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隐蔽在山顶下方的草窠里休息了近两个小时。山里的露水很重,再加上衣服早已湿透,我被冻醒了好几回。天亮了,还好是个晴天,休整过后,感觉大家精神了很多。
看着向山下蔓延的好几条小路,又想起山顶的弹壳和手雷拉环,我想,这座山肯定会有越军把守。我对战友们说要提高警惕,我们八人沿一条小路下山,目标太大,我决定将我们分两路明暗哨下山,大家都点点头。所谓明暗哨,即明在前暗在后,明哨在前侦察,暗哨在后掩护,这是我军在抗日战争时期就培养出的军事素养。
我把八人分成两组平行向山下推进,两组间间隔15米左右,能透过树木看得见彼此。一组是我和小谢在前,小唐在后;另一组是小柯,小张在前,小谭,小邹在后,小曾负责总收。约定在山下汇合。我们往山下走了约半个多小时,在一处山路的转角,我看到前方似乎有个人影在晃动,一闪就往山下去了。小谢赶紧上前去侦察,我向后方打了个手势也跟了上去。我听到后方轻微的草木触碰声,那是小唐和小曾在调整射击位置,确保我和小谢在他们的射界范围内。我端着枪小心的沿着山坡往下搜索。
随后我听到了六四微冲的枪声,不一会儿,看到小谢押着个穿着便装的男人向山上走来。我快步迎了上去,先搜身,小谢说,已经搜过了,男人身上有枚手雷,没有其他武器,手雷已经在我这儿。这个男人约摸三十来岁,头发有些长,胡子拉碴,颧骨偏高,精瘦精瘦的,表情看似懦弱,眼神中却透露着一股杀气。我和小谢把他押到转角树丛里面,小谢用枪指着他,我准备开始审问。我们在部队学的那些简单的越南语,什么:灯一亩,诺松空叶,此刻根本派不上用场。我刚准备问话,他倒是先说话了,你们是中国人!我听他说的是中文!不由的有些诧异,就用中文小声问:你是什么人?他先是一愣,疑惑的望着我和小谢,然后试探的问了句:你们真是中国人?解放军?!我继续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人?男人说,他是中国边民,越军炮击后,牛跑过了界,我是来这边找牛的。
我一听又是找牛的,我就来气,能不能有点创意!但我不动声色的说:老乡,我们刚从山上过来,山上没有牛。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是从山顶上下来的吧。其实我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这个男人,要么是我们的人,要么就是越军的特工,他应该是在执行什么任务。男人蹲在地上望着我们,想走又不敢走。我心想,今晚就到潜伏地点,如果是越军特工,抓了他就当是个俘虏;如果是我们的人,带回去也当立功一件。我问他:山下是不是越军的大青山区域,他点点头。我又问:山下有越军吗?他说:有很多,大青山一带,越军好像多了起来。停顿了一下,他问:你们是来捕俘的吗?现在下去不好办,你们最好往山左侧迂回过去。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他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捕俘的呢?说着准备站起身来,小谢又用枪把他给顶了下去,并望着我。我想既然他猜得这么准,那我也坦诚一些,我说:我们是解放军,你是什么人?他迟疑了一下说:我也是某军侦察分队的,同样是执行抵近侦察任务的。他的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不像是边民。
我无法在短时间内辨识他的身份。干掉他容易,但他的身份未明确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队员们都陆续是走到我周围隐蔽,小谭也走到了我身边,我不能让那个男人看到我们有多少人,我让小谢和小唐看住那个男人,带着小谭指着发现那个男人的山坡转角是位置说:你去那里好好翻一翻,看看他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我有叫小张和小曾去山下侦察,看看那个男人说得是否真实。我让其他人在山坡上隐蔽等待小曾,小张的到来。坐在那个男人旁边聊起了家常。