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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曾经我觉得自己像科莫多巨蜥一样稀有,因为我并不热爱旅行。生为吃遍时代红利的80后,这种特质只能是人堆里的孤例。
但这几年感觉我对旅行这件事的态度有所松动,征兆有好几个。现在想得起来的一例是,当我重温《拯救大兵瑞恩》时,看到霍瓦特上士的麻袋里装着一罐罐泥土,我居然有种艳羡和钦佩的感觉。在驰骋过1942年的北非战场、1943年意大利西西里岛登陆、1944年法国诺曼底滩头之后,这些蒙受过硝烟熏烤的尘土才是最够格的见证人,没有什么能比它们更生动地讲述百战老兵的生平。
《拯救大兵瑞恩》里的霍瓦特
踏上旅途,然后被见证下来,这里面确实有种历史维度的罗曼蒂克。
钟表世界从来不乏纪念性质的作品,特别现在正值岁末年初,各路生肖表、周年款层出不穷,都号称见证了重要的时间节点。立意上我并不否认它们的重要性,但看设计、看稀有度,明显可以体会到谁是在用诚意做表。
龙年将至
真正把这类作品视为扛鼎之作,并且做得深入人心的,纵观业界唯有江诗丹顿,别无分号。你当然会对它们的一些表款有所耳闻,比如“艺术大师”系列。它们的工艺、结构、稀有性都无可挑剔,如果是其他品牌来操刀,一两年做一套就已经能撑住门面,但对江诗丹顿来说,这只是日常的基本操作,仅此而已。持续输出顶尖作品当然需要额外的动力,除了资本操作以外,他们似乎多了一层人文视角的观察来包容各种文化和历史片段。这种敏锐度,早在品牌的青春期就刻入了骨髓。
江诗丹顿总部外景
江诗丹顿的前身可以追溯到1755年,织造世家出身的 Jean-Marc Vacheron 借了几个银币,在日内瓦开设了属于自己的制表工坊,当今的“钟表三大家”之一由此发端。之后经过55年的发展,到创始人的孙辈 Jacques-Barthélémi Vacheron 接手时,他的工坊已经可以做出复杂功能怀表,是时候让更多的人看看自家的实力。正值此时,让他遇到了品牌的另一半 François Constantin,现在的“Vacheron Constantin”终于登场。
早年间的制表工坊
这两位的组合就像网球双打一样,一个控制网前,一个统治底线。Jacques-Barthélémi Varcheron 继续日内瓦本部的研发和经营,在1824年他们推出了业界第一块小时瞬跳怀表。François Constantin 则生来就是个冒险家,依靠他在全世界游历,既打开了品牌的知名度、带回了订单,也为江诗丹顿的钟表作品引入了世界各地的文化印记。
François Constantin
在2023年的末尾,江诗丹顿发布的 Les Cabinotiers 阁楼工匠“Récits de Voyages 寻游探奇”主题腕表就用9款作品讲述了品牌开疆拓土历史中的逸旅见闻。
江诗丹顿阁楼工匠“寻游探奇”主题腕表
在江诗丹顿进军世界的19世纪,恰好是头两次工业革命风起云涌的时期,所以这套新品深究起来,其实反映的就是各个文化变革中的风情绘卷。比如在1820年代早期,江诗丹顿的两巨头携手不久,品牌进入了法国市场,当时的巴黎处在城市大改造的前夜。后来的乔治-欧仁·豪斯曼男爵(Georges-Eugène Haussmann)着手将巴黎全盘翻新,面积扩大一倍。今天巴黎的建筑中有60%是大改造的产物。
豪斯曼风格的建筑,强调规格统一性,外立面有雕花装饰,3楼、5楼有长阳台
在19世纪的中国,居然也有江诗丹顿的身影。根据品牌的档案,1865年(同治年间)他们为中国皇帝定制了一枚蓝色珐琅时计,并用珍珠和钻石镶饰。“为迎合当时的中国市场,时计通常具备防潮属性且成对出售,饰有大量精细雕饰与珐琅装饰”。
同治帝
这些历史记忆被凝缩在“寻游探奇”系列当中,就像霍瓦特上士罐头里的烟与尘。我在11月亲手把玩这一整套作品时最大的触动是,只有江诗丹顿会如此大规模地搜集历史材料,比如年中的“博物学家”,盘面都还原了当年达尔文的手稿插画。如果别家都做不到,那江诗丹顿自然就尤其出挑。
寻游探奇系列的“中东艺韵”三问报时陀飞轮腕表
说到具体表款,其中有两枚让我感觉特别中意:“装饰艺术”三问报时陀飞轮腕表、“祥龙”灰阶珐琅高级珠宝腕表。
左为“装饰艺术”,右为“祥龙”
先说“装饰艺术”三问报时,用以纪念品牌在1848年进入美国市场,腕表上的修饰都取自“装饰艺术”风格的楼宇,这种风格在1920年代纽约大量构筑摩天大楼的时候开始兴起,它的特征是对于几何图形尤其重视,并且会循环堆叠在一起。其实已经不用任何建筑的照片来解释这种风格,这块表的盘面已经无比有力地进行了阐释。
