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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是我多年的同事，也是无话不谈的闺蜜。我对什么都无所谓，天塌了下来也不怕。老马却特别好强，凡事总要争一下。就拿评职称来说吧，教学二十多年，我们还是中小学二级，想评个一级竟比登天还难，又要省级论文，又要获奖证书。我们一个普通老师，哪里找这个门路。我早就躺平了，该玩时玩，懒得操心。自嘲说只要阎王让我多活几年，多拿几年工资就够了。老马是认真的，她又是网上买论文，又是积极参加教研活动。证书拿了一大堆，校长说她和小朱是最有希望的，论资历她比小朱老。但小朱人虽年轻，来头不小。据说上面有人。小朱工作不到几年，就从三级爬到了二级，现在又向一级进军。很多工作三十年的老师也望尘莫及。虽然平时大家说说笑笑，但都在暗暗较劲呢。校长说，只要谁拿到了中心学校教学评比前三名，就把谁评为优秀老师。谁有了这个硬件，评一级老师又近了一步。老马给自己定了目标。她周末都在阅卷，每天都要考试。为防止家长举报，她自己掏腰包买试卷，不停地打印。打印机被她用坏了三次，修了二千多块钱。打印机一天到晚滚烫着。其他同事嘴上不说，心里有意见。校长都叫她悠着点。但她就是个工作狂，谁的想法也不在乎。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这个班有一半人根本就不想读书。每天来学校就是买东买西，吃吃喝喝。一下课就打球，一回家就玩手机。爷爷奶奶也管不了。老师一说就怼来。打又不是，骂又不是。国家一直提倡减负，提倡素质教育。反对体罚学生。学生都知道，而且也有了极强的法律意识。动不动就说举报老师。老师们举步维艰。有的人选择了放弃严厉管教，唯求自保。又遭到了家长的谩骂。马老师知不可为而之。马老师逆潮流而动。她不停地让学生刷题，还经常打骂学生。很多家长称赞她。大家都说她是好老师。不管怎样，抓得老鼠的就是好猫。高考不是照样要分数。高分的录取清华北大，人们敲锣打鼓，何等荣耀。中心学校照样每年组织多次各校考试比赛，然后排列名次。卧龙小学多年排名倒数，校长感到无比的焦虑。都不敢去开会了。我也劝过马老师不要太在乎成绩了。但老马是个牛性子，她依然我行我素

老马终于出事了，而且几乎是无可救药。 那天老马又考了一张试卷。题目都是讲过的。可是，有几个学生根本就没听，或者，听了也是心不在焉。老马把两个问题特别严重的学生抓进了办公室。一个女同学看起来聪明伶俐，可是她把四分之一加三分之一的答案写成了七分之二，也就是把分子加了分子，分母加了分母。老马说你就不知道先通分再相加？三四十二，四加三得七，明明是十二分之七，你怎么死瞎了眼，脑子进了水，写成了七分之二？我在班上起码讲过五次，你一次也没听进去。老马声音越来越大，唾沫四溅。学生呆呆地看着她不知所措。老马突然情绪失控，一手抓住学生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碰。学生吓得哇哇大哭，老师们停下了手中的笔吃惊地看着老马。我说老马你先冷静，这样做会出事的。虽然你是为学生好恨铁不成钢，但这样做一旦被外人知道，你的饭碗都有可能不保。 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原因是这段打学生的视频被人拍了下来，并发到了网上。并且一天之内成了热点，成了各网站的头版头条。一团死水般的生活瞬间掀起了狂风巨浪。先是几万人发表了评论，接着是几十万几百万人参与了讨论。马老师成了众人口中的恶魔。大家一致声讨马老师，这样的人怎能为人师表？一个未成年人遭受如此摧残，不仅是肉体受到了伤害，而且心理也蒙上了巨大阴影

舆论的威力是巨大的。唾沫星子都会淹死人。省市县迫于巨大的压力纷纷派出了调查组。各路电视台记者前来采访。各方报道铺天盖地。马老师打人事件几乎和俄乌战争同样被关注。马老师马上被停课审查。中央有关部门也表态了。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种无法无天的老师存在，简直是教育界的一大耻辱啊。随着问题的发酵，牵涉的人越来越多。与马老师坐对面的老师也被停职：面对马老师的暴行，你为什么不及时制止？校长也被撤了，这样恶魔一般的老师为什么没有及早发现？老马是彻底凉凉了。什么成绩，什么职称，统统完了。她四十多岁，即将被开除工作。余生还能做些什么？唉，早听了我的话，也没有今天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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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人们纷纷猜测那个视频是谁拍的。当时办公室里只有五个人：老马，我，与老马对面的老师，小朱，一个十九岁的实习生。我是她的闺蜜，肯定不会拍。老马对面的老师也不可能拍。余下的就是年轻的实习生和小朱了。后来小朱被评为一级老师，而且被任命为卧龙小学校长，新官上任三把火。小朱正以十二分的热情带领大家认真教学，准备迎接中心学校期末考试大比拼，力争甩掉倒数的帽子，向卧龙村的父老乡亲们交一份满意的答卷。卧龙小学的打印机每天都在不停地呼呼地打印试卷，它总是高烧不退，我担心它迟早又要烧坏。

王运美：关于男女的盛世危言 | 赣鄱专栏心灵的舞者：春深处 | 赣鄱专栏

作者简介:王运美，网名尧山玉美。江西鄱阳人，中学老师，网络文学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