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发生于与真实世界类似的架空世界※
记得第一天认识她的日子,是这个小小岛国某个袄热的冬天。她跟我一样租了这栋公寓的一个房间,她早了我几个月。
但是说真的—如果老子跟那姓王、姓马的一样随手几亿元上下,谁要住在这冷气近乎无用、阳光直射教我不得安睡的破房间里?
不知不觉间我竟同情起了她,像她这样的妙龄女子怎么愿意离开家里独自租一间房呢?
我开始相信我一定是可以帮助到她的命中注定之人。是的,我打从心里这样认为,你不觉得命运真的存在吗?
她的一颦一笑、一吸一吐都让我深深沦陷。起初和她四目相对,我便感觉到对方和这个世界那其他女人截然不同的气质,就像是对方并非人类,而是自天彼端落入人间的天人。
大概小甜甜·布兰妮那首《TOXIC》里那句“我早已对你成瘾,你可不知道毒名为你”就写得如此贴切。
为了更加了解这位未来的伴侣,我做了一系列的调查。谈恋爱总是要先了解对方,爱是包容又有恩慈,倘若我不知道她的优缺点,要怎么更包容我的美人呢?
来,仔细听让我与你谈谈有关她的事情,你也会因此着迷。
就我堪比完美的的调查,她芳龄26,是巨蟹座的。网上说跟我的星座合起来也许会有摩擦,但是能克服的话我们将情比金坚。工作则是一名雕刻家,你听听,多么有美感的一份工作啊。
她似乎比我更早入住这公寓。
在我搬进这间房间、并开始观察她的这一个月内,我开始知道更多有关她的事情,即便她住在离我一个房号的房间内(中间的房号房东说不租,被当成仓库),我还是一步一步地朝着我的目标迈进。
越是调查越是神秘,不知不觉我已深深陷入她与她背后那些我极欲知悉的未知答案。
她似乎很少出门,通常出门是为了购买日用品。从来回的速度来推测,应该是在这条街过去两个街区的全联超市,如果是美术社则需要跨过旁边那条马路,那至少会花上四十来分钟。
我只是个普通蓝领,与她的生活习惯有着极大的差别。每当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的时候,总能看见她走下来提着一包东西往下丢,想当然我每次都主动上前帮忙,而她一次都没有拒绝。
不得不说,我多次猜想这厚厚的塑胶袋里都装了什么东西,有软有硬、还带着谜样的气味。有次我尝试着问她,她回答说是雕刻剩下的的废料。
你说,既然她都愿意与我分享这个秘密,想必她对我是无比的信任,我们的关系显然更加紧密吧?
在晚上睡前我都希望可以透过墙壁听见她房里的动静,并不是想对着熟睡的她动手动脚,只是想听着她的呼吸,确保她没有什么问题之类的,唯一可惜的是中间隔了一个房间。
但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样,正当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思索着该如何制造那些影剧中美妙的不期而遇时,一阵连续而快速,但又微弱的需要凝神才能听见的敲门声把我吓得不清,一度以为是那些墙里攒动的肮脏鼠辈。
我走近了门问门外人有何贵干,不过门的另一侧再也没传回半点声响。当我以为这是某个住户家的孩子荒谬的恶作剧时,一张带着鲜红色指印的纸条伸过门底,写着几个字:
“你不知道自己走在什么样的道路上,在来的及之前,快走。”
这真是我遇过最鬼扯蛋的东西之一,跟初高中时代同学间互相传递纸条一样,而内容自然跟这张纸条所写相同,毫无意义、愚蠢至极。
写这张纸条的人一定会这样想吧,他企图欺骗我好去接近我那美妙的邻人,但那会是谁?
我们同层楼只有住在尽头405号的阿德,我怀疑是他。
我有次看到他对着二次元的女孩子露出极其恶心的笑容。谁说他不会把这种念头动在真的女孩子身上?
