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水一样沉静,天空的月牙儿,努力地睁着眼睛,似乎想把这个世界的真相窥破。小姐讨凤儿坐在客房里喝着参汤,眼神里透出一片空洞。
她今天到道观里求姻缘,跪在神像前虔诚地祷告,今生今世非燕占堂不嫁,恳请神灵念在她一片真情,帮她一把。也不知道神灵是否知晓了她的心声,是否帮她完成这个心愿。
就在这时,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老妈子打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两个女道士,行礼说:“吾师有请小姐到禅堂相见,有事相告。”
她们嘴里的师父,就是这个道观里新晋的住持。三个月前,老主持仙逝,指定了新的接班人。这个新的主持女道长,到尚书府上求见,说是他们道观的神像,最擅长撮合姻缘,邀请讨凤儿到道观里烧香。因此讨凤儿来了。
讨凤儿让两个女道士在前面带路,她带着几个丫环和老妈子,来到了禅房外。女道士大声禀报后,里面传出来一声,“让小姐进来。”
丫环婆子们站在门外等候,讨凤儿独自走了进去。女道长关上了门,笑着说:“我儿已经等候多时,你千万不要激动。”
话音刚落,从屏风后闪出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讨凤儿一见,顿时呆住了,指着男人,一口气没有接上来,晕倒在地。
讨凤儿的父亲是刑部尚书,父亲三十岁上纳了一房小妾,小妾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就是讨凤儿,她还有一个十多岁的弟弟。为了教导这个最小的儿子读书,尚书大人聘请了一个书生,名叫燕占堂,当了尚书府上的私塾先生。
燕占堂刚刚年满二十,颇有学问,尚书大人很看重他。这一天,燕占堂正在教公子读书,门外有一个小丫环对公子招手,原来小姐讨凤儿吩咐小丫环,给小公子送参汤来了。燕占堂很是恼火,把小丫环训斥了一顿。
身为尚书府上的小丫环,身份自然不一般,眼里何曾容得下这个白面书生呢?她当即回去,在小姐的面前添油加醋,谎称教书先生把小姐说的一无是处。讨凤儿气不打一处来,带着丫环婆子来兴师问罪。
谁知讨凤儿一见到燕占堂,犹如遭到电击,不由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燕占堂看着眼前这个尚书府的小姐,也是一副痴呆模样。双方四目相对,似乎时间停止在了这一刻。
小丫环不满地说:“小姐,就是这个人,无礼至极,你不是来教训他的吗?为何不说话呀。”讨凤儿这才惊醒过来,面红耳赤,吩咐丫环婆子们退下,在书堂外面等候,她则和燕占堂谈论起诗词歌赋来。
原来,尚书的正妻生了五个儿子,没有生下女儿,尚书只有讨凤儿这么一个女儿,因此视为掌上明珠,闲暇时教她诗词歌赋,长大后,她也读过不少名家的诗词歌赋。
两人相谈甚欢,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消失,小丫环三番五次地进来催促,说是老爷快要回府了,讨凤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这以后,讨凤儿经常来看望燕占堂,两人彼此情投意合,写下了不少情诗。每当夜深人静之时,燕占堂都会拿出讨凤儿的诗歌把玩,心中的爱意越来越浓。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这一天,尚书来到学堂,打算考校儿子的学问,看见燕占堂正在授课,便到学堂的书房里坐下。他看到书案上有一首诗歌,拿起来一看,充满着艳俗,似乎是讨凤儿的笔迹。
尚书大人不露声色,站起来就走。当天晚上,他就摆上一桌酒,结算了脩金,把燕占堂辞退了。燕占堂万分惊讶,询问为什么?尚书大人的鼻子冷哼一声说:“癞蛤蟆是不可能吃到天鹅肉的,我不想有辱门风,你要好自为之。”说罢,站起来拂袖而去。
燕占堂发现书案上的诗稿被动过,心中就已经存疑,如今见尚书大人如此一说,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他当晚收拾了一番,第二天一大早,就挑着行李走了。出了长安城,他径直上了山,来到了半山腰里的道观里,投奔母亲。
他的母亲就是这一座道观的新任主持,在燕占堂七岁时,母亲因为不满父亲纳了三房小妾,离家出走,不远千里来到了长安城,打算投奔舅舅。谁知舅舅已经调任江南,她只好出城往江南而去。
但是,她的盘缠已经用完,又不愿意讨要,因此饿晕在路上,被道观的女道长撞见,进行施救。女道长发现她是女扮男装,得知她的遭遇,就带着她到道观里小住几日。没想到母亲早已厌烦了俗世,一心只想出家,恳请女道长收她为徒。
女道长见她心意已决,就收了她当了徒弟,母亲从此留在了道观里。过了几年,她思儿心切,曾经写信要丈夫把儿子燕占堂送到她的身边,被丈夫回信严词拒绝了。因此,燕占堂知道道观的地址。
燕占堂的父亲因为放纵过度,在燕占堂十八岁这一年,就因病去世了,燕占堂年纪轻轻的,就当家做主了。他把父亲的几个姬妾全部打发走了,独自在家里读书。
此时,他正值婚配的年纪,媒婆上门提亲,因为他的母亲健在,他不敢做主,于是把家务留给心腹老管家打理,带着一个小书童,到道观寻母来了。
女道长看见儿子来了,心里自然十分高兴。但是,道观里都是女道士,男子不方便居住,女道长便允许燕占堂婚事自主,催促他先回去。燕占堂不远千里而来,怎肯轻易地回去呢?他带着书童,来到长安城里游玩。
就这样,他在长安城里逗留了将近一年,这一天忽然听说尚书府上要请教书先生,便去毛遂自荐。尚书大人见他谈吐不俗,学问颇深,便留了下来。
