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70年代出生的人,父亲是地方有名的医生,母亲也非常能干贤惠。我们的家境在地方算是很不错的。或许正是因为家里的条件好,我从小就有些混,不是胡作非为,但也常常被人告状到家里。父母对我的管教并不算松,每次有人上门告状时,我总会受到严厉的教训,但我就是不知道悔改。上学后,成绩一直不上不下,既不是拖后腿的,也从未获得过奖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读完了初中,考不上中专的我,靠着家里的条件和父母的希望,继续被送去读高中。
高中生活让我更有些天高皇帝远的感觉,一个学期不放假,我根本不想回家。在学校,只要不惹事,成绩差的学生老师都懒得管。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读了高中,94年高考,我果然落榜,成了待业青年。尽管心里没有半点惶恐不安,甚至还隐隐有种“鱼归大海”的潇洒,但父母的失望也让我明白,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父亲决定送我去学两年汽修,这至少能让我学到一技之长。
时间来到了96年,我在师傅的帮助下开了一家简易的修理店。虽然说是修汽车,但实际上修理的更多是单车和拖拉机。我的修理店不瘟不火,但也算有了谋生的手段。在修理店旁边,有几家商店,其中一家新开的理发店引起了我的注意。开店的是我以前的初中同学阿松。几年前对她没什么印象,但现在她成了一个大美女。由于有同学的关系,再加上我帮忙做了不少事,很快我们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那段时间,我和阿松卿卿我我,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住在一起,但我们已经计划着未来。于是,我决定正式拜访她的父母。阿松对我的真情毫不怀疑,她告诉我,她父亲知道我们的事,没有反对。但她母亲不在家,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我心里想着,父亲同意了,母亲应该也不会反对。
7月底的一天,阿松告诉我,她母亲回来了,这正是我上门提亲的好机会。我请来了阿松租房的房东强叔作为媒人,准备好了礼物。第二天下午,我换上自己最得意的新衣服,骑着摩托车带着强叔去了阿松家。到了她家门口,我心里开始紧张,强叔取笑我像个小姑娘。我提着礼物跟在他后面走得很稳。
进了阿松家的院子,阿松先迎了出来,但脸上没有笑容。她父亲也出来了,我客气地叫了声“李叔”,他点了点头,招呼强叔请坐。我不敢贸然坐下,手里的礼物交给了阿松。她母亲出现了,我赶紧叫了声“婶”,没想到她鼻子里哼了一声,直接对强叔说:“老张,你可是稀客。今天你来当媒人,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一句话撂在这里:我家丫头要嫁人,但不是嫁给他这样的浪荡子。”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阿松嗔怪地对母亲说:“妈,你怎么这样说话呢?”但她母亲毫不退让,直接把阿松推进了屋,锁上了门。然后她对我说:“小伙子,我今天给你个明确答复:不同意,你可以死了这条心。”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阿松在屋里大声喊着,她母亲却说:“我说你瞎了眼,怎么找了个这样不争气的家伙。你嫁给他,下半辈子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强叔满脸尴尬,起身就走。我也跟在他后面走,嘴里对被反锁在屋里的阿松喊道:“我先回去了,过几天再说。”阿松的母亲更是愤怒,把我送的礼物丢到了门外,酒瓶破碎的声音刺耳。我只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心里越想越气,回到修理店关了门,骑着摩托车回家。
父母看到我脸色不对劲,问长问短,我把难堪的事全说了出来。父亲的话像一桶冷水泼在我头上,他说:“你确实该反思一下了,对方的方式虽然粗鲁,但话糙理不糙。像你这样,我要是有女儿嫁给你也不放心。”这让我无言以对,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靠着父母的庇护生活。
那一夜,我决定关掉修理店,离开家去广东打工。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说我只能靠父母。离开前,我想见阿松一面,希望她能给我一个念想,可惜她已经被母亲带去了长沙。96年11月底,我踏上了南下广东的列车,心里只有一个愿景: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在广东,我靠着汽修技能进入了运输行业,从开车开始,逐渐积累资金和人脉。98年,我成立了一家小型运输公司,短短几年发展成了上百台车的队伍。那年我也结婚了,妻子是个四川姑娘,在公司当会计。时间飞快,转眼间我在深圳已经28年,虽然定居深圳,但我经常回老家走走看看。
五一回老家时,我意外遇到了强叔,如今80出头的他还能认出我来。我们坐在一起喝茶,他吐着烟圈悠悠地说:“还记得当年给你说媒弄得灰头土脸,几十年过去了,我和老李几乎不来往了。他老婆去年去世,他女儿阿松竟然单身住在娘家,离婚了,都是她母亲造的孽啊,你小子多侥幸……”听着强叔的话,我心里百感交集,感叹命运的无常和自己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