又或许是其他楼层的房客也说不定,我知道他们试图把她从我身边赶走,这是如此可恨又卑劣的罪行!而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之后的几个晚上我都默默地微微的开着房门。整整三天,我极力地压低呼吸、隐藏自己的视线。如果她知道我为了她的安全做出这样的牺牲,一定会更加感谢我。
你说我疯了?你有所不知,房东那婆娘压根不帮这栋大楼翻新,房间的老旧程度你已经知道了。可是连监视器都没有,天晓得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怀疑她想对我美丽的伊人不利,而第三天的晚上证实了我的想法。
那天,我一如前几天那般坐在门的后面,用手缓慢地推开一到极细的门缝,同时我又得注意施加的力道,太用力会使我暴露视线、开的缝太小则什么都看不到。
我精巧的把门开到了不会让人注意的程度盯着走廊,你说一个疯子可以做出这种极度精细又敏锐的事吗?
咚咚咚。我听见了走上楼的脚步声。就像是两军作战前的战鼓声,和我愈发强烈的心跳声一呼一应—我看见了,上来的不正是那房东太太吗?
那臃肿的身形跟碎花上衣,难道那天丢纸条的人是她?
我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即便她直接经过了我的房门,我仍不敢松懈,直到她在我那邻人的房前停了下来。
“房东太太你好。”“妹妹,阿姨跟你说,楼下的住户跟我讲你这边…”
我凑近身子、耳朵贴着门,又极力的控制着门的缝隙,希望能听见她们谈话的内容,又能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
如果你看见当时的我一定会觉得我是个胆大心细,充满技巧的人物。
很可惜的是,房间的通风管道持续发出的低频声响让我无法听清楚完整对话。不过最重要的一句话,也是让我怒火中烧的话确实的被我听见,并下一刻酝酿成了内心的风暴。
“如果这个问题没办法改善,阿姨只能再想想办法了。”
老女人想把她赶走,把我无比温柔美妙的邻人从我身边永远驱逐!这家伙不只是个蛀虫,更是让人作呕的混帐!
我可没听见从她那里有半点声响,楼下的那些房客早就跟这老***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稍不留神,房东已经往我房门走了过来,这时我立刻将门打开她必然起疑。于是我决定演一场戏,首先我抓起鞋子,将门自然的推动像是要去买东西的样子。
她看见有人走出来愣了一下。同时我也稍作惊讶的表情。嘻!你真该看看她愚笨的表情,她信以为真,以为眼前的房客只是因为巧合出现在了眼前。
在几句使人不悦的闲话家常间,她神经兮兮地向着我问这几天屋子是否有甚么异样,视线不时往廊的另一边飘。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假装不知道的样子,我一边使用精妙的说词打消她的疑问,顺势让她往楼下移动。为了避免怀疑,我信步走下了楼梯。
铁锈味混着这季节常有的湿气,似要把每个走下这铁楼梯的每个人鼻子都浸润个好几回,多是使人不耐且想逃离的。
风从无际的天边穿过盆地、穿过了比十大建设时期更久远的老路、最后穿过这老房子的铁皮缝隙,发出了阴郁嗡声,更像是宣告着衰颓的丧钟,悼念着曾经的繁华。
你看,这绝对是那条捷运带来的诅咒。
某个不知名存在的根须触腕榨取了这块土地的资源。而人们,那些愚蠢的人们,各个都是嗅到腐肉的老鼠,一股脑地往那冲去,那存在深知欲望无穷,自由却仅仅是赌盘上的筹码。
现在是晚上8点,远处高高大楼的灯火已阑珊。
楼下,老刘的面店已经拉下了铁卷门,这老小子倒坐在路旁,一边喝着二锅头一边叹着气,我原想绕过他,他醉是半醉,双眼却跟老鹰一般锐利,直接把我叫住、待我坐下后又开始哭诉。
