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律所接到了一名女客户的委托。
她怀疑她老公婚内出轨，希望能起诉离婚。
收回她老公转移给小三的全部财产。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离婚律师，这样的案件我很有信心。
直到我看到她老公的资料——宋柏，某一流大学教授。
这不就是我现任丈夫吗？
当她也拿出红本本时，我彻底慌了。
1
“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他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负心汉。”
衣着华丽的女人忿忿不平道：“从我发现的证据看，他起码背着我和小三偷情了五年！”
五年？
我脑子里嗡嗡的，自从我和宋柏在一起，到现在正好五年了。
文件上的资料完全和宋柏相符。
难道我就是她口中的小三吗？
我努力维持冷静，挤出一个笑，问李蔷薇。
“你和他领了结婚证吗？”
李蔷薇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当然领了啊，不然我找律师干嘛？”
她从包里翻出结婚证扔在茶几上。
“喏，我今天还特意带过来了，你自己看。”
翻开红本本，一对年轻情侣幸福的微笑定格在上面。
宋柏温柔的眼神里，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深情款款。
右下角还有公证人的签名和加盖的钢印。
这段婚姻真实无疑。
我想起了我和宋柏的结婚证，手感好像和这本不一样。
李蔷薇的明显质量更好。
签名和印章也十分规范。
我忽然有了可怕的猜想，心脏不受控制地疼痛起来。
“顾律师，你看好了吗？”李蔷薇一脸疑惑。
“这案子你能帮我搞定吧？我可是托了很多关系找到你的，都说你是市里最好的离婚律师……”
李蔷薇还在说着，说宋柏当初对她多么多么好，两人去国外旅游度蜜月，还生了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我头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像个笑话。
“对不起，这份委托我需要再考虑下。”
我强撑着理智送李蔷薇离开。
关上门后，眼泪一瞬间决堤。
胡乱抹干眼泪后，我立刻收拾东西回家。
有件事必须要验证。
2
宋柏还在学校上课。
发消息给我说：老婆，我晚上想吃你做的红烧排骨了。
我没有回他，到家直的书房。
结婚证一直都是由宋柏保管着的。
他说高校教授经常要评级考核，需要这个做证明材料。
我表示理解，领证之后就没有再碰过。
没想到宋柏把它锁在了抽屉里。
没有钥匙，我毫不犹豫用锤子砸开，终于拿到了。
果然是假的。
仔细看过真的结婚证后，我才知道宋柏伪造假证的手段有多高明。
他结过一次婚，所以在细节方面处理得很好。
几乎很难一眼认出这是假的。
真可笑啊。
我见过那么多撕毁的离婚证，原以为自己收获了美满的婚姻。
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3
“老婆，怎么了？今天又遇到让你头疼的案子吗？”
门被打开，宋柏看见我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餐桌上空空如也，换完鞋就过来抱我。
他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及时给予安慰和鼓励。
陪我度过了一段又一段艰难的日子。
但这些并不妨碍他本质是一个虚伪到极点的人。
“老婆，别不高兴了……”
宋柏摸我的头，我冷着脸推开了他。
面无表情地说：“宋柏，你好意思叫我老婆吗？”
“你真正的老婆还给你生了一个女儿啊！”
宋柏的手僵在了半空，连带整个身体都一动不动。
他的表情由迷茫，到震惊，最后满脸严肃地问我。
“你是不是在外面听谁乱说了？”
呵，说谎的人，下意识都会反问。
我明明白白告诉宋柏。
“是，我的确听人说的，还是李蔷薇亲口告诉我的。”
话音一落，宋柏准备好的狡辩都堵在了喉咙里，哑口无言。
看见他这副被戳穿的模样，我气到发抖。
“你们结婚七年了，宋柏。”
“你是怎么做到有五年的时间和我在一起的啊？！”
4
认识宋柏的时候，他还在读博士，每天为毕业发愁。
导师拿他当免费劳动力，安排各种各样的实验项目，他从早到晚都没好好休息过。
我比他小四岁，是同校的研究生学妹。
我经常在实验楼天台看到一个郁郁寡欢的背影。
宋柏好几次站在边缘往楼下张望，鼓起勇气又松懈，我都看在眼里。
我主动找他搭话。
“学长，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可以加你好友吗？”
宋柏黯淡的眼神一闪而过的惊讶。
我本意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开导他，转移他的注意力。
希望他能挺过眼前的困难。
我每天没话找话和他聊天，约宋柏在天台一起吃饭。
把自己的故事讲给他听，却没有刻意打探他的秘密。
渐渐地，宋柏愿意向我敞开心扉。
“从小到大，我的人生都是被父母规划好的了。”
“读研读博，学习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专业，毕业后去高校当老师，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生结婚……这就是他们想要我过的人生。”
“可我真的好累，一点都活不下去了。”
