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篡诏埋下秦亡祸根
——新视角读《史记》之六十七
文/宋玉山
雄心勃勃的秦始皇，一心追求长生不老，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得这么早，因而没有安排好接班人。秦始皇有二十多个儿子，长子扶苏，正在北方抵御匈奴。秦始皇临死之前，匆忙下诏，让扶苏赶快回京，准备继位。可没有想到，宦官赵高竟然篡改了遗诏，逼死扶苏，让胡亥当了皇帝。赵高的逆行，为秦朝崩溃埋下了祸根，拉开了秦朝灭亡的序幕。
《史记》记载，赵高，与赵国王室同宗，但血缘关系较远，已经沦为平民。赵高兄弟几人，都是一生下来就被阉割，以后当了宦官。他们的母亲，也因为犯罪被处以刑罚。所以，赵高几代人地位都很卑贱。
卑贱的出身，使赵高养成了善于察言观色、逢迎献媚的性格。赵高很会办事，熟悉刑狱法令。秦始皇觉得这个小宦官挺不错，就提拔他担任了中车府令，负责管理皇帝的车舆，后来，又让他兼掌皇帝印玺。在这个岗位上，赵高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没有出过差错，很受秦始皇宠信。
秦始皇的少子胡亥，常在宫中，赵高刻意讨好，精心侍奉，还私下里教他决断讼案。所以，赵高算不上是胡亥真正的老师。
有一次，赵高犯了重罪，由蒙恬的弟弟蒙毅负责审理。蒙毅公正无私，依据法令，判了赵高死刑，剥夺了他的官籍。赵高向秦始皇痛哭哀求，又让胡亥为他说情，秦始皇赦免了他，官复原职。从此，赵高对蒙毅、蒙恬等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第五次出巡，李斯、赵高随行，胡亥也缠着要去，秦始皇答应了。秦始皇走到平原津时，得了重病，他感到大限将至，自然要考虑由谁继位。虽然胡亥就在身边，但秦始皇并没有考虑他，而是想到了远在北方的大儿子扶苏。
扶苏多年随军征战，经验丰富，年富力强，贤能仁义，有政治远见。他曾多次劝谏秦始皇，不要滥施酷刑，而要推行仁政、广布恩德。秦始皇不高兴，派他去北部边界，与蒙恬一起抗击匈奴。“扶苏”，是树木茂盛的意思。秦始皇为他起了这么一个名字，显然寄托着无限的期望；把三十万大军交给他，也是对他莫大的信任。扶苏贤德，又有大将蒙恬辅佐，并且符合嫡长子继承制制度，当然是最佳人选。由他继位，秦始皇希望秦朝能像大树一样枝繁叶茂。
于是，秦始皇下了一道诏书，命扶苏把军队交给蒙恬，赶紧回来主持葬礼，实际上是让他回来登皇帝之位。诏书写好了，盖上御印封好，交给赵高，让赵高安排使者办理。秦始皇考虑得挺好，但万万没有想到，赵高小人坏了他的大事。
赵高接过诏书，知道内容关系重大，没有马上交给使者，而是扣留下来。秦始皇很快死去了，诏书和皇帝印玺，就都落在赵高手里。赵高打开诏书一看，心中十分不快。如果扶苏当了皇帝，必然重用蒙恬，蒙恬一家可是他的仇人啊。赵高转动着眼珠，心里暗暗酝酿着一场阴谋。他想伪造秦始皇诏书，除掉扶苏和蒙恬，让胡亥当皇帝。这样，既能报一己之仇，又有拥立大功，必然会得到荣华富贵。
主意拿定，赵高急忙去见胡亥。胡亥已经二十一岁了，知道当皇帝尊贵至极，听了赵高计谋，心中又惊又喜。他假惺惺地说：“废兄立弟，是不义；违背父命，是不孝；自己才能浅薄而登基，是无能。这三件事都是大逆不道，天下人会不服从的。”
赵高了解胡亥心思，安慰他说：“现在，天下大权和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你、我和李斯手里掌握着，没有人敢不服从。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胡亥有些担心，说：“丞相李斯，是父皇的重臣，就怕他不同意。”赵高很有把握地说：“李斯那人，患得患失，凡事都为自己打算，不难说服他。再说，我是奉了您的命令去和他谈，他怎么敢不听从呢？”胡亥起身，向赵高拜谢，说事成之后，一定同享富贵。
赵高去找李斯，故作神秘地说：“有件大事，需要告诉您。始皇下诏，让扶苏回京，诏书未送，皇帝去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诏书在胡亥手里，胡亥让我与您商议。立谁为皇帝，就在于你我的一句话了。您看怎么办？”
李斯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说：“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亡国的话来呢？这不是臣子应该议论的事情。你想干什么？”赵高悄悄说：“我看，不如立胡亥当皇帝。胡亥慈悲仁爱，诚实厚道，心里聪明不善言辞，竭尽礼节尊重贤士。在始皇儿子中，没有一个能赶上他。”