在疯言疯语间提及了有人检举他店里不干净,说有老鼠在跑,几天前还咬伤了小孩子,是家长人善不计较、逃过一劫。
可一人之善,岂能止住众口激起的涛澜?哪怕几句饭后谈资,皆杀他于无形。“
我在这好几年,连根鼠毛要见都得掘地三尺,他们、嗝、他们却说…那些鼠藏在墙里面…”直到他儿子不见父亲返家,开车过来带走这老醉鬼,我方寻得喘息的机会。
不行,我实在不想再跟任何人接触或谈话,我…我只想去见她。
我双手抱膝坐在了房间的角落,什么都不想理会。
想必她一定很难过,确实,楼下的住户似乎多次投诉天花板那出传来奇怪声音,声称一种硬质物体被粗糙的器具凿刻的声音,她曾向房东提过自己的职业,所以这帽子并非无缘无故扣下,至少在住户眼里是这样的。
哼,那些幻听的疯子可连自己家的猢狲都管教不好,放着任他们哭闹尖叫,我是没看见谁去规劝投诉,真是放她妈狗屁。
更何况结合之前的话,那老婆子必然是要胁她如果无法停止制造声音,就让她扫地出门。我无法想像她的倩影消失在我生活中的样子,我真的无法。
你说我过度敏感?整天坐在办公桌盯着电脑,脸上长着痤疮的你怎能理解这样的悸动?你得清楚,你得明白,人只要有了决心,天地神佛都会助你一臂之力。
晚上11点30分,一进屋内便看见一串镀着银白合金的小钥匙无端出现在桌上,薄质塑胶片写着锁匠的电话,在背面是金色的403字样。
此时我心中浮起了一个极度邪恶又甜美的计划。或长或短,若她的离开会成为必然…则我得先把那道隔绝着我们的墙挖开。
多么完美、多么大胆、多么罪恶、多么充实。一个疯子绝对想不到!
隔天,这是自我搬进这间破屋子后第一次踏进那个昏暗的403房,当然,在进去之前我反复地确认没有人要上楼或下楼,好一阵子才掏出钥匙,胆大而心细。
喀搭,我把解锁的门开出一道缝隙,避免老旧的门栓发出声响。房东说过前一名住户在两年前租了这间房,然而某一日他却人间蒸发,更没有家人可以联系。
老实说,她大可清掉这些东西重新找下一个倒楣虫,但究竟是怎样的原因让她没有这么做,我是压根儿没有兴趣。
你得知道,我跟那美妙的伊人的距离,仅仅是一道10公分厚的隔间墙的距离呀!
一连数日,我都抓准时间,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溜进403室,对着卧房那侧的墙一点一点的挖开,如果使用电器,其声音和房间电表必然会让人起疑,凿刀的敲击声也可能让人注意到。
于是我使用了更巧妙的方式,就像是小学时用圆规把木桌捅出一个洞的手法,我把床铺上的棉被挤到墙边,避免过程中掉落的碎屑出现的声响。
0.1、0.2、0.5…当我挖凿出一公分后,随着深度的增加,我心中背德的狂喜愈发明显与张狂,只是我不能笑、对,我绝对不能笑、至少在把墙挖穿前我绝不能容许任何意外发生。
终于在第七天晚上,一束细细浅浅的光束透了出来。可我跟你说,不管我的计划多么完美、动机如此炙热,却在往后的岁月里使我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现在想来,我所做的决定只不过是造就名为“未知恐惧”的城中一块不起眼的砖石。
我无可自拔地把鼻子凑上那个孔洞,似乎她的衣物、床铺,所有的生活足迹都随着雕刻物特有的香味传来。
我曾闻过那种味道,那些沉甸甸或软或硬的东西即使被装进垃圾袋,靠近点就可以察觉。但若要能看到屋内状况,势必要将孔再挖的大一点,今天便告一段落吧。
算算时间,应是她前往超市后返回的时候。
正当我想起身离开时,脚尖却碰到了床板旁夹在其中的东西,是一本笔记。用之前出现在门缝的同款便条纸写着:给这间房间的访客,似乎已经知道了我会采取这种行动。
我从未见过这个邻居,但他却大大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带着笔记本,我重复确认没有人在门外或打算上下楼后,机灵而谨慎的溜回了自己房间。
11月8日的下午3点,我翻开了那本背面画着奇妙图腾的笔记,刚才过于昏暗没能看清,现在是看得如此分明,密密麻麻的还有些扎眼。
