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婚事》 作者:黄学勤 乙巳冬月 (上) 每每看到当今的高价婚姻、奢侈婚姻

杨森林文化 2025-12-29 21:52:24

《姐姐的婚事》 作者:黄学勤 乙巳冬月 (上) 每每看到当今的高价婚姻、奢侈婚姻,还有那些三观歪曲的婚恋现状,我就想起上世纪姐姐出嫁时的光景。一九五九年,正是吃大锅饭、日子紧巴巴的年代。那时姐姐已是十七岁的大姑娘,出落得像水仙花儿一般。都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姐姐就是这样的人。她一米六五的个头,圆圆的脸庞,不胖不瘦,透着一股憨态可掬的劲儿。两条长长的大辫子甩来甩去,满是青春活力。五八年她参加过跃进渠万人大会战,这事一直让她引以为豪。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上门提亲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先是隔壁生产队的万家托人来说亲,男方是个当兵的,爷爷觉得隔得远靠不住,便婉拒了。接着,段家那个外号“油脖子”的人家也上门提亲,母亲嫌男方家老人小气,又没念过书,也没应下。经了这两回,十里八乡的媒人都摸透了我家的择婿标准。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更讲究缘分,这两桩亲事没成,大抵是缘分未到吧。 那时候可没有“谈恋爱”的说法,自由恋爱在当时就像“口袋里买猫”,根本摸不着底细。那个年代的姑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婚姻大事全凭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两次提亲落空后,我们党家的小奶奶亲自登门,要给她娘家的堂弟保媒。这小奶奶是村里有名的媒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只是一提起辈分关系,家里人就犯了嘀咕:将来娃娃们该怎么称呼亲戚啊?能说会道的小奶奶拍着胸脯说:“放心,两家没有血缘关系,将来各叫各的,我都不怕,你们怕啥?”她介绍说,我未来的姐夫是初师毕业的教书先生,他父亲是村里的居士头,家里弟兄三个,姐夫排行老二。小奶奶凭着一张巧嘴,几次三番上门软磨硬泡,这门亲事总算有了眉目。父亲说,先让未来的女婿上门来看看,也好趁机考验考验他。 姐夫上门那天,特意穿了一身新衣服,偏偏赶上我们家拆炕。他见状二话不说,也顾不得爱惜新衣裳,挽起袖子就上手帮忙。和父亲、母亲一起把炕坯搬出去,又一趟趟背回新的垡子,把炕面子重新铺好。这一干就是一整天,中午、晚上在我家各吃了一顿饭。他干活麻利,又能吃苦,一米七五的个头,身板挺直,上衣兜里插着一支钢笔,干净利落,看着格外精神。只是眼睛细长,总像眯着似的。姐姐害羞,躲得远远的,没敢和他照面。 这一来,家里人都对姐夫满意得很,亲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定亲那天,男方来了六个人,提了十斤点心——那时点心八块钱一斤,还扛来一斗高粱,足足五十斤,这就是全部的彩礼了。家里也没特意张罗,就煮了一锅面条招待他们,这门亲事就算成了。直到这天,姐姐和姐夫才算正式见了一面,至于两人说没说话,我就不得而知了。 定亲时,男方答应给姐姐做三身衣裳,一身夏衣、一身秋衣、一身冬衣,还商定好一个月后举行婚礼,两家各自回去准备。那时我们家境还算不错,家里养着几只羊。这一个月里,爷爷牵头,凑上我家和大爷爷家的羊毛,足足攒了十几斤,给姐姐擀了一条四六尺的大毡,在当时能值一百多块钱。这样的陪嫁,在那个年月算是十分体面厚道的了——大多数人家的陪嫁,不过是洗脸盆、镜子这类寻常物件。 姐姐快要出嫁了,我心里满是恋恋不舍。那时我才七岁,是家里的宝贝男孩,姐姐平日里最疼我。我清楚地记得,临出嫁前,舅舅、姨妈、姑妈还有本家的叔伯们,挨家挨户请姐姐吃“嫁妆饭”,足足吃了半个月,这在当时就算是亲戚们送的贺礼了。亲戚家多,姐姐每次都带着我一起去,回来时总能收获不少东西:几双袜子、一面小镜子、一把木梳、几根红头绳,还有甜甜的糖果,这些都是长辈们给的添箱礼。 出嫁前一天,是姐姐最忙碌的一天。一大早起来,她就喊上我和小姐姐去垫圈,我们俩背土,她就把土匀匀地散开。院子里、厕所旁,都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吃过早饭,小奶奶就来给姐姐绞脸。姐姐早就提前和好面团等着了——姑娘出嫁,总要把脸拾掇得光光滑滑,眉毛也修饰得漂漂亮亮才行。绞脸还得备上两套红色的缝衣线,一粗一细。 小奶奶来了,先把毛巾用开水烫透,捞出来拧到半干,趁着热气敷在姐姐脸上,这样反复敷了两次,捂了约莫十分钟,姐姐的脸颊微微泛红,这才开始绞脸。小奶奶把线绳一头咬在嘴里,另一头用左右手撑开,挽成“8”字形,像把小剪刀似的,在姐姐的脸上、脖子上轻轻绞动,扯掉那些细小的汗毛。我瞧着姐姐咬着牙,眼角微微泛着泪光,先用粗线绞一遍,再用细线绞第二遍,看着就格外疼。 绞完脸,小奶奶又把和好的面团在姐姐脸上来回滚动,沾掉残留的碎汗毛,姐姐这才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般反复折腾了好几遍,姐姐终于不再喊疼了。接着是修眉、画眉、擦粉,忙活了整整一个晌午,姐姐才算打扮妥当,瞧着越发水灵动人。 收拾停当,家里人就不让姐姐再干活了,把她安置在闺房里歇着,等着姐夫送来出嫁的装束。后半晌,姐夫终于来了,不仅带来了明天要穿的红嫁衣,还送来了一身新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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