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里什么都没有,甚至倒映不出我的影子。
“啪——!”
重重一个耳光,力气大到几乎叫我呕血,可饶是我没有被这突兀的一掌打晕过去,也依旧狼狈地跌坐在地,额头重重撞在墙角上。
意识模糊间,我闻到了鲜血的气味。
裴津之却在这时用力捏起了我的下巴,一双冷漠狭长的眼睛毫无感情,只是定定地看着我,随后轻嗤一声:
“姜念初,我已经几次三番警告过你,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你若再敢叫雯雯落一滴泪,我会一颗一颗,亲自敲碎你的牙齿。”
“那造谣的订婚请柬,你最好在二十四小时内找人处理干净,否则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回到公司了。”
耳边传来的嗡鸣声叫我浑身发寒,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受了不轻的伤,只能下意识地蜷缩在某个角落,以此来获得几分稀薄的安全感。
一颗颗眼泪砸在我的手掌上,我只能看到满手的鲜红。
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我无声地落着泪,满心的悲伤和愤懑,几乎叫我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东西。
“.....哥哥,你太凶了,快把这个姐姐吓坏了。”
“快扶她起来吧——你们一群大男人怎么懂女孩子的心思,我来安慰她就好啦。”
轻软的女声温温柔柔的响起,我看见眼前男人的神色陡然间变得柔和,他又恶狠狠瞪了我一眼,才叫上人退出了病房。
......
“姜....念初,姜大小姐,对吧?”
门被关上的瞬间,何雯雯原本乖巧的神情陡然变得轻蔑,她轻巧地跃下病床,赤着脚走到我身前,笑嘻嘻地开口道:
“你说你啊——你怎么敢和我争的?”
“知不知道我这个白月光的杀伤力啊......”
她见我一侧的脸通红,讥诮地笑笑,随即伸出一只涂的鲜红的手指,狠狠戳上了那出疼痛的皮肤。
“就是你陪了哥哥十年?一个倒贴的贱货,你也配和哥哥订婚?”
“你这样的破鞋——能占有他十年的时间已经是你的荣幸了,你怎么敢和他提结婚的?真实痴心妄想。”
何雯雯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可眼底的邪气和戾气却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在嫉妒。
所以下手自然也没有留力气,两根尖利的指甲大力撕扯着我面颊的皮肉,似乎恨不得将我的整张脸皮扯下来一般。
我下意识挣扎起来,却见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忽然猛地向后倒去,
我的头疼的厉害,视线亦模糊,直到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她的动作,和猛然冲进病房的,满脸担忧的裴津之。
“贱货!你怎么敢对雯雯动手的!”
气急败坏之下,裴津之没再留手,皮鞋狠狠碾过我那骨折的,尚且未曾痊愈的小腿。
“医生!医生!雯雯她晕过去了!”
“快来人啊!来个人救救雯雯!”
被裴津之搂在怀中的何雯雯呼吸流畅,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伤痕,却已经让他满心焦急,失了分寸。
可我,浑身伤痕,气息奄奄地缩在墙角,裴津之却仿佛从未看见我一般。
甚至于,我这满身的伤痛全数拜他所赐。
......
痛。
撕心裂肺的痛。
我看着空无一人的病房和狼狈的自己,心痛到了极致,却只能苦笑出声。
苦涩的泪灼伤了破相的面颊,我脑海中掠过十年间和裴津之的一幕幕画面。
可回忆掠过,最后在我脑海中浮现的,却只剩下爷爷的一句叹息。
“裴小子他....绝非良配。”
是啊,裴津之他,不是我的良配,我们命中便是有缘无份。
这就是我的命。
我认了。
“中度脑震荡,小腿骨裂,耳穿孔,视觉神经轻微受损......”
耳畔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我努力地睁开眼,看着身边的和护士交谈的裴津之,浑身一阵瑟缩。
“你醒了?”
低沉又带着诧异的男声响起,裴津之犹豫着靠近了我几分,似乎想要拉住我的手,却又因为顾及着什么似的缩回了手。
“抱歉,今天是我...太冲动了。”
“你知道的,最近公司的事情非常多,加上雯雯她——她的精神问题实在是太难对付了,我才......”
见我安静地听着,始终不发一语,裴津之心虚地垂下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简陋的包装盒。
“....昨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准备了一条红绳,是我们之前年轻时你说过想要的。”
“是我对不起你,可念初,你也得体谅我的不容易......”
原来我已经昏迷了一天了吗?
心下微微诧异,我看着那简陋到了到极点的包装盒和红绳,忽然想起了昨日在何雯雯手指上看到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那枚戒指....价格上亿,我上次在家里的拍卖行明细上看到过。
上亿的戒指,就这么被裴津之眼都不眨地拍下,送给了何雯雯。
而送我的生日礼物,却是一条丢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捡的红绳。
心口沉闷,我几乎要压抑不住满心的悲切和讽刺。
看啊,姜念初,这便是你爱了十余年的男人。
这么多年,他可曾送过什么拿得上台面的礼物给我吗?
哪怕是一束普通的花束,一个简单的蛋糕?
曾经他一穷二白,我能理解他的不易,可后来他功成名就,又因为工作繁忙几乎错过了每一个节日和纪念日,甚至是我的生日。
这条红绳——竟然是这十年他送我唯一的东西。
我看着眼神躲闪的裴津之,逼着自己问出了那个几乎是自取其辱的问题。
“裴津之,当时你说要娶我,这话可还作数吗?”
眼眶酸涩得难受,我死死压抑着自己即将落下的泪水,透过迷蒙的水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可裴津之的耐心,向来是不属于我的。
他皱着眉,似乎毫不在意地扯开了这个话题:
“......你身体太差,公司那边的事情你以后就不要管了。”
“雯雯也是时候学着些管理相关的工作了。”
心仿佛被利剑一遍遍插入,我的泪滚落,却见裴津之不耐地撇了撇唇片,眼中尽是厌烦。
他说,姜念初,你太不懂事了。
是了,是了,我曾经是个多懂事的人啊?
懂事的搞垮了自己的身体为他铺路,懂事的替他操持公司,懂事的为了他和家里闹掰,成了人人眼中倒贴的蠢女人。
“......好,我知道了。”
我吸了吸鼻子,垂下头去不再看他,可男人的呼吸却愈发沉重,最后竟莫名地发起了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