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我送女朋友登上去漂亮国留学的飞机，她说回来后就和我结婚，给我生孩子。四年后，我兴高采烈抱着鲜花接机，却看到她挺着大肚子出了航站楼。
1.
从云顶集团出来，助理兼司机小周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对，递过一瓶水安慰：“胡哥，你的付出和努力我们能看得见！咱们百分百商务咨询虽然在江城还算可以，但云顶的项目以前都是北上广深有国际背景的公司在做，和他们比咱们没有优势！”
“去机场！”我未置可否。
今天是老板的女儿、我的女朋友留学四年回国的日子，老板两口在家准备隆重的接风宴，我迫不及待地去接机。
怀里，有我精心准备的滴血玫瑰！
我是百公百商务咨询公司的老人，为公司发展立下汗马功劳，如果说老板是古时候的皇帝，我就是“一字并肩王”的存在，公司百分之50以上的单子都是我签来的。
蒋董的女儿蒋孝丽长相甜美，对我却有异乎寻常的感情，她常常撺掇老板邀我去她家吃饭，听我讲小时候农村里摸鱼捉虾、逮知了的趣事。
直到有一天，她当着蒋董夫妻的面大胆表白：“胡哥，我爱你！”
我完全没考虑除了我大她七岁、我们两家家世云泥：老板富有千金，而我的爹娘只是安南县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民，我虽小有积蓄，但只是依附于老板创造的价值，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近乎走火入魔般痴迷于她对我的钟情和青春靓丽！
很快，全公司都知道了“胡总监是老板未来的女婿！”
四年前，我送蒋孝丽到机场，她抱着我说：“乖乖等我哟！等我回来咱们就结婚，我给你生一个娃娃！”
我以为，这就是世间最美好的情话和海誓山盟般的承诺。
她走的头天晚上，我们两个在她的小公寓约会。
红烛、红酒、音乐、玫瑰……酒不醉人人自醉。
情到深处、情到浓处，男人和女人之间那些事发生的自然丝滑……
只是，我好像真的醉了，那种感觉美吗？
好像……是吧。
蒋总年事渐高，精力不济，我就时常加班，行军床、方便面几乎成了我办公室常年必备的标准配置。
我以董事长助理的身份行使着总经理的职责。
这四年，受大环境影响，很多同行日子艰难，甚至不得不裁员维持。我们的百分百商务咨询却逆流而上，业务额、利润率逐年递增。
企业竞争力、知名度在江城一骑绝尘。
这四年，我也有无数接触异性的机会。
行业年会上，交换过名片、碰过杯、相谈甚欢的华姐是江北大学统计学高我两届的学姐，我们一见如故，后来，她约我吃饭、听音乐会……我都找各种理由婉拒了。
我有我的蒋孝丽！
现在，她要回来了，我不但要给她送上鲜花，还要给她送上一个大大的惊喜！
目前，这还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航站楼里出来了！
可我为什么感觉那样陌生呢？
没错，出来的是蒋孝丽，但绰绰风姿掩饰不住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一个比我年轻、比我帅气的小白脸紧紧揽着她的腰！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到哪里去？
2.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
老蒋总正式逊位，居说带着夫人出国旅游了。
临行前的公属会议上，他最后以董事长的身份宣布了一份人事任免文件：
一、任命蒋孝丽为百分百商务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
二、任命皮特先生为百分百商务商务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分管业务部、执行部、研究部。
三、不再设董事长助理一职。
和蒋孝丽一起回来的皮特总坐在原本属于我的位置召集分管部门开会：鉴于当前大环境，经公司研究决定：部门负责人降薪15%，不再执行职务津贴，普通员工降薪10%！取消季度、年终绩效！
业务部不再执行合同额8%的提成规定，改为执行实际利润的10%提成，相关决定自即日起执行！
宣布完毕，皮特总不看任何人，也不给任何人发表意见的机会，起身离去。
所有人都看我。
我不看任何人。
我还没有从接机的懵逼中醒过来，又被这一系列的变动整得更加懵逼。
我永远忘不了蒋孝丽给我和皮特相互介绍：皮特，我未婚夫！胡若云，我爸公司市场部经理！
我怀里的玫瑰递上去不是，不递上去也不是！
皮特把手里的箱子递给我：“放车上，谢谢！”
小周殷勤地给她们开车门，看她们坐好又对我：“小胡，放个箱子咋那么墨迹！”
到蒋家别墅，我提着箱子跟在两个人后面，她们进门后接过箱子：“你可以回去忙别的了。”
我在一记记重击之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公司。
执行部的亮子找我：胡哥，我不干了！
小伙子也是农村出身，家境特别不好，来公司后先做执行，后被我提拔到管理岗位，多年来带着团队天南海北出差，再辛苦再累都没有过一句怨言，执行把控也没有让我费过心。
“人心散了，队伍没法带了！我们部门还有几个人也要走，当初是您招我进来的，我给您打个招呼！”亮子说。
接下来是研究部总监郑凯，他是我大学校友，正经的统计学研究生出身，是研究部的定海神针，“胡总，感谢几年来在一起共事！”
我苦笑，“我现在和大家是平级，所以，我既无权挽留，也没能力改变，更不能给什么承诺……”
人事部很快招了一批学生进来。
“年青，有活力！是我们公司未来的用人标准，那些靠着资历混吃等死的老油条，就算他不辞职，公司早晚也要开掉他们！”
皮特总在“迎新”酒会上，发言振聋发聩。
蒋孝丽的肚子越来越大，皮特总已成为实际的总经理。
蒋孝丽留学的四年，都是老蒋总飞过去看她，我们从未曾见过面。我后知后觉地复盘：开始，我们电话、视频频繁，有说不了的情话，道不了的思念；后来，她总是拒绝我的视频请求，接听电话也总是敷衍着很快挂断。
我仍以为我们是真爱，她回来后，空间造成的缺撼很快就会云开雾散。
可没有想到，她是大着肚子回来的！
是，她走之前我们发生过，也没有采取措施，可我的种子不可能保质四年！
虽然我的老同事没人把这事当成笑话，但我知道，在他们眼里，这是我的悲剧。
业务部一直执行的是低工资、高提成的激励机制，如今工资依旧低，看似提成比例调高了两个点，但由业务额到纯利润，这中间的基数缩小了无数倍！
整个部门很快剩我一个光杆司令。
3.
华姐给我打电话：“胡总，还好吗？”
“华姐，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行了，晚上一起吃饭，让我给你当回心灵牧师！”她在那边很开心。
唉，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天上人家，我们两个人靠角落找了张桌子。
“想过出来单干吗？”华姐举着杯子向我示意。
“暂时没有，这么多年待在百分百，我实在是拐不过弯来！”我实话实说。
“为了那份已不再存在的感情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感情，人家马上要生了！”
“那就是单单留恋这份工作？”华姐恨铁不成钢，拿指头戳在我的脑门上，“听姐的！离开那里，你要是不离开，我都看不起你！”
“公司一个多月都没有开单子了，胡总监还有功夫陪着美女吃饭，够洒脱的啊？
以前，你报销的招待费可不少！是不是都是这样的费用让公司买单啊？
美女，你是楼上会所的吗？出台吗？我们胡总监是你的常客吗？”
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朋友，再看看站在一边抚着肚子一声不吭的蒋孝丽，我心中仅存的那点情愫瞬间消散。
什么甲方乙方、上级下级、老板员工，老子不伺候的时候你屁都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