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仅仅过了大半年,燕占堂和讨凤儿暗生情愫,被尚书大人瞧出了端倪,将他辞退了。燕占堂无处可去,只好投奔道观来了。
燕占堂隐瞒了他所做的一切,躲在道观里读书。因为他思念讨凤儿,过了不久,就病倒在床。女道长擅长切脉,发现燕占堂得的是心病,就把书童喊来,细细地盘问,这才得知燕占堂的心病,是由讨凤儿引起的。
偏偏燕占堂是一个多情种,无论女道长如何开解,他就是走不出来,眼看燕占堂日渐消瘦,女道长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出马。
道观里和都城里达官贵人的女眷们,都有联系,女眷们一旦遇见难以消解的事情,就会派人到道观里询问,或者请女道长下山。要是无事,每一年的春节,道观里都会给各位达官贵人的女眷们送去字画,表达问候。
尚书府的女眷们也和道观有联系,因此女道长带着两个女道士,去尚书府里拜访女眷。她是新任主持,又是第一次登门,尚书夫人自然不敢怠慢,摆上精致的点心,和女道长闲话家常。
女道长不见小姐出来,询问起来,这才得知讨凤儿病倒了。原来,燕占堂离去,讨凤儿思念心切,病倒在床。尚书大人这才想起,女儿已经十五岁了,到了婚配的年纪,便张罗着给讨凤儿说亲。户部主事得知消息,便委托媒人来提亲。
尚书让夫人询问讨凤儿的意思,讨凤儿一心只在燕占堂的心上,当场一口回绝了。夫人不知道其中的过节,以为讨凤儿心高气傲看不上。尚书大人清楚讨凤儿的心意,但是他是读书人出身,又是高官,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拿到桌面上明说,让时间来慢慢地淡化,于是就回绝了媒人,打算等一段时间再说。
女道长就对夫人说:“姻缘这种事情,强求不得。但是,姻缘落在何处,能不能得到好姻缘,可以向神灵恳求,我们道观里的神灵,最擅长保姻缘,一求一个准,不如让小姐到道观里去求姻缘,姻缘就会早日里定下来。”
七说八说,把夫人说的心动了,她就同意讨凤儿跟着女道长,到道观里烧香求姻缘。高官家里的排场自然不一样,外有几个仆从开道,内有几个丫环婆子侍候,赶着几辆马车出发了。
到了道观里,女道长把讨凤儿安置在客房里,到了晚上,她派了两个女道士去请讨凤儿到禅房里叙话。讨凤儿进了禅房,女道长笑着说:“我儿等着你,你千万不要惊动了外面的人。”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闪出燕占堂,讨凤儿惊喜交加,晕了过去。女道长赶紧给她掐人中,片刻后,讨凤儿苏醒了过来。两个人相依相偎,说不尽的话语。
女道长焦急地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动身吧。”原来,女道长见到讨凤儿,心里就喜欢上了,认为她就是儿子燕占堂的命中之妻,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帮他们两人。
禅房里有一个地下通道,一直通到后山脚下,这是几百年前,修建道观时,主持道长留下的后路,以便防止兵乱。一旦遇上乱世,女道士们就会从地道里逃命。不过,这个秘密,只有主持道长清楚。
在天黑之前,女道长早已经把主持之位传给了师妹。在女道长的带领下,燕占堂和讨凤儿以及书童,顺着地道,逃到了山脚下。女道长早已安排好了马车,他们坐上马车绝尘而去。
丫环和婆子们一直等到天亮,还不见讨凤儿出来,就进去寻找,这才发现人去屋空。她们四处搜寻,发现了一个地道口,然而地道口早已经从里面封住。
家仆们抓住新的主持询问,她一口咬定不知情,此事关乎道观的存亡,她是懂得事情的轻重的,怎肯说出实情呢?家仆便飞马入城,报告了尚书大人。
尚书大人低头沉思,此事与燕占堂有关,关乎着他家名节,就算把道观里的女道士都关起来,也无济于事,于是吩咐家仆们都回来,对外宣称,讨凤儿有仙骨,跟着女道长云游四海修仙去了。
燕占堂回到家里,就和讨凤儿拜堂成亲了,他的母亲还了俗,主持着家务,一家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过了大约小半年,讨凤儿的亲弟弟,带着一帮人寻访到了燕占堂的家里。讨凤儿又惊又喜,询问弟弟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弟弟笑着说:“当初姐夫签订私塾先生的契约时,上面留有地址。”
讨凤儿问道:“这么说来,爹爹原谅我了?”弟弟摇着头说:“爹爹没有原谅,不认这个女婿,但是也没有记恨,不然的话,早就把你们抓起来了。爹爹不放心,因此派我来探望你,希望你好自为之,以后不会再派我来了。”
弟弟留下了三千两银子,带着人回去了,讨凤儿修书一封,字里行间都是情真意切,让弟弟带给父亲。
燕占堂这才知道,尚书岳父没有报官,他还能继续读书,于是就发奋读书。大约过了六年以后,燕占堂去都城参加科举考试,中了进士。他持着名帖去拜见尚书岳父,尚书大人这才相认了他这个东床快婿。
尚书大人修书一封,委派家仆把讨凤儿以及孩子们,接到都城小住了一段时间。等到燕占堂的任命文书下来后,他就辞别岳父一家,带着妻儿赴任去了。他的母亲接到书信,处理了家产,去找燕占堂了。
这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好姻缘来之不易,大家多多地珍惜枕边人吧。
本故事在于借事喻理,劝喻世人,内容纯属虚构,文中出现的任何人名、地名,或涉及的其它方面,俱是艺术加工的需要,与现实毫无关联,请理性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