若是可以,我想回到那个时间点把那本笔记丢随便丢在一个角落,这样或许…或许没有人会承担几张书页所隐藏,躲藏在这无语狂城的阴狠诡计。
书页记载着那个房间主人的生活,等我说给你听你必定注意到、串联那些没有人愿意深究的线索与秘密,主要是这样写的:
-1月X日,今天是被资遣后搬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做得到,加油。
-1月X日,好热,而且虫子也太多了吧,房东根本没在整修吧。
-3月X日,隔壁的女生给了我一个雕像,说是她亲自雕的,感觉不像人雕出来的,她一定是个天才。
-4月X日,最近几天我一直作梦,是老鼠,有大有小,有的融在一起变成了老鼠肉团,他们离梦里的我越来越近了。
-4月X日,来了新的邻居。叫做阿德,是个宅男的样子。
-5月X日,已经看好几次医生了,说是虱子,好痒。
-7月X日,那个绝对不是人,长的像是人跟虫的结合,拜托没有看见我。
- X月X日,无源的信徒扔下了骰子…我们是棋盘上被主宰的死士…
- X月X日(这里之后日期都看不出来),《科学性巫术》…17法…第4章节…祂们是喀陀摩剌(Kha’tdmhl’ah),湿婆与伐楼那所驱逐的外者。
- 繝舌Ξ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溘ヰ繝ャ𦈐
接下来的内容已经无法判读,其中只有“献祭“、“二位一体”、〝彼端箱庭的居民”一类的文字可以判读,仅仅几页便让我整个晚上都不得安睡。
隔天早上,风从窗缝吹了进来,我难得早点起床前往公司工作,但昨天晚上看到的可怖内容使我根本无法用心在自己的工作上。
即便是我返家试着把洞挖大的过程中,我仍心不在焉,毕竟我可是在一个几乎等同于死去的人家里,往他家墙壁开一个洞的过程中发现了他是一个疯子。
眼看这样下去怕是难以完成目标,我回到了房间。(当然是偷偷摸摸地回去)
在某个时间点,我学会了用酒精麻痺自己,仿佛相信自己确实有个体面的工作、偶尔可以出入高级餐厅,甚至是去找妓女,扮演着成功人士的样子。突然,门外吵杂的尖笑把我不情愿地拉回了现实。
愤怒、惊讶、懊恼,诸多复杂情绪让我把门打开,一个快速移动的东西直接冲了过来。
我直接踩了下去,一下、两下,软软的、烂烂的、鲜红的、有骨头的,连叫都没办法就被狠狠的踱进了地板,再被一脚踢向了一旁的走廊角落,到处飞散着碎块。
那是一只灰色的肥鼠,至少曾经是。
一旁的小小身影在跟我四目相对时,脸色凝重、泫然欲泣。我听过那个叫声,是楼下某对夫妻的孩子。
我静静的看着他的神情开始从错愕变成了哀伤,并在他要开始发出难听的哭声前,用手掌掐住了他的嘴要他安静。
“那只是只老鼠,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给我滚,还有,不准跟任何人说。”
我把一张百元钞塞进了他的口袋。他一定也和我一样,被父母好好的养育着、偶尔管教,在家人的庇荫下成长的小孩。
只是总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被那存在所束缚榨取的鼠吧。
似乎无法理解当下发生的事情,孩子点了点头。一直到我走下楼梯前,我仍能听见那个小小孩子的啜泣声。“呜…我的…车车…”
十字路口,一个算命的看到我就像是看到山魈或恶灵,发出了惊叫。他揉了揉眼再看,才知眼前的是个人类,连忙说声道歉。
“我看你面相带死气,背后大凶之气如滚如沸,还以为这世上真的有妖魔,对不起。”他在这路口坐了几十年的算命桌,自然看过这街区的衰颓。
交谈间更提到了我所居住的老房子,然而他一句话,在之后发生的事成了一句预言,疯狂与祖祭用最不为人知、轻描淡写的方式踏出了身影。
“那间房子…有凶煞之物坐镇,而且那个凶物怕是几百年前就在这里。不然你说,哪来那么多冤灵坐在那屋顶上?”
