直视着唐娇娇，轻声开口回答。

「我倒真希望死的是我。」

唐娇娇没听明白，反问我，「你说什么？」

我沉沉地叹了口气：「娇娇，我们离婚吧。」

唐娇娇愣了一下，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慌乱和诧异，很快又被愠怒所掩盖。

「你无不无聊，拿离婚威胁我？」

她发疯一般把身旁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结婚时买的一对水晶花瓶砸得粉碎，残破的花瓣和水渍四处飞溅。

「行啊，离就离，你去告诉爷爷你要和我离婚，你看爷爷会不会同意！」

唐娇娇指着我的鼻子甩下一句狠话，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的转头离开，重重的摔门声后，只剩我一个人面对满地狼藉。

我心头苦涩，无声地笑了笑。

过去的这二十年，我和爷爷把唐娇娇当做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高高举起，是我和爷爷没有条件不求回报的爱，纵容的她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羽翼丰满，反过来屡屡伤害真正爱她的人。

浸泡在娱乐圈的灯红酒绿，璀璨光华中，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怯生生拉着我衣袖的小姑娘了，我早该想明白的。

我将一份签过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客厅桌上，收拾好简单的行李，离开了这个曾承载过许多欢乐，让我满怀希望，如今却冰冷破碎，晦暗消沉的家。

对唐娇娇，我自认问心无愧仁至义尽，事已至此，我也该清醒清醒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世事如此，人心亦如此。

2.

「老公，你还生气呢？我给爷爷买了几件衣服，你看看合不合适。」

住到酒店的第四天，我已经处理好了爷爷的后事，我最后的唯一的亲人，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永远地离开了我。

这时唐娇娇沉不住气，主动给我发了消息，还拍了几张她给爷爷买的衣服的照片。

我点开照片，一颗心瞬间降到了冰点。

几件男款短袖，有的还带着风格怪异的印花和镂空，明显是出自最近风头正盛的男演员程嘉远创立的时装潮牌。

我刚刚竟然还对唐娇娇抱有了一丝希望，真是可笑。

我拉黑了置顶的联系方式，关掉微信，看到手机壁纸上白裙子的女孩，两个梨涡笑得甜美，无法控制地陷入了回忆。

我和唐娇娇认识的时候，她才五岁，我八岁。

但是故事的最初，还要再往前追溯两年。

我刚过六岁生日，爸妈闹离婚，爸爸转头娶了在外包养两年的小三。

他把小三给他生的孩子登上了户口，妈妈则嫁给富商，紧接着搬到了美国享受起富太太的日子。

爸爸妈妈都不要我，我在亲戚家寄人篱下小心翼翼地讨生活，辗转了半年，最后住在农村的爷爷得知消息，把我带回了家。

爷爷与爸爸早已没有往来，他一辈子务农，每年种地只有几千块钱的收入，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供我读书。

为了多挣一点钱给我交学费，他替别人家收庄稼，去村口超市帮忙卸货，去集市卖自己做的扫帚箩筐。

而我也很争气，在班级里一直名列前茅，每天写完作业就抢着帮爷爷干活，爷孙俩的生活虽然清贫，却总是踏实快乐。

和爷爷生活的第三年，村西边一户孤儿寡母的人家出了意外，单亲妈妈摔下了山，当场身亡，留下一个五岁的女儿无依无靠。

爷爷接我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碰到了她，小姑娘怯怯地拉着我的衣袖，求一顿饱饭，爷爷看她可怜，就把她带回了家。

从此以后，爷爷多了一个孙女，我多了一个妹妹。

娇娇乖巧懂事，爷爷十分疼爱她，一年后也送她去我所在的小学读书，为了负担多出来的一份学费，爷爷更加拼命地打零工，我也努力地做好一个哥哥该做的事情，细致耐心的照顾娇娇的学习和生活。