作品的盘面采用细木镶嵌工艺制作,用黑色梨木和蓝色郁金香木描画出装饰艺术风格的透视感。江诗丹顿在这里采用了比较特别的做法,按我的理解,有掐丝珐琅和细木镶嵌相结合的味道。制作表盘时,细木镶嵌师首先制作了一块底板,规定了将要镶入的细木的轮廓,这个步骤和掐丝珐琅的“掐丝”几乎是同样的思路,这点在传统的细木镶嵌工艺上是看不到的。最后的效果确实完美契合了装饰艺术主题——就要这种分毫毕现的轮廓,严肃又富丽的感觉就是金融帝国的本真味道。
据称制作这个盘面需要一个月时间,消耗110片木板,经过多道工序。江诗丹顿选择 Traditionnelle 三问报时陀飞轮腕表为蓝本倒也是相当明智的选择,44毫米的表壳保障了充裕的空间来呈现盘面,陀飞轮和三问报时功能被压缩在一个厚度仅仅6.1毫米的机芯里也明显是“钟表三大家”会做的设计。而制作工艺上已经不用多说,圆柱面的抛光和细节处的圆角打磨是这个层次的顶级作品必须具备的节操。
这块表和同时发布的“中东艺韵”是一体两面的双胞胎,主题不同导致了工艺上的差异,而我更喜欢“装饰艺术”。一来是后者看上去显小一些,更适合我戴,再者谁能拒绝蓝黑金的王道配色?最后,“装饰艺术”比“中东艺韵”多了时标,更加突出 Traditionnelle 三问报时表盘偏心的特质,更符合我记忆中的模样。
两块表放在一起,各有特色
这块作品我相当中意的原因,除了工艺上有特别的处理,更重要的是对主题的精准拿捏——你不需要任何解释,我已经能理解它的用意。此处无声胜有声,这就是把一种文化吃透以后的自然流露。
如果说“装饰艺术”是对美国文化的1:1还原,那“祥龙”灰阶珐琅高级珠宝腕表就是在中华文明的图腾上再拔高了一些。
龙的形象在2023年已经被江诗丹顿诠释过两次,先推出的是“十二生肖系列”的收官之作,在大明火珐琅表盘上镶饰精雕的腾龙,那这次在工艺上显然不能重样……但居然用上了品牌从未有过的做法,这点出乎我的意料。
两枚十二生肖龙年腕表,龙的形象精雕而成
“祥龙”的盘面是灰阶珐琅工艺的产物,通常这代表了表盘的图案会是以不同浓度的灰色调勾勒出来,就像一张黑白照片。如果要运用色彩,那只能是蓝,这是灰阶珐琅的定势。
江诗丹顿的“谧海之境”中的灰阶珐琅腕表,可以看到整体灰中带蓝,很典型的灰阶珐琅特征
不过江诗丹顿现在为覆盖在最上层的透明珐琅釉加入了绿色调的元素,品牌并没有解释具体是什么,但效果值得激赏。习惯了灰阶珐琅的冷峻格调以后,这块作品视觉上似乎有了温度,赏心悦目。如果用彩绘珐琅,天生就能多姿多彩,但灰阶珐琅在表达明暗上更有特别的优势,龙的形象分外鲜明,而且多少让我想到了森山大道的冲击力。
18K白金表壳上镶饰的146颗长阶梯形切割钻石对整体观感的效果同样重要,让表款看上去明快了很多。表冠处另外镶嵌了一颗明亮式切割钻石,通体147颗。
机芯是江诗丹顿自家最薄的自动机芯之一:1968年诞生、2010年重新设计的 Cal.1120。搭载这枚机芯的款式多数不超过8毫米厚,“祥龙”经过钻石镶嵌之后总厚度也仅有8.9毫米,穿戴舒适感已经无可挑剔。
做珐琅腕表一向很难,它要经过多次烧制,如果任何一次烧制过程中盘面起泡,那这块表盘就得刮掉重做。更让人崩溃的是,起泡与否几乎是个随机事件,每块表的成本很难精确核算。不知道是因为绿色调的加入降低了良品率,还是单纯的市场策略,总之这块“祥龙”成了孤品,市面上仅有一枚。哪怕不谈它的工艺创新,看过摸过就足够印象深刻。
其余的七枚作品也不乏有趣的亮点,只是上面两枚最能调动我的好奇心,并不代表“装饰艺术”和“祥龙”在绝对意义上要压过其它表款一头——我得到的消息是,这套“寻游探奇”大部份都已经卖掉,没有哪款待字闺中。
这点让我格外欣慰,不仅是因为还有这样以高级正装大表为主打的品牌在运动浪潮中穿梭其间,更重要的是,这些逆潮流的作品得到了一批稳定客户的支持,这点让写运动休闲款写到身心交瘁的我感到放松了一些。
打个比方,就像一个大头兵对你炫耀从北非带回的玫瑰精油、西西里的木偶人、诺曼底的苹果白兰地之类的土特产后,霍瓦特默默地拿出了他的战利品——尘土、尘土、还是尘土。
此时你会知道,拼了命投入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坚持,江诗丹顿所有表款的应有之义尽在于此。
张工
球迷、摄影票友。周六在街头神出鬼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