他听闻我正好居住在那房子里,脸上红润变成了惨白。
“看你面色跟背后的凌杀之气,你怕不是和周姨一样,跟妖魔当了邻居吧?听我的,赶快搬走。”周姨是有些人对房东的称呼,可她的房间从来都是自己ㄧ间,偶尔还下山跟儿孙同住,这实在说不清。
另一侧响起高跟鞋的声音,路口另一侧有人走了过来,那不同于这个世界的感觉总能让我认出。是她呀,让我醉心不已的她。
我得保持自然,这种不期而遇实在是上天赐予的恩泽。我上前去和她提出同行返家的主意,你猜怎样?她同意了。
这突如其来的小确幸着实吓坏了我、欢喜成疯魔。甚至忽略了一旁冒着冷汗、口喘大气,双眼瞳孔缩小的算命先生,我们离开了算命摊,往家的方向走去。
“坏了…这下坏了。”
离去前我隐约听见这句嘟哝,自那以后我再也看不到这个江湖骗子,或许他也像其他人一样往捷运周遭摆摊了吧。
路上,我们两人保持着一种微妙的沉默,比起国内女性更接近于白人的身形往前走去,她的脚步是如此轻巧,半点声音都没有。
在这情况下,原本预备好的话题早已失去了用处,压抑且沉重的安宁伴随着我俩,走回了老旧租屋处的楼下。
当天色从粉橘的霞转为黑夜,照理说楼下必然灯火通明,今天却只看见了本不该关上的铁卷门,跟正好走出来的老刘。
那双令人不适的鹰眼正瞧见了我们。而一旁的她却似乎什么都没看见,无视对方走上了楼梯。
“刚才的人…有这样的一个住户?”突如其来的发问激起我的警觉,同时带来了困惑。
说实话,这老头子一整天就蹲在他的店里煮面,从楼上下来的所有住户必定会遇见他,才搬来几个月的我可没有一次逃离他的视线过,今天居然会有认不得的住户?
这并不正常。那天晚上,我睡不着,更该说是被唤醒的。
一种低频的声音呼唤着我,即便醒来依旧能听见,大概是人们口中说的棕噪音,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并非帮助我进入梦乡的善意。我的眼睛盯向了一旁象牙色的墙。
声音来自于墙的另一边,它穿过已经没了住人的403房,在我耳边轻声的呢喃。
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呼唤着我走进去,那个声音似乎想让我把洞挖的再大一点。是啊,我知道,
“只要下定了决心,天地万物都会给予你帮助。”
回过神来,我已经重新拿起了勺子,站在了那面墙前发疯似的挠挖着。先前需要一点一点凿开的墙早就知道自己将会崩塌,放弃了抵抗,坚硬的外壳变成了柔软的血肉、神圣而亵渎、丰饶而腐烂。
终于啊!随那道墙被破开的同时,那些绑着我、将我精神蚕食的枷锁在突然之间被全部解开,同时所有的幽灵都在咆啸、他们奸笑、哭嚎,口吐污秽诅咒之语!
这份在我心中无可抑制的狂热仍在勃发,指使着双脚往卧房的方向走去,我听见了!她在呼唤我,就在眼前这扇门的后面。
就在我轻轻的扭开门把,慢慢地从门缝里瞄视,看见的景色让我惊恐地说不出话,薄薄的木门也自己缓缓地打开发出叽呀一声,我看见了…血!
在那个2019年的1月寒冷的下午,地上散乱着残破的衣裳,到处都是血迹。
若把整个北部最勇敢、最有智慧的警队带来此处,我敢说他们会胆破魂夺地爬出这个地方,她一定是被那个黄袍道士口中的古老邪祟生吞活剥,我感到一阵眩晕和强烈的不适感。
我得离开这里,哪里都可以。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然而天地神佛在这个时候似是否定了我的决心,厨房那道被我挖出洞的墙承受不住重量终于崩塌,封锁了我唯一的退路。
更骇人的还在后面,墙壁的水泥涂层早已剥落,墙板内部一览无遗,好几个布满刮痕的人类头骨和细小虫尸取代了水泥砖应在的位置;其中有的骨头一碰就碎,有的像是数年前才变成这副样子,所以说根本不是他人所
说的,硬物被雕刻的声音。
他们日日夜夜听见、终日不堪其扰的,是头骨被啃咬而发出的声音啊。
“你…你在做什么…我要报警!”
