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将一只蚌娶回了家。
他不顾我妈的反对,带着蚌喝喜酒入洞房。
为了蚌,他气疯了我妈,要把我嫁给糟老头。
最后,他竟然还想方设法让蚌怀了孕……
1
我妈气得半死,上吊自杀撒泼打滚,可着劲儿反对,依旧改变不了我哥的决定。
木已成舟,我妈硬生生气病倒了。
我哥是个大龄剩男,三十五岁了还没讨到老婆,在我们村那是被挑剩下的。
可谁让他是个男丁呢,没人会说闲话。
我妈一边发愁一边给他物色媳妇儿,不好生育的不要,不能干重活的不要,不会省钱的不要……
一直挑挑拣拣的她没想到我哥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以前我哥对女人就不热衷,只是碍于我妈的面子象征性地谈过几个,无一例外都吹了。
我一直怀疑我哥是不是喜欢男人才不想找女人,现在我知道了,他是不喜欢人。
他娶了蚌之后天天揣怀里,用牙刷给它刷外壳,刷了壳后用香氛喷,再套上白色的蕾丝纱网。
走哪儿带哪儿。
碰到村里的人就把蚌拿出来:“看我新娶的媳妇儿!”
村民们无比怪异地看着他,他心满意足地炫耀。
很快,村里就传遍了我家祖坟歪了,我哥想女人想傻了,居然娶了一只蚌。
我妈直呼:“冤孽啊冤孽,你这是要我们老牛家绝后啊。”
我哥毫不在意:“妈,你不懂。这蚌有蚌的好,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他带着蚌出门去晃荡,还交代我晚上要及时准备好热水,他要给嫂子擦身子。
“我媳妇儿每天都要洗澡的,洗香香。”
他哼着小曲儿步子轻快,很快就溜走了。
我妈狠狠拧着我的耳朵:“你是猪吗你还老老实实答应了,那什么破东西啊,还伺候它?”
我捂着耳朵没吭声,要是我不听我哥的话,他生气了我妈依然会打我。
母子俩都指着我欺负。
2
晚上我将热水送去我哥房里。
他解开蕾丝,用一方细软的帕子浸湿了水给嫂子擦身体。
我看着我哥深情专注一丝不苟,从来没见他对什么东西这么上心过。
这还是第一次,如果那不是一只蚌的话。
我快要以为我哥找到了归宿,为它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
“哥,嫂子该不会死了吧?一动不动的。”
那蚌壳闭得紧紧的,宛如一只死蚌。
“闭嘴!你嫂子只是睡着了,胡言乱语。”
我哥严厉呵斥,“把水端出去,我们要睡觉了。”
我缩缩脖子没再探究,把水端出去。
关上门前我看见我哥像啄木鸟一样噘嘴啄着蚌壳,抱着蚌一同倒在了床上。
他俩盖上了被子。
我刚把水倒掉,我妈就拉上我问情况。
我如实说完后她气炸了,骂我没用,责怪我不阻拦我哥,任由他胡来。
我默默听她数落,也不反驳,等她骂够了才开口。
“万一我哥对它是真的喜欢呢。”
“你说什么你个不安好心的贱蹄子?你哥要是真喜欢一只蚌你也别想好过,他以后是要光宗耀祖传宗接代的,这像什么话。”
我妈愤愤不平,细数她为我哥付出了多少,生了这个儿子她长了多少脸,她绝对不会容忍一个连人都不是的东西骑在她脸上。
这次恐怕不能如她所愿吧,我在心里暗想。
以往我哥就很不听话,我妈习惯了顺着他,他非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这次如此固执,我不信我妈不妥协。
3
我哥买了个透明大鱼缸,里面还放了好些鹅卵石和水草藻类。
他把嫂子放了进去,让我看着不要被猫给叼走了。
他要出去办事,带着嫂子不方便。
我答应后目不转睛地守着,嫂子沉进了水底,也不呼吸,跟块石头一样。
这真的不是只死蚌吗?
