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国强，今年67岁了。十多年来，我一直照顾着我90岁的老母亲。也许在很多人眼里，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是颐养天年，安度晚年，但现实却完全不是那样。我的妻子早在几年前就离开了我，她说不堪忍受这种生活的压力，我也能理解她。毕竟，谁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中消耗自己的生活呢？每一天，我都会早早地起来，去给母亲做早饭。她喜欢吃软和的面条，所以我得先把面煮得软烂，再加一些剁碎的青菜和一点点瘦肉末。等面煮好了，我把它盛进碗里，小心翼翼地端到母亲的床前。"妈，起来吃早饭了，面条做好了。"母亲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说道：“又是面条啊？天天吃这个，我都吃腻了。”我笑了笑，说：“妈，您牙口不好，吃面条最合适，容易消化。”母亲撇了撇嘴，嘟囔着：“没什么花样，就知道煮面，真是没用。”我心里一阵酸楚，但还是压下了情绪，扶起母亲，帮她坐好，把碗递到她手里。她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了，我只好一口一口地喂她。她吃得很慢，有时候还会呛到，我得不时地给她顺气。整个过程下来，我的腰早就酸得直不起来，但我什么都没说。吃完早饭，我把碗筷收拾好，去厨房洗干净，然后又去帮母亲洗脸、梳头。她的头发已经花白，而且很稀疏了，我轻轻地给她梳着，生怕弄疼她。母亲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不耐烦：“你动作快点，我还想去阳台晒太阳呢。”我应了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帮她梳好头发后，我扶着她慢慢地挪到阳台的椅子上坐下。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她眯着眼睛，看起来似乎舒服了一些。我在一旁看着她，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十多年，每一天都是这样重复着。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腰酸背痛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腿都会抽筋疼醒。但我不敢说，我只能忍着。母亲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她总是嫌这嫌那，对我也是各种抱怨。我知道她年纪大了，身体不舒服，心情自然也不好，可是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记得有一次，我因为晚上没睡好，早上起得有些晚了，给母亲做早饭的时候慢了一点。母亲坐在床上一直在催我：“怎么还没好啊？你是不是故意不想让我吃饭啊？”我赶紧加快速度，可是心里的委屈却像洪水一样涌了上来。我端着碗走到她面前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母亲看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这么大年纪了，还哭鼻子，真没出息。”我咬着牙，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勉强笑了笑：“妈，您别生气，饭马上就好了。”母亲接过碗，低头吃着，我站在一旁，看着她颤抖的手，心里酸得说不出话来。我的妻子是在五年前离开的。那时候，母亲的身体还没有现在这么差，但已经需要人照顾了。妻子每天要上班，下班回来还得帮我一起照顾母亲，几乎没有一点自己的时间。她渐渐地变得沉默，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我笑了。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对我说：“国强，我真的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想过自己的生活，我想轻松一点。”我愣住了，看着她疲惫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是不孝顺，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第二天，她就收拾东西走了，只留下一张字条，说让我好好照顾母亲。那天晚上，我坐在空荡荡的家里，看着母亲的房门，心里空落落的。我的妻子走了，我却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出口，因为我知道，她说得没错，她确实受不了了。而我呢？我能坚持多久呢？有时候半夜醒来，我会看着天花板发呆，心里忍不住问自己：我还能撑多久？母亲已经90岁了，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我也已经67岁了，我能比她活得更久吗？如果有一天我倒下了，那她该怎么办？这样的念头每每在深夜里袭来，让我感到无比的恐惧和无助。我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一个儿子，但他在外地工作，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不能指望他回来照顾母亲。我不敢生病，不敢倒下，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倒下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有时候看着母亲那布满皱纹的脸，我会想起小时候她照顾我的样子。那时候家里穷，母亲总是把好吃的留给我，自己吃剩下的。她把我拉扯大，为了我吃了很多苦。现在她老了，行动不便，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能丢下她不管呢？可即便这样想，心里的苦楚还是挥之不去。每天早上起床，我都会对自己说，要坚持，要撑下去，可是到了晚上，疲惫和压力却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我常常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根快要断掉的弦，绷得紧紧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断。前几天，母亲又因为早餐的事情对我发脾气，说我煮的粥太稀，不好喝。我低着头听着，什么都没说，等她骂完了，我才轻声说道：“妈，您想吃什么，下次我给您做。”母亲瞪了我一眼：“我还能想吃什么？你就不能自己多动动脑子，变点花样吗？”我点点头，说好。我知道她只是心情不好，并不是真的怪我，但我的心里还是酸得难受。我多希望她能理解我一点，哪怕只是一句关心的话，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每天抱怨着，嫌我做得不够好。有时候我真的想问她：“妈，您知不知道，我也很累啊？”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我不敢说，我怕她难过，怕她觉得自己是个负担。晚上躺在床上，我的腰痛得厉害，怎么也睡不着。我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母亲白天对我说的话。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我把脸埋进被子里，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我不能倒下，我必须撑下去，这样母亲才能有依靠。第二天早上，我照常起来给母亲做早饭，端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看了我一眼，皱着眉头说：“你怎么眼睛肿了？昨晚没睡好？”我愣了一下，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母亲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吃着面条。我站在一旁，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安慰。她毕竟还是关心我的，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但只要母亲还在，我就会一直照顾她。她把我养大，我就陪她到最后，这是我作为儿子，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或许有一天，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可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咬牙坚持下去。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是我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需要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