宋柏回头，朝我挤出一抹苦涩的笑。
接着说：“顾恩，幸好有你出现。”
“我知道你在鼓励我，谢谢你。”
说完，他如释重负，压力肉眼可见地减轻了许多。
再后来，宋柏一有空闲，就约我看电影，带我去坐摩天轮。
宋柏顺利毕业那天，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他说，我是他生命里不期而遇的惊喜。
我很开心能成为他的一束光。
宋柏的父母我是见过的。
但我怀疑那是宋柏请来的演员。
领证前，双方家长见面。
他们很少提到宋柏的童年经历。
都是顺着宋柏的话头说几句，点头附和。
这对父母，并不像宋柏所说的那么强势。
宋柏专门开车带我回他的老家领证。
那是县里一栋小小的平房。
门口挂了一块婚姻登记处的铁皮招牌。
工作人员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穿着松松垮垮的制服。
除了我们，没有看到其它情侣。
从律所回家的路上，我在地图上搜索那个地址。
竟然是一家农村便利店。
附带图册上的照片显示，便利店老板娘就是当初让我们填表的大妈。
宋柏啊宋柏。
为了骗我，你真的煞费苦心。
5
“老婆，我真正爱的人是你！李蔷薇是父母逼我娶她的。”
宋柏手忙脚乱来擦我的眼泪。
“不要叫我！我们压根就不是夫妻，你真让我恶心。”
我甩开宋柏的手。
曾经最爱的人的脸，如今变得面目可憎。
宋柏扑通一声跪下来。
“小恩，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我根本就不爱她，我和李蔷薇已经分居很久了。”
愤怒挤压着我的胸口，整个人都像是要炸掉。
我狠狠扇了宋柏一巴掌。
啪！
宋柏捂着脸，压住惊愕，把姿态放得很低。
“小恩，随便你怎么打我，只要你消气就好……”
我气笑了。
“你不爱她？不爱她你就和她生了一个孩子？”
宋柏继续苍白解释，“是她勾引我的！”
“不，不对，李蔷薇一直缠着我，在我的酒里下了东西，那一晚就是她的阴谋。”
呵。
不管外表包装得有多完美，他骨子里还是个烂人。
烂透了。
“宋柏，你好歹也是一个教授，这些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一个大男人，被女人逼着上床……愚蠢又可笑。”
无视跪在地上的宋柏，我提上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子。
“宋柏，我们分手吧。”
我和他之间，居然连离婚都算不上。
6
我来到医院进行引产手术。
我怀了宋柏的孩子，快三个月了。
本来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有宋柏这样的父亲，是孩子的不幸。
我和宋柏注定不会和好了。
与其让宝宝出生在不幸福的家庭，不如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医生说我的精神不佳，需要调理身体，手术预约在了三天后。
拿着检查单出院，B超图上的宝宝也许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在妈妈肚子里酣睡得正香。
我心痛到无法呼吸。
扶着墙走路才勉强站稳。
就在这时，我的私人手机接到了李蔷薇的电话。
她劈头盖脸的质问如一盆冷水泼醒了我，浑身冰凉。
“你就是宋柏在外面养的小三吧？”
“我告诉你，这些年他在你身上花的钱，我都要一分不少的全拿回来！”
直到李蔷薇把怒火全发泄完，我才轻声开口。
“嗯，你起诉他吧，法院怎么判就怎么来。”
“我和宋柏已经没关系了。”
李蔷薇那边沉默了。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我干脆地摁下了挂断键。
我和李蔷薇的联系方式仅限于工作号码。
但她现在找到了我的私人号码。
想来很快就能顺藤摸瓜知道我是谁。
没关系，这不重要了。
7
果不其然，第二天李蔷薇就风风火火闯进我的律所。
一脚把门踢开，用最大的音量斥道。
“我们大名鼎鼎的顾律师，原来在外面当小三啊！”
同事们纷纷抬头，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用惊疑的眼神打量我和她。
李蔷薇不依不饶，掐着我的胳膊。
“怪不得我说电话里的声音这么熟悉呢？”
“顾律师不愿意接手我的案子，敢情您就是当事人啊！”
她扬起巴掌就要扇落。
我坦然直视她，硬生生让她僵住了动作。
“李女士，这巴掌你应该赏给宋柏。”
“自始至终，他都向我隐瞒了婚史，还雇了群众演员给我演戏，伪造了假的结婚证。”
“的确，我插足了你们的婚姻，但受害者不只有你一个人。”
李蔷薇被我说的话噎住。
下一秒，她气急败坏，用力推了我一把。
我的小腹撞到桌角上，艰难地用手撑住桌面。
男同事上前把她拦住，李蔷薇还在破口大骂。
“顾恩！你这个贱人！”
“都是你勾引的宋柏！抢走我女儿的爸爸！”
他们不愧是真夫妻。
勾引这个词都用的如出一辙。
8
在保安将李蔷薇驱逐前，宋柏及时出现了。
他将李蔷薇护在身后，冲着我冷冷道。
“顾律师，我告诉了你我是有妇之夫，请你自重。”
“不要再破坏我们的家庭了。”
一副假清高假正经的样子。
三言两语就要颠倒黑白。
同事们面面相觑。
在他们的认知里，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了。
我顾不上额头冒出的虚汗，抽起一本厚重的文件砸到宋柏身上。
冷笑道：“姓宋的，你这种货色，也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