我本想伸手将它捞起来看看,我妈这时出来撵我去烧饭。
我有些不放心,她很看不惯嫂子的,要是弄丢了我哥绝对会打死我。
“妈,你可别做什么,我哥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我妈只是敷衍地应了声,我看她没有别的打算这才放下了心。
等我做好饭后我叫她吃饭,她却叫我先吃,随后不知跑哪去了。
我只当她还在生我哥的气就没有再劝。
给自己盛了碗饭慢慢吃着,这还是我第一次吃饭这么舒心,想吃啥挑啥不用顾忌。
不对!
吃到一半我忽然想到什么,放下碗赶紧冲向鱼缸。
嫂子不见了!
“妈,妈,你在哪儿?”
她不会把嫂子给扔了吧。
我焦急地喊她,嗓子快劈了叉。
“叫魂啊!”厨房传来我妈的怒骂。
我跑进厨房一看,锅里烧着热水,嫂子就丢在一旁。
“妈,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看不见?今天就拿它下锅,叫它勾引我儿!趁光耀没回来前尽快解决了它。”
我妈抓起蚌丢进锅里,盖上锅盖烧猛火。
“妈你别这样做,哥回来绝对会生气的,你怎么和他交待。”
我急了,这要是真煮了我哥指不定怎么弄死我。
“哼,我是他妈我用交待什么,老子做事还用你来教。”
我妈固执己见,并且认为我哥会认可她。
我很烦躁,要是她真这么想就好了。只要我哥一发火她就顺着我哥,从小到大我哥要星星我妈绝不摘月亮,她有不满只敢私底下抱怨。
这次要是煮了蚌她不会有事我可说不定。
我哥非扒掉我的皮!
顾不上被我妈骂,我掀开盖子,徒手将嫂子从锅里捞了出来。
沸腾的热水将皮肤烫出泡,可我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慌忙看向嫂子。
它的壳已经变成了红色,壳子缝隙处分泌出很多小泡沫,一锅水里密密麻麻全是泡泡,外壳仍然紧闭。
原来它真的不是死蚌。
壳上的温度太烫,我把它兜衣服里,手攥着两个衣角。
我妈见我公然和她唱反调,勃然大怒。
抡起烧火钳照我身上抽,几钳下来我痛得惨叫。
可我不敢放手,只能往门外跑去,希望我哥早点回来。
4
幸好,我哥回来了。
“哥!妈要杀嫂子!”我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扑向他。
我哥一把甩掉手上提的东西,从我怀里抢过蚌,迅速放入院子里接雨水的木盆中,眼神冰冷地怒瞪我们。
我妈顿时气矮了一截,但她怒火难消不好向我哥发作,只好找我出气。
烧火钳毫不留情地打在身上,我无处可躲,手上被烫的水泡也打破了,很快,身上皮开肉绽没一处好肉。
我哥在一旁冷眼看着,等我妈打得差不多了才开口。
“妈,你为什么非要和蚌儿过不去?”
他小心摸着嫂子,看到蚌壳上红色渐渐消退,这才松了口气。
“是你跟我过不去!”
“你妹是个女的继承不了香火,咱们牛家可就靠你了。”
“你喜欢什么不好,非得喜欢一只蚌。它就是个蚌啊,它不是人!”
我妈痛哭流涕,直呼老牛家要绝后啦,她没脸见人不活啦。
我哥把蚌捧在手心,用衣服擦干水分抱在胸口,像摇婴儿一样摇了摇。
他眉头紧皱,脸上全是不耐烦。
“你懂个屁,懒得和你说。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对我老婆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然牛家最后一根独苗都不剩!”