李斯听了，大惊失色，怒斥赵高：“你这是大逆不道！”赵高抬高声音，理直气壮地说：“胡亥是始皇的亲生儿子，立了他，大秦朝依然姓秦，怎么就大逆不道了？难道你想立扶苏吗？别忘了，扶苏对你搞的那套政策，早就不满意了。他若上台，能有你的好？再说，扶苏登位，必定重用蒙恬，你的丞相位置也保不住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赵高的这番话，戳到了李斯的软肋。李斯心里明白，扶苏当皇帝，对他是没有好处的。李斯愣了半天，流下泪来，说：“我李斯本是一介百姓，承蒙皇帝提拔，得到今天的高位，我怎么能辜负他呢？罢了，我不管你们的事，也不当丞相了，再去当个平民百姓吧。”
赵高冷笑一声，说：“就怕你平民百姓也当不成。我进宫二十多年，见过不少丞相，还没有看见过哪个丞相被免职以后，还能够善终的，不被灭三族，就算好的了。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为子孙着想吗？”李斯默不作声。
赵高狡黠一笑，进一步说：“始皇并没有指定谁为继承人，只要是他的儿子，谁当皇帝都一样。始皇最喜欢的是胡亥，这次出巡，只带了他一个，其他儿子都没带。依我看来，让胡亥继位，也是始皇的心愿。您怎么辜负他了？再说，现在诏书和皇帝印玺都由胡亥掌握着，他当皇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您若不从，胡亥会绕了您吗？我这是为您着想啊。”李斯听罢，泪流满面，仰天长叹：“老天啊，为什么让我生在这乱世之中。”赵高软硬兼施、连哄加骗，终于把李斯征服了。
就这样，赵高和胡亥、李斯合成一伙，共同密谋。赵高认为，要想让胡亥顺利登基，就必须先除掉扶苏和蒙恬。于是，他们伪造了一份诏书，派使者送给扶苏、蒙恬。诏书历数了他们的“罪状”，说他们“不忠不孝”，命令他们自杀。扶苏接到诏书，不知是假，有口难辩，悲痛欲绝。那个时候，人们奉行的道德规范，是“君叫臣死，臣不死，乃不忠也；父叫子死，子不死，乃不孝也”。秦始皇既是君，又是父。扶苏如果不死，就真成了“不忠不孝”了。于是，扶苏大哭一场，面南跪拜，与父皇诀别，然后含冤自尽。
赵高这边，严密封锁秦始皇去世的消息。一日三餐，照常献食；官员奏事，照样受理。当时正值暑天，尸体腐烂，臭气难闻。赵高让人把车上装上腌鱼，使人分不清尸臭和鱼臭。直到得知扶苏自杀消息，车到咸阳以后，才告知天下，说皇帝驾崩。胡亥根据伪造的诏书，登基做了皇帝，称为“二世”。之后，赵高又设计杀害了蒙恬、蒙毅等人，报了当年之仇。
赵高伪造诏书，逼死贤明的扶苏，拥立昏聩的胡亥，使秦朝走上覆灭之路。至于赵高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这么做，史学界也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唐代司马贞和清代赵翼说，赵高本为赵国公子，因痛恨秦灭赵国和长平屠杀，不惜残体入宫，志在复仇。甚至有人作诗赞美赵高：“可怜百万死孤秦，只有赵高能雪耻。赵高生于赵王家，泪洒长平作血死。”
依笔者看来，即便赵高志在复仇，其做法也是小人所为。假如没有赵高伪造诏书，扶苏登位历史可能会是另一个样子。扶苏素有贤名，陈胜、吴广起义时，就打着他的旗号，可见很得人心。他如果当了皇帝，有可能会改变暴政政策，秦朝就不会崩溃，起码不至于“二世而亡”。可怜！秦国多代人的浴血奋斗，竟一旦毁于小人之手。
可见，小人，不能够成就大事，但可以毁坏大事。小人最可恨，小人必须提防！
【作者简介】宋玉山，山东沂南人，1956年生，曲阜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中共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历任茌平县委宣传部新闻干事，农工部副部长，王老乡乡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聊城市委组织部科长，聊城市委办公室科长，茌平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聊城市统计局长，聊城市教育局长，甘肃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国家行政学院研究室主任，山东省委副秘书长、政研室主任、省委新闻发言人，山东省人大常委等职。获山东省优秀共产党员、山东省五一劳动奖章等荣誉称号，高校特聘教授。2019年退休后，撰写《新视角读二十六史丛书》，共13册、300万字，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发行。喜马拉雅平台将该书以“精读中国历史”为题播出，目前听众达2.1亿人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