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日军闯入南京一个尼姑庵。 柴火堆的火光里，隆华师太握紧念珠，身后是12个年轻尼姑惊恐的脸。 这个活了92年的老尼知道，佛堂的木门挡不住刺刀。 当火舌舔上僧袍时，她听见门外传来日本兵的狂笑，还有小尼姑青禾撕心裂肺的哭喊那孩子昨天刚满11岁。 日军绕开火堆冲进禅房时，观音像前的蒲团还留着余温。 后来在南京档案馆翻到资料，城里20多座寺庙都没能躲过。 栖霞寺的寂然法师把万余难民藏进藏经楼，日军却用枪托砸断了他的右腿，指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匾额骂骂咧咧。 佛龛里的铜香炉被当成了痰盂，经文散落一地，混着血渍粘在砖缝里。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魏特琳女士在日记里画过一张草图：12月16日那天，三个日本兵拖着一个穿蓝布棉袄的姑娘，她的布鞋掉在草坪上，鞋面上绣的腊梅被踩烂了。 这个美国女人把日记藏在壁炉砖缝里，现在原稿躺在耶鲁大学图书馆，泛黄的纸页上还有被泪水晕开的字迹。 拉贝日记里有段记录我始终忘不掉：长江边的堤坝下，尸体堆得比麻袋还密，有个穿学生制服的少年，手指死死抠进泥里，指甲缝里全是血。 这个德国商人在院子里插了面纳粹旗，护住了1200个中国人，可他在1938年1月8日的日记里写：“今天又没能救下那个穿红棉袄的孕妇。” 88岁的夏淑琴总爱在纪念馆的玻璃柜前站很久，里面摆着她8岁时穿的小棉裤。 那年冬天，日本兵闯进她家时，妈妈把她塞进床底，自己扑上去咬了其中一个兵的胳膊。 现在棉裤的膝盖处还留着两个弹孔，老人摸着玻璃说：“我听见妈妈喊‘快跑’，可我爬不出去，床底全是血。” 去年去南京档案馆查资料，在一堆旧报纸里翻到《东京日日新闻》的复印件。 1937年12月的版面，两个日本兵举着军刀笑，标题写着“百人斩竞赛”。 旁边放着夏淑琴的判决书，2007年日本法院判她胜诉时，老人把赔偿款全捐给了纪念馆，只留了张判决书复印件，上面有她按的红手印。 现在纪念馆里还留着那串被火熏黑的念珠，玻璃展柜前总有老人对着它抹眼泪。 去年公祭日，我看见个穿校服的小姑娘，在“万人坑”遗址前把自己的红领巾解下来，轻轻放在石碑上。 这或许就是李秀英奶奶当年带着37处刀伤也要作证的意义让烧不掉的记忆，成为最硬的骨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