颤抖的语气、胆怯和恐惧即将摧毁理智的防线,出现在我背后的正是听见巨大声响的阿德,他正极力避免自己看到这副景象后无法抑制的呕吐感,更不用说他认定了我就是一手造就这人间炼狱的凶手。
没有上锁的房门说明这一定是那个不知名存在所设下的圈套,我的一举一动与动机早就被祂掌握。
当我试着跟他解释这一切混乱时,房间唯一亮着的灯光却突然熄灭。象征死亡的薄冥瞬间笼罩房内每个角落,我听见了惨叫,是阿德。
他的叫声是如此的凄厉,宛如沟鼠被猫玩弄后咬杀时的哀号,教人难以忘记。血肉掉落地上的声音传来,我颤抖的双手紧抓着手电筒,仿佛这小小的光能带领我脱离这血腥与疯狂的人间炼狱。
你猜怎么着?光束中,我看见阿德的笑颜,扭曲的笑,鲜血和脑浆从破损的五官流出。
仔细一看,那是他被戏谑的高高举起的断首,举起他的存在可就更不用说了,403号房的主人一定就是发现了祂才被灭口。
昆虫口器摩擦的声响,墙内攒动的肥鼠惨叫,在最寂静的夜里响彻了这个已然衰败的郊区。
似乎是这片天地给予的仁慈,我在即将窥视到那可憎之物面容前就晕了过去。
隔天,一名34岁的许姓人士被指控以令人发指的方式残杀其他房客,考量其精神状态,被声请收押。
他们绝对不知道那是我的伪装,一出让我得以全身而退的戏,我不惜装疯卖傻也要让自己保住小命。
而她,我亲爱的、可怜的她早已变成了恶兽的盘中飧。我俩竟以这种方式天人两隔,我不相信!
我试着告诉人们发生在这一个月内的事。捷运下的邪恶存在、长着虫脸的名为喀陀摩剌的怪物如何用残忍的手法杀死多人,可警察完全不相信,双眼流露出对病人的怜悯与对杀人者的憎恶。
“告诉我,你认得这个东西吗?你前阵子在五金行买的,还有消费纪录。”
当我提到阿德怎么死去的时候,那些警察看向彼此,最后把东西放到了我的眼前。再告知年轻警员不要让犯人情绪激动后,其中一位警官走出了门外。
“你知道你刚说被你杀掉的余信德刚刚才做完笔录吗?”
不对!我知道某个古老的、来自谵妄深宇彼端内伏行而来的邪恶吞吃了我所深爱的人!
那些躲在暗处挤作一团的虫鼠,该死的触手伸向这片曾经属于我们纯朴的街道,将养分榨的一滴不剩,为什么这些脑满肠肥的猪猡不劳而获、安享天年,我却用上一生做人鹰犬、落得鸟尽弓藏,他们何德何能?
要知道在我被警察强行拖离房间后,那个婆娘朝我露出了一个极其恶心的笑,你们仔细看啊!
你!就是你!在萤幕前看着一切发生的家伙!
你可清楚那邪物即使在我绞尽脑汁躲入精神病房后,祂始终与我保持着距离吗?
祂鬼魅身姿巧妙的隐藏在任何离我仅有一道墙壁的距离。祂从未现身,但我总清楚祂就在附近,只有那些盲目奔走、啃食尸骨的老鼠漠视这一切,躲在了墙里、躲进了天花板里。
阿德分明就死了!就在我眼前被开膛破肚!我知道所有人都在欺骗着我,从始至终。有大有小,穿着五花八门的衣,说着癫狂的话,充满算计与歹毒的话。
你听!他们正在尖叫,大声的嘲笑着。盲目蠢笨的笛声响起,折磨心神的提琴声从不止歇。不,我才没有疯,我是个正常的社会人士!
即便在我写下这些字的同时我仍不是疯子,我那时用力踩死的是一只老鼠!
门…仅是一扇门…站在门外面,啊,是啊。你和我、跟我无比熟悉、魂牵梦萦的她…就住
在这疯狂的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