他骂完了我妈赶紧安抚嫂子,轻声细语地说着软话。
隐约能听到“老婆咱不怕啊,老公给你吹吹”“死老太婆咱不搭理她,随她闹,闹够了她就安生了”。
我哥抱着嫂子回房,剩我妈还在骂骂咧咧。
我妈在地上撒泼打滚了一会儿,见我哥真不理她,只得从地上起来。
她恨恨地看着我哥房门:“绝对是个妖孽!你哥定是被那妖孽蛊惑了,我一定要找人解决了它。”
我妈从屋里抄起一个布袋背着出门找大师去了。
那个布袋里面都是我省吃俭用,做苦工打零工积攒了好几年挣的钱。
我摸摸血肉模糊的手臂,一瘸一拐地进屋,偷偷给自己上药。
幸好我哥注意力全在蚌的身上,没闲工夫搭理我。
5
大师是邻村的一个中年道长,年轻时处理过不少奇事怪诞,声名远扬。
他来我家时,我哥刚抱着嫂子起床。
嫂子已经恢复了原样,看样子没有受影响。
“儿啊,我特地请来大师到咱家驱邪,你被妖物蛊惑了!”我妈提心吊胆,既怕伤着我哥又不想放过嫂子。
她求助地看向大师,大师再三保证,她才招呼大师动手。
“妈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了我很清醒,这人哪来的,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我哥气急败坏地走位,护着蚌连番躲避大师,同时对他破口大骂。
可大师就是大师,任我哥如何谩骂依然纹丝不动。他镇定地掏出符咒和红线铃铛,顺着我哥的路线不动声色地将他堵住。
等我哥反应过来后,那些红线像蛛网一样缠绕着慢慢缩小范围,里三层外三层,绝无突围的可能。
符咒沿着红线蹿出火来,炽热的温度骤然上升,包扎好的伤口烤裂开了,我能感觉到脸和手火辣辣地疼。
我哥一手护着蚌,一手去抓红线。红线没拽掉,上面的铃铛一个接一个响了起来。
铃铛“叮铃”作响,声音清脆动听。
我听得入迷,一声痛苦的嚎叫惊醒了我。
“啊啊啊——”
“光耀救我!我受不了了。”
女音凄厉,尖锐又刺耳,震得耳膜响。
那只蚌突然开了口,蚌壳一张一合,发出了人类的声音。
我哥急忙将它护在胸口。
“妈,让他住手,他再不住手信不信我,我……”我哥大嚷着撕开衣服,颇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我妈吓得急忙拉住大师:“儿啊,它就是个邪物,它居然说话了,让大师处理了呀。”
她苦口婆心地劝说,丝毫没有动摇她宝贝儿子的念头。
“我老婆当然会说话!狗屁大师劝你别多管闲事。”我哥双眼冒火,凶狠地看着大师。
我敢肯定,如果大师非要驱邪,他一定会像条狗一样扑上去咬人。
大师收了神通,将铃铛晃了三下,符咒和红线自动缩回袖子。
“原来如此。”大师神叨叨几句,“即便是想驱邪也不可了。”
我妈愤然质问,她不敢相信花钱请回来的大师不干实事。
钱打水漂是小事,左右还有我能挣,可驱邪不成她不甘心。
“天意如此!”
“此蚌已有孕月余,我不可杀生,给我再多钱也无济于事。”
大师婉拒了我妈的请求,转而向我哥说:“既然你认定它是你妻,那便好好照顾吧。”
“怀孕?!”
我妈和我哥同时惊讶出声,只不过一个是惊,一个是喜。
我听到大师这样说,瞬间也不淡定了。
只得心里默念,我哥是个牛人。
我妈指着嫂子说不出话,她看着我哥乐滋滋的样子,身体一僵直接气昏了过去。
“我有一物可助它安胎保孕,只是价格嘛……稍有些昂贵,日后若有需要可来找我。”
大师徐徐张口,用手摸了摸胡须。
我哥看着嫂子笑意吟吟,头也不抬:“用不着你操心。”
大师咧嘴一笑:“你会来找我的。”
他潇洒转身,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离开。
我哥一脸冷嘲,完全没将大师放在眼里,看着嫂子乐开了花。
“我做爸爸了,哈哈哈!”哈到一半看见懦弱的我。
觉得我在旁边碍事,他一脚踹倒我:“蠢货东西,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我不敢吭声,害怕他越打越起劲,幸好嫂子怀孕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我哥非常不满,毒打了我一顿之后就回了房,他抱着嫂子在分享幸福的喜悦。
我拖着虚弱的身躯给他们做饭。
我妈醒了后罕见的没有大吵大闹,反而沉默。
似乎是认同了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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