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春节,老家的拆迁消息刚传开,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动荡的年代。那天,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她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哥...”她轻声喊道。
我愣住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玲玲,我的继妹。整整十年了,她突然出现在家门口,而这十年里,我们几乎没有联系。
姐姐从厨房出来,看到她时脸色瞬间变了:“这么多年不见人影,一听说拆迁就回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讽刺。屋内的气氛顿时凝固,感觉就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会断裂。
“估计是想分家产吧...”妻子在一旁低声嘀咕,我瞥了一眼她,明显感受到了她的不满。
我叫李兆和,今年46岁。站在门口,看着继母的女儿,这个我曾经供养了十年的妹妹,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感。继母临终前的那个场景仿佛又出现在我脑海中,她紧紧握着我的手,带着恳求的眼神:“一定要照顾好玲玲。”
这些年,我确实照顾了她,可她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如今,她又为何突然回来了?
我的人生充满了波折。1968年,我出生在城郊的一个小村庄里,那时的生活并不富裕,但父母勤劳,日子还算过得去。可天有不测风云,1972年,我四岁那年,母亲突然病逝。那段时间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母亲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最后一次抚摸我头顶的场景,直到现在还深深刻在我心里。
母亲走后,家里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父亲一个人带着我和姐姐,日子过得异常辛苦。爷爷奶奶年迈,帮不上太多的忙,姐姐比我大两岁,早早地承担起了家务,帮着父亲照顾我。那时,家里总是弥漫着寂寥的气息,母亲的空位让我们这个家显得支离破碎。
1979年,父亲终于决定再婚。继母带着她三岁的女儿玲玲嫁进了我们家。从那天起,家里的气氛变得微妙,继母对我们姐弟俩还算关心,但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玲玲身上。毕竟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然而,姐姐从来没有完全接受过继母和玲玲。她总觉得继母偏心,玲玲占据了她本该得到的母爱。为此,她经常和继母发生争执,而我,作为家里的男孩,似乎注定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我逐渐习惯了在这些争吵中保持沉默,学会了在夹缝中生存。
时间过得很快,高中毕业后,我两次参加高考都失利了。那几年,我心里充满了遗憾和不甘,但为了不给家里添麻烦,我选择了参军。1986年,我离开家,踏上了军旅生涯。在部队的几年里,我体会到了纪律与荣誉,也品味了成长的艰辛。我立过功,受过奖,但也经历了军考失利的挫折。
1989年,一通家里的电话打破了我在部队的平静生活。父亲和继母在一次意外车祸中去世,我匆忙请假回家,参加了他们的葬礼。继母临终前,握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恳切:“兆和,一定要照顾好玲玲。”
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虽然继母并不曾像亲母那样对我和姐姐,但她毕竟是父亲的妻子,在她的照顾下,家里没有彻底崩溃。我答应了她的嘱托,承诺会照顾好玲玲。
从那天起,我背负起了这个承诺。1990年到2000年,这十年是我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光。我在外打工,攒钱供玲玲上学,帮她完成了高中和大学的学业。玲玲成绩不错,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好大学,我心里为她感到自豪。尽管我自己的生活并不宽裕,妻子也多次抱怨,但我始终坚持着对继母的承诺。
然而,2000年之后,玲玲渐渐与我失去了联系。她毕业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开始独立生活。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少回老家,也很少打电话给我。听邻居说,玲玲秘密结婚了,我心里感到有些失落。毕竟,我为她付出了这么多,结果她连结婚的消息都没有通知我。
这些年,我的生活也渐渐稳定下来。我在城里开了家小公司,虽然赚不了大钱,但足够养家糊口。儿子也争气,考上了军校,我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只是,玲玲的消失,始终是我心里的一个结。
而现在,拆迁的消息刚传出来,玲玲就突然回来了。她站在门口,眼神躲闪,似乎有些不安。我知道,姐姐和妻子都在猜测她的目的,甚至连我自己,也忍不住产生了一丝怀疑。
“哥,能不能聊聊?”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恳求。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屋里的气氛依然紧张,姐姐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一脸不悦。妻子则在一旁低着头,不发一言。
“你回来干什么?”姐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么多年不见,一听说房子要拆迁,立马就回来了,是不是想分家产?”
玲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摇了摇头:“不是的,姐,我不是为了这个回来的...”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姐姐声音越来越尖锐。
我赶紧打断她:“玲玲,别站着,坐下来慢慢说吧。”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
玲玲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泛起了泪光。她低声说道:“哥,当年我结婚的时候,生活并不如意。那个男人对我不好,一开始我以为他会改变,可后来我发现,他根本就不爱我。我们离婚了,我也没脸再联系你们...”
她的话让我心里一震。原来,这些年她过得并不好。我突然觉得,自己对她的误解太多了。
“哥,我不是为了房子来的,我只是想回来看看...”玲玲的声音越来越弱,仿佛怕别人听见她的脆弱。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玲玲,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过吧。”
继母的嘱托,我一直铭记在心。虽然这些年我对玲玲有过埋怨,但我从来没有后悔供养她的决定。如今她回来了,带着她的外甥女,这个家庭终于又有了团圆的希望。
尽管姐姐和妻子一开始对她有些不满,但在听了她的经历后,也渐渐释怀了。我们重新坐到一起,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仿佛一切的误会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知道,人生中有许多事情无法预料,但亲情,总是能在关键时刻让人回归本心。无论是继母的托付,还是我对玲玲的责任,这份情感,早已超越了血缘的界限。
如今,房子拆迁了,每个人都各得其所。玲玲带着女儿重新融入了我们的生活,姐姐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敌视她。我们彼此间的隔阂,终于在这个春节彻底化解。
虽然生活并不完美,但亲情的回归,让我感到一丝安慰。或许,这就是继母当年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