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卖入青楼为父还债,被卖之际才知道,这些债都是父亲弟弟——我的小叔欠下的。
只可惜,我已深陷青楼,身不由己,一身脏病死去。
而我的父亲,却说长兄入父,就算卖儿卖女为弟还债,也是应该的,自己揽下了所有。
那年我16岁,在窑子里,缠绵病榻痛苦死去后,再睁眼,重生到了父亲要去赌场赎下小叔这天。
我拉着弟弟,哭着和娘说:【娘,快和离吧,不然我和弟弟都要被卖了。】
01
吃饭的时候,我爹突然和娘说,欠了赌场一百两纹银,娘手上的筷子一下子掉了下来。
我家只是普通农户家庭,爹爹务农,娘亲在侯府做工,是侯府的绣娘,爹爹这巨债这对于我们普通小老百姓来说,无疑是灾难。爹直接跪下哭着求娘,叫娘帮帮忙救救他,不然赌场就要砍他的手。
娘心软,没有办法,她为了还父亲的债,变卖了家中所有东西,才仅得十余两纹银,我娘还回娘家借遍了亲戚,导致亲戚都与我们断绝来往了。
后面为了能继续凑钱,娘更是卖身为奴。好在她在侯府做工许久,和侯府管家林嬷嬷有些情分,林嬷嬷知道了我家情况后,又看在我娘绣艺不错、还识字的份上,答应用二十辆银子让我娘卖身到侯府做奴才。这才给赌场还上了要求的第一批银子,避免了我爹的手被砍掉。
而我爹,看到娘卖身为奴后,便悄悄收拾好了包袱,只留下了一张纸条,说去找他弟弟—我的小叔刘信之,去借些钱还剩下的债,从此便杳无音讯。
从此,我和弟弟虽尚在年幼,可娘已在侯府为奴,爹又跑了,我只得肩负着照顾弟弟的责任,姐弟两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并且,还要日日出去给村里其他人干些农活,仅仅为了讨口饭吃。平日闲时里,我也会绣花出去卖,只为挣些碎钱帮补娘去还债。
日复一日,我们的盼头居然是还清债务。
在我13岁之时,家中债务总算轻快了些,仅剩十余两银子便可还清。这天,娘得了侯府贵人恩惠,告了一日假,特意回到家中与我和弟弟相聚。
开饭之际,西城最大的赌场打手陈麻子却带着我爹来到了家中。
陈麻子一把掀翻了餐桌,娘辛苦做的饭菜全倒在了地上,弟弟在旁吓得哇哇大哭,我看着面目可怖的陈麻子,心里却只想到:还没吃上呢,一顿饱饭就没了。
陈麻子示意外面的手下,把我爹带了进来,凶神恶煞地对我娘说:【你丈夫刘诚之,最近在我那里赌钱不给钱,已经欠了快1000两纹银,躲了这么久才终于抓到,快还钱。】
娘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望着爹。
爹对着陈麻子跪下,一直磕头,嘴里求饶:【老爷饶命啊,我家娘子她…她会还的,她如今在侯府干活,每个月都有月钱还的】
陈麻子一脚踹翻了我爹,恶狠狠道:【没用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婆娘已经卖身为奴,去填了你之前那笔债。】
【别逼我去找你弟弟刘信之,我可是知道他入赘了皇商赵员外的家中,有钱的很,他定能为你还清这些债务。】
听到弟弟两个字,爹像是一下子被刺激了一般,说话都大声起来。
【别找我弟弟,千万别找我弟弟啊…】爹痛哭流涕地爬向刘麻子,抓着他的裤腿求着,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看向了我。
【老爷,我还有个女儿,今年十三岁了,她可以卖掉换银子。】我爹站起来,激动地用手指着我。
【只要你不找我弟弟,就可以卖了她。】
【刘诚之,你这天杀的。】我娘扑向我爹,被刘麻子的打手拦住了,按在了地上。
娘哭喊道:【阿若今年才十三岁,你怎么敢啊?】
我看着眼前变故,心生畏惧,紧紧搂住弟弟,流着泪喊着:【娘…不要】
刘麻子一脸淫笑打量着我,【你这闺女颜色不错,卖入青楼估计会有个好价钱。】
我娘被这句话激怒,奋起从刘麻子的手下刘麻子手下挣脱,跑到厨房抄起一把菜刀就要砍向刘麻子。
可娘还没到跟前,就被刘麻子两脚踹倒在地,蹲下给了我娘好几巴掌。他犹嫌不够,看着地上的菜刀,操起连砍我娘好几刀。
刘麻子边砍边骂:【你这女儿我卖定了,就入城中最大的青楼,让她千人枕,万人骑】
我爹看着此情此景,一泡黄尿,从胯下流出。
02
看见娘血肉模糊躺在地上,我跪了下来,哭着求刘麻子:【别砍了,别砍我娘了,我愿意卖,我真的愿意】
