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有一个老处女，一直没有结婚。有一天她突然约我散步，我非常激动。她步子迈得小，手攥着我袖子角，指节发白。我喉咙发紧，走了百十米才听见自己心跳声。她突然站住，低头盯着鞋尖说，她妈上礼拜摔了一跤，胯骨裂了，躺床上起不来。 单位的李姐，在后勤干了快二十年。 总一个人吃饭，工位抽屉里常年放着胃药，保温杯里的菊花泡得发白。 那天下午快下班，她在楼梯间拦住我，声音比平时低半个调：“下班有空吗？想跟你散散步。” 我们不算熟，顶多在茶水间碰着点头，她突然约我，我手里的文件差点滑地上。 她步子迈得碎，像怕踩疼地上的影子。 右手无意识攥着我袖口，指节捏得发白——那截洗得发白的棉布袖子，被她攥出几道深痕。 路上风有点凉，吹得街边梧桐叶沙沙响，我喉咙发紧，像堵着团湿棉花。 走了百十米才听见自己心跳，咚、咚，敲得胸腔发痛，我脑子里乱哄哄的：她约我散步，是要说什么？ 她突然站住，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头垂得更低，盯着那双旧布鞋的鞋尖——鞋头沾着点泥，是早上上班路上蹭的吧？ 她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妈……上礼拜在菜市场摔了，胯骨裂了，现在躺床上，连身都翻不了。” 我才突然明白，她攥着我袖子不是紧张，是没力气。 这些天她白天上班，晚上医院家里两头跑，黑眼圈重得像抹了墨，我竟从没注意过。 原来那些我们以为的“孤僻”，可能只是一个人咬着牙撑太久，忘了怎么伸手求助。 事实是她攥着我袖子走了一路，指节发白；推断是她攒了很久的勇气，才敢在同事面前露出一点脆弱；影响是那天之后，我再看茶水间独自吃饭的人，总会多留意一眼他们的杯子里，有没有新泡的菊花。 那天我们在路边站了很久，她没再说话，我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像拍小时候哭鼻子的妹妹。 后来我帮她联系了护工，再在茶水间碰到，她会主动递我一颗薄荷糖，糖纸沙沙响。 有时候人突然靠近，不是因为喜欢，是需要一个能让她攥住的袖子角——别急着猜，先递过去一只手。 晚风还在吹，梧桐叶落了一片在她脚边。 她弯腰捡起来，指尖第一次没那么用力，轻轻捏着叶子的边。 叶脉清晰，像她没说出口的那些日子，原来也藏着这么多纹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