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4年深秋的紫禁城，一道明黄诏书从乾清宫疾驰而出，在礼部大堂砸出沉闷声响。 冯铨展开诏书时手指发颤，"无能，故当废"五个朱批像淬了冰，让这位三朝元老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位蒙古皇后摔碎御赐玉佩时，玉屑飞溅如星子的模样。 诏书在朝堂炸开时，孟古青正在长春宫收拾妆奁。 陪嫁的蒙古银壶里还温着奶茶，她却突然将整壶茶泼向描金屏风，腾龙纹被晕染成模糊的土黄色。 "告诉你们主子，"她对着跪地的太监冷笑，"科尔沁的女儿从不带走紫禁城一片瓦。 "侍女发现，皇后贴身的狼皮护膝不见了，那是当年吴克善亲王亲手鞣制的礼物。 顺治在养心殿来回踱步，案上堆着28位汉臣的联名奏折。 冯铨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皇后乃蒙古四十九部的脸面。 "他突然抓起玉玺砸向奏折，印泥在"国本"二字上洇开，像块暗红的疤。 三个月后山海关的烽火台上，阿济格望着科尔沁骑兵扬起的烟尘，突然明白皇上调兵时那句"朕要的不是顺从，是听话"的真正意思。 蒙古包的羊毛毡透着青草香，孟古青抚摸着小腹突然笑出声。 随行太医的药箱被扔在帐外，里面的安胎药撒了一地，与草原的马粪混在一起。 当顺治的黄金车队抵达时，她正教侍女用蒙古文写"自由"二字，笔尖在羊皮纸上划破的裂痕，像极了她给清廷回信的语气："吾子生于草原，长于草原，非紫禁城中物。 " 额尔和十岁那年，在克鲁伦河畔射落第一只大雕。 孟古青用雕羽给他做箭翎时，发现儿子掌心的薄茧和自己当年摔碎玉佩时的指节一样硬。 远处清廷送来的"和硕格格"玉佩被当作压帐篷的石头，阳光晒得玉上的凤凰纹路渐渐模糊。 她突然想起顺治大婚那年，他笨拙地学蒙古礼时，腰带系成了死结的模样。 1660年冬，顺治在五台山寺中摩挲着退回的玉佩。 玉林通琇大师看着他指尖的玉痕，突然说："皇后当年带走的不只是护膝。 "山门外的风雪里，仿佛传来科尔沁的马蹄声，他想起孟古青回信里那句"自由之光永不向宫墙低头"，突然明白那道废后诏书，真正斩断的是他自己的退路。 额尔和成年后筑起的石堡至今矗立在科尔沁草原。 堡门上"自由之光"的蒙古文石刻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石缝里长出的野草在风中摇曳，像极了当年孟古青拒绝清廷使者时，裙摆扫过草原的弧度。 去年考古队在这里发现半块狼皮护膝，上面的牙印还清晰可见，据说与故宫博物院藏的那只银壶，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