刘麻子小弟也拦着,急道:【大哥,砍死了不行啊,毕竟是侯府的奴才,待会侯府来人不好交代啊!】
古代卖了身便是买家的私有财产,我娘如今就是侯府的财产,刘麻子砍死我娘,此举便是惹上了侯府。
刘麻子朝地上啐了一口:【怕什么?这窝囊废不是在么?他欠我们一千两银子,现在死了个人,就给他免二百两】
说完,刘麻子提起我爹的领子,阴狠狠说:【二百两是你妻子的偿命钱,识相点,自己去侯府认罪,就说人是你砍死的。】
然后指着我,把我爹丢到地上。
【你这姑娘,我带走了。】
我爹爬向我娘,边哭边说:
【这次的赌债,我妻子和我女儿已经还了,如果不够,我儿子你们也可以拿去卖掉,你们就不要再去找我弟弟信之了。】
听到此话,我震惊地看向我爹,不明白为何我爹口口声声维护着小叔刘信之,卖儿卖女都不肯向小叔刘信之帮忙。
刘麻子嗤笑了一声,眼神充满鄙夷。
【做你的儿女,还真是好福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赌债是谁欠的,你愿意替你弟弟还,我不管,但能做到卖儿卖女,你也就这点能让我佩服。】
我爹涕泗横流,还要充大地说:【我是长兄,长兄如父,该为弟弟去承担这些,拿了这钱后,别再去骚扰我弟弟了。】
那一刻,我真的想掐死我爹,这些赌债让我娘卖身为奴,我和弟弟几乎家破人亡,艰难度日。现在更是娘也死了,我要入青楼,弟弟不知道会卖到哪里去,我爹一句“长兄如父”居然就轻轻带过。
那我们这无辜的三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行,你心甘情愿就行。】刘麻子往门外走去,边对小弟说。
【把这两姐弟的卖身契给他爹签一签。】
我13岁入的青楼,直到16岁死去,已经数不清多少人骑过我的身上。
弟弟被刘麻子卖到了娈童馆,年纪太小,挺不过第二年便死去了。
而我爹,虽说去侯府认罪就被打了个半死,但好全后和我小叔日子依旧畅快。我在伺候客人的时候,还听说小叔已经继承了赵员外的家业。
我苟且到16岁,心中恨意一天重过一天,一闭眼就是娘的死状,却没有办法脱困其中。
直到染上脏病,被老鸨丢进低等窑子里自生自灭,痛苦死去后…
我重生了。
03
娘在家纺着布,爹从屋外急匆匆跑进来。
【娘子,信之那边托口信来,说在书院那边出了点事,你这里还有没有银钱,我打算今日进城去看看。】
我的小叔刘信之,在城里青山书院读书,我爹对这个弟弟有求必应。
我娘放下手中的纱线,欲言又止,但她是个以夫为天的女子,最后没说啥,还是进了内屋。
我看着这一幕,心中怒火顿烧,又来又来,上一世便是这样,小叔一有什么事,爹就急哄哄回家找娘要钱进城。
我开口:【爹,娘这个月都没卖出多少布,才刚交了赋税,地里又没收成,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爹摆了摆手,端起桌子的茶壶喝了一口,说道:【小孩子莫要说话,你小叔在城里读书开销不少,你娘是长嫂,长嫂如母,多帮衬些是应该的,我们全家人紧巴一些还能过下去。】
好一个长嫂如母,又开始给我娘戴高帽。
我娘嫁给我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日日纺布帮补家里,去侯府做工从未停歇。而我爹,只要手头宽泛些,就银钱送去刘信之,从未给家里多帮补些。
可这刘信之根本不是人,不好好读书,年纪轻轻就染上赌债,敢做不敢当。
我爹这个扶弟魔,知道我娘不会不管他,剥削我们全家,大包大揽给他弟弟承担这些赌债。
我朝屋内喊道:【娘,我和弟弟都饿了,这个月咱们基本都是吃白粥,弟弟还小,要长身体,着怎么受的住呀?】
娘顿住了脚步,捏着手中的微薄银钱,脸色发紧,和爹商量道:
【诚之,你要不今天先进城去看看信之是什么事,家里多余的银钱真的没多少了,孩子们总得吃饭,上个月才给了信之书院的束脩,不是太大事看看能不能找同窗先救急一下,等我布卖出去松泛些再说。】
我爹脸色一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哪能叫信之向同窗开口借钱,都说长嫂如母,你算信之半个娘,以后信之成功了也会记着你,当年我爹娘离去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信之,现在信之有事哪能不帮?】