「砰砰砰——」

一阵急躁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我打开门，面色阴沉的唐娇娇站在外面。

她一把推开我走进房间里，把几个潮牌男装的纸袋扔到地上，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抱着胳膊，死死盯着我。

「陈启航，你闹脾气也适可而止，我和那个男群演的热搜降不下去了，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

我心下了然，要不是有事情需要我，她不会主动来找我的，过去两年一向如此。

「照片里和别的男人接吻的不是你吗，我怎么帮你想办法。」

「你！」

唐娇娇被我呛住，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不、管！赶紧给我想办法解决！我和嘉远哥的新剧马上就要播了！」

我平静地看着她，心里却如同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反复撕扯。

嘉远哥，嘉远哥。

现在她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光鲜亮丽的男演员，她大概已经不记得我是为了她才放弃名企工作的，也不记得当初她跟在我身后，也曾一声一声管我叫哥哥的。

3.

到县城读高中后，我住校，爷爷忙着打工赚钱，我们暂时疏忽了对娇娇的关注，上初中的她变得叛逆，染上了许多不良风气。

她不爱学习又贪玩，和隔壁村几个混混纠缠在一起，天天逃课，夜不归宿，还几度闹着离家出走。

爷爷舍不得骂她，每每苦口婆心的劝说，都被娇娇顶撞回来，我放假回家决心严肃收拾她，却也被她委屈巴巴地认错反将一军，弄得开不了口。

直到我高考前一天，班主任老师接到了爷爷在村口超市给我打来的电话，爷爷哭着说娇娇已经跑出去两天了，他实在找不到娇娇，没办法只能给我打电话。

我丢下书本，从县城回到村子，最后在隔壁村黄毛家里，把喝得烂醉不省人事的娇娇带了回来。

爷爷着急的整整两天食不知味，夜不安寝，我又气又恨地动了真格要打娇娇，可是爷爷又颤颤巍巍挡在她身前。

因为这一天的折腾，我第二天的高考状态也受到了影响，最终的成绩比预期低了二十分，想要读重点大学，就只能选择离家千里之外，我看着动辄四位数的飞机票，咬咬牙，坐了四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

读大学后我没再要过爷爷一分钱，因为我开始有赚钱的机会。

我申请到了贫困补助，这样每个月有学校打到饭卡里的五百元，足够我吃饱，所有的课余时间我都用来兼职，在超市做收银，在电影院检票，给初中生做家教。

我不仅能自己支付学费，每学期还能省下三五千块，我给自己和爷爷、娇娇各买了一部手机，又给爷爷转了一千块钱，剩下的偶尔还能给娇娇发个小红包。

我把她从黄毛家里带回来并且动怒那次后，她似乎被我吓住了，不再与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也不再顶撞爷爷，乖乖地上学。

但是她功课落下得太多了，一年后结束中考，只能去县城读中专。

我和爷爷都没有责备过她一句，爷爷还撑着佝偻的身体亲自送她去县城，娇娇也开始住校，每周末都给我打电话。

「哥，我今天和同学出去玩了。」

「哥，你给我买的裙子收到了，白色的真好看。」

「哥，我想要一双运动鞋，同学都穿名牌的。」

「哥，我去看电影了，现在最火的那个女明星演的，我要是也能当明星就好了。」

听着电话里娇娇兴高采烈的声音，我看着手里电影检票的扫码枪，无声地笑笑。

在电影院兼职这么久了，我好像还从来没舍得请自己看一场电影。

不过没关系，我在心里默默鼓励自己，等以后毕业工作了，我一定能赚很多钱，看很多场电影，让爷爷和娇娇都过上好日子。

「陈启航！你听没听到我说话！」

我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直呼我姓名的漂亮女人，她的容颜渐渐与我回忆里白裙子运动鞋的女孩重合，好像一模一样，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算了，跟你半句话都讲不通，烦死了，爷爷呢，回家了吗？」

我怔怔地注视着唐娇娇，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部旧手机。

在看到旧手机的瞬间，唐娇娇脸色一沉，睁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