听到这话,我真的要对我爹作呕,小叔成功了记不记得我们另说,但赌债是一定会记得我们。
【把钱拿来,孩子们少吃两顿又不会饿死。】
爹上前夺过了娘手中的银钱。
我娘掩着面低低哭泣起来,我知晓此事无法回转,今日爹一定会进城的了。如果没记错,进城几天后,爹回家就会和娘说,欠了一百两赌债。于是,我把弟弟往娘怀里一推。
【爹,我和你一起进城吧!】
这次,我就看看,我爹和小叔叔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你说得对,我们的确得多帮小叔,但靠娘一人还是有点难,弟弟又还小,我如今也长大了,我进城看看能不能找点活计】
娘上前拉着我,急急道:【阿若别闹,你今年才十岁,哪有什么活计干,家里有爹娘就可以了。】
我拍拍娘的手,安抚娘亲,示意她别担心,对爹说:【爹,带着我去吧,我可以去大户人家,做个洒扫丫头,也可以去秀坊织布。到时候挣钱了,小叔的依仗也更多些。】
爹的眼珠子转了转,欣慰摸了摸我的头。
【阿若长大了,知道帮补家里了,这次爹就带你进城里看看。】
我看着娘,娘流着泪,终究是轻轻点了头,轻声叮嘱我爹,务必要照顾好我。
娘、弟弟,这辈子,阿若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让这些烂债远离我们。
04
进了城,爹爹带着我直奔书院,等着小叔下学。
只是,小叔见到我,眉头一紧,似乎并不高兴我来,把爹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大哥,你怎么把阿若也带出来了?】
我看着小叔一身簇新的衣裳,疏的发亮的头,再看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残衣破布,还有脚上破洞的草鞋,自嘲地笑了笑。
爹正要开口,被我打断。
【小叔,阿若是特意和父亲进城来的,如今小叔读书处处都是银钱,可家里最近揭不开锅了,所以阿若便来找些活计干。】
刘信之毕竟是个读书人,我这话过于直白表明家中没钱,但他处处要钱,不可避免脸色还是泛起了点点羞愧之色。
爹指着我,怒道:【阿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如今小叔读着书,咱家帮补是应该的,你懂事出来着活计也是应该的。】
帮补帮补,帮到家破人亡,恕我实在不懂。
【信之,听你来信说,遇上了困难,快和大哥说说,怎么个事?】爹转了话头,对小叔关心问道。
小叔讪讪笑了笑,对我和爹说:【大哥,先不说这事,咱们先去吃个饭,你们来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吃完饭再说。】
吃过饭,回到小叔租赁的小房间,我假装犯困,装作睡着了。
小叔见
【大哥,你一定要救救弟弟啊。】
我爹慌了,他最受不了他弟弟这样子。
【信之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快和大哥说】
【哥,我……我欠了赌债,快一百两银子,赌场那边后日便要我还,还不出钱就要砍我的手,这赌场背后据说是个大主子,根本得罪不起,可我……我一个学生实在拿不出来啊。】
【一百两】,爹跌坐在地上,【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去赌钱?】
【我也不想,我那日被赌场硬拉进去赌,他们骗我说是只要进去玩两盘就可以了,没想到就这样陷了进去。】
小叔说着就要跪下来。
【大哥,你一定要救我,弟弟我只有你这么个大哥了,你不帮我就没有人能帮我了。我真的是被骗的,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去了,这事千万不能让书院,不然我会被开除的。】
我爹连忙接着小叔,脑袋发昏直接说道:
【大哥一定不会不管你的,你放心,我定会帮你把钱还上。】
我趴在桌上的身体微微发抖,内心压抑着自己,不然我会忍不住想杀了面前这两人,到底是谁帮他们还的赌债?这两个丧货,是踩着我,和我娘,还有